旭日东升,又是一天。
法相宗山门外的坊市中,半闲堂二楼上,张凡与他的爷爷相对而坐,品茗闲谈。
许是孙儿陪在一旁老怀大慰,喝起茶来也别有滋味,只见老爷子享受地眯着眼睛,嘴上咂巴着,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孙儿安全归来,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他的脸上更显得是满面红光,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若不是有只黑黝黝的乌鸦,在他的头顶上盘旋飞舞,时不时发出“呱啊咕———呱啊咕”的刺耳叫声,看上去,只怕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墨灵,回来。”张凡轻轻呼喝了一声。
小乌鸦闻声止住了捣乱的动作,“倏”地窜回了他的肩膀上,委屈地把头埋进他的发丝乱蹭,嘟嘟囔囔很不情愿的样子。
看着它拟人化的神情,张凡不禁莞尔。
小东西还挺记仇的,初见时,老爷子不经意间的一句“好一只丑鸟”,便让它记恨到现在还不消停。
也正是因为它如此灵性,加上浑身黑羽,干脆就以墨灵名之了。
宠溺地抚了抚墨灵渐渐长开的羽毛,张凡笑着道:“爷爷,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墨灵压根就不是普通的火鸦!”
老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放下茶盏道:“是不怎么一样,普通的火鸦可没这么能记仇。”
也是老人家望孙成龙,对孙儿期待太高,这才看不惯张凡选了火鸦这么垃圾的妖禽做灵兽。
不想这两天下来,还真发现这只小火鸦的不一般来。
先不说它的灵性,单单出生不久便是一阶妖兽,这就很不寻常了。要知道,按正常情况来看,一般的火鸦要到成年的时候,才算跨过了一阶妖兽的门槛。
这么算来的话,待墨灵成年的时候,至少也是二阶妖兽,细心培养的话三阶也并非不可能。倒也勉强配得上我孙儿的身份了,老爷子如是想着,才不再有意见。
其实在张凡的心中,墨灵的未来远不止此。
在火鸦中天赋异禀,这是在预料之中的,毕竟是传承了那只恐怖的火鸦女王的血脉,对妖兽来说,血统是无比重要的,这就注定了它不会平凡了。
更何况,在孵化过程中,张凡便一直以得自金乌法相的黑色妖火辅助,这些日子来,更是不间断地以之诱动墨灵体内天生的火焰神通,潜移默化间,将它引向正确的道路,不至于像它的母亲一般,堕入凡火的窠臼之中。
可以想见,几十年或数百年后,一个不下于他自身的强大妖兽,便会诞生。
聊了两句有关妖兽培养的话,老爷子忽然话头一转,担心地道:“娃儿,你从无回谷回来都三天了,也该回宗门一趟了!”
说着脸上露出憧憬缅怀之色,继续道:“想当年,我老爹他外出厮杀归来,都会马上闭关消化领悟,每有所得,娃儿你也要跟他老人家学学。”
老人家总是如此,平日里盼星星盼月亮的,无非是渴望与儿孙后辈多相处,待到真正陪伴在左右了,又不愿孩子们耽搁正事,忙不迭地往外赶。
无论仙凡,份位高低,皆是如此。张凡心中想着,面上微笑不语。
老爷子仍在唠叨:“就算不闭关,也要跟宗里交代一声,听说这次的奖励不薄,总不能让执事长老久候了。”
说到奖励,倒让张凡提起了兴趣。
这几日他固然是一直呆在半闲堂,消息却并不闭塞,从前来光顾的宗门弟子口中,很容易便得知了此次三大宗门赌约的具体情况。
原来,就在无回谷百年开禁的日子前不久,在秦州新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中型矿脉,为了这样一个矿脉的归属而大动干戈,三宗火拼,显然不怎么值得!
三大宗门中那些掌权的老家伙,哪一个不是经验丰富,老奸巨猾的,亏本的生意怎么会做,于是便借着无回谷试炼之事,立了个赌约决定矿脉的归属。
这样一来,大面上不伤和气,暗地里也是一次较量。
想法是挺好的,不想事情的发展却有点出乎法相宗的意料。
百年前失落的暗魔幡居然就在无回谷中。御灵宗与幻魔道两派当年都有弟子在失落现场,亲眼目睹了此事,自然,此次他们便准备充分,除了要得到矿脉之外,还打算顺带给法相宗一个难看。
不过一中型矿脉而已,对一些中小宗门,大型世家来说或许是惊人的财富,但是对三大宗门来说,可有可无而已。
因此,法相宗也并没有为之让最优秀的弟子耽搁修行,冒生命危险前去的意思,结果事到临头懊悔迟,没有顶尖好手压阵的法相宗眼看就要硬着头皮,吃下一个哑巴亏。
这时候张凡出现了,不仅在各个方面表现并不比两宗的天之骄女差了,还在最后争夺造化果的一战中,大量杀伤了别派的修士,最终一统计,竟然是法相宗的弟子剩余最多,出人意料地获得了矿脉的所有权。
矿脉不算什么,少死几个弟子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但是面子重要啊!
张凡的所作所为,不仅保住法相宗的面子,还等于说,即便我们没有派出最优秀的弟子,也不是你们两派可以匹敌的。
这可大大长脸了,对那些掌权的老家伙来说,普通的东西已经完全不放在他们眼中了,大打出手比高低又不现实,争的,也就是个面子而已。
于是,张凡这次是立大功了,奖赏必然是少不了的,只是具体给什么东西,就要到回到宗门,找执事殿长老报备后才知道了。
“长老?”想到这个词,他的心中就有点发毛。
宗门的长老,自然是只有结丹修士才能担任,像之前护送他们前往无回谷的葛、陈两位也有长老的份位,只不过没有职权罢了。
回来之后,关于两位宗师的事他想过数次,自问从头到脚都没有让对方惦记的资格,只可能是因为自己那个曾经威风八面的曾祖了。
想到这里,张凡忍不住向爷爷问道:“爷爷,当年曾祖他老人家,与宗内现在的几个结丹宗师,关系如何?”
老爷子闻言一愣,并没有问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反而沉思了起来。
半晌后,就在张凡想问得再明白点,他老人家跟葛、陈两人到底是谁有仇的时候,老爷子忽然有了动静。
只见他苦笑着,摇头不语。
见状张凡顿时心中一沉,要命,看来曾祖他老人家当年不是一般的目中无人啊!
看爷爷这意思,显然不是说不知道,不然也不至于琢磨这么久。想来,他老人家是考虑半天,愣是找不到一个关系好的,脸上方才苦成那般模样。
罢了,这么多年还没死,看来那些结丹宗师还是有点气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张凡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
接下来他换过话题,与老爷子闲谈了一阵,终于起身,离开坊市向宗门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