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恐怕难逃毒手。
慌乱中,江雷突然看到身旁树下有口圆井,连忙控制自身平衡角度,带着断腿和血液一头扎入井中。鬼魂落水无声无息,此时他已经神智不清,不知是不是幻觉,总觉得泉水炎热如沸,没等沉入井底,便昏了过去。
圆觉不知道自己寻找的敌人已经跳入水中,还在努力维持自己的法术,良久也没等到敌人现出身形,心中的不安更甚。按说世间的隐身法术不少,但能躲过他攻击的几乎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修为高于自己,刚被发现就以他无法理解的速度离开了。至于修为高为什么还会被发现,并不值得奇怪,阿赖耶识是佛祖感悟天地,创立的大道之一,修到极致简直无所不能。
“会是哪边的势力?”圆觉思索着,丝毫没有往江雷身上想,一个阴间小境主,顶多阴神修为,哪有本事接近自己所在的院子不被发现?至于逃走的探听者,他觉得问题不大,很简单,对方若是想对佛塔寺不利,何不直接出手?
想到这,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将徒弟叫进来接着商议一番后,众人匆匆离开这间毫不起眼的小院。
沉入井底的江雷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至少他醒来的时候天仍是黑的。摸摸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再看玄黄气,也是满满的。这才明白,已经耽搁了整整一天。
他入井前的伤势如此严重,能痊愈也必须耗光玄黄气,而玄黄气耗空后,没有八个时辰别想回满。
江雷想着昨夜经历的种种危险,暗自警惕。最近行事太过顺利,连连杀死赶尸门余孽获取阴德,又升了一级,变得可以与铜尸硬扛而杀之,于是傲娇了,翘尾巴了,小看天下修士了。明知道屋中那个大和尚是相当于元婴的金身修为,还敢随便靠近,差点把命丢掉。
别的不说,就算和尚没找到他的位置,随便用个刀山火海的法术,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那种魂魄被烤化的感觉——真可怕!
总结一番,江雷坚定了日后更加谨慎低调的决心,又习惯性地给自己加持瞒天术。这都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了,常年保持这种状态,所以到目前为止,谁都没有亲眼发现他身负修为。贼秃推测出来的不算!
他慢慢爬到井口,先四面倾听,见没有动静,再伸出头查看,依旧安全,这才跳出来,朝着县城方向狂奔。夜游神暂时是不想找了,如果对方一直跟定圆觉,找上门报仇太过不智,等日后有机会看到对方落单再说。
反正他现在是宁远巡访使,二十一境可以随便走。至于圆觉想掌控宁远阴阳两界的阴谋,他暂时也不准备说出去。说了又怎么样,宁远鬼城战力最高的就是州城隍庙下来的官吏,一起上都不够贼秃灭的。
阴曹高层也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仅凭自己一句话,就去拘拿一个金身佛修的生魂,再说就算拿来,对方死不承认,他又有什么办法?
这种情况还是小心地各扫门前雪吧,至少危急关头,他还能跑到阳间缩起来。人海茫茫,秃驴到哪找他去?
至于那个千年布局,百年落子,十年收官的棋局,到底为了什么,他也彻底没兴趣了。不是胸无大志,实在是对手太强,人或许能搬掉一座土丘,但绝对搬不了王屋和太行。至于愚公精神,子子孙孙一起搬,拜托,他又不是三岁孩子,没那么好忽悠。
江雷虽然解除了隐遁状态,但却不敢使用控风术赶路,只能一路小跑回去。路过一个小村的时候,突然听到阵阵鬼哭,前行百步,便看到几百鬼魂聚在村口土地庙前集体哭诉。其中男女老幼,样样俱全,更有几个年龄非常小的孩子。
都是枉死鬼!没准整个村子没剩一个活口。
毕竟是境主,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虽然不知为什么发生了整村死光的惨事,但看看地方,不属于五十里铺范围,江雷转身就走。
阴曹自有制度,忌讳捞过界,这些鬼自会有当地境主处理。而且巡访使的职位敏感,没经请求就插手地方事物,属于犯规行为,要吃黄牌的。
江雷又行三里,路过另一个村子,却同样听到鬼哭声。靠近查看,和上个村子一模一样,顿时吃了一惊,心说难不成有妖魔作恶?
因为就算是世界上最严重的传染病,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死亡。这下他更加不愿多管闲事了,只顾埋头疾走。谁知道下手的妖怪是什么修为,万一刚逃出金身和尚的狼爪,又落进元婴老怪的虎口怎么办。
谁知再行几里,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因为村子离官道太近,他这身阴曹官服又太过扎眼,便被一些枉死鬼认了出来,噗通通跪了一地,大声哭诉自己的冤屈。
这下江雷再也不好装聋作哑,只能走过去安抚一番,又再三保证很快就有阴曹官吏前来处理,才得以脱身。正要走时,突然听到一个动听的女声怒道:“尸餐素位的阴官,就会欺骗我等良民。”
回头一看,却是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姑娘,月颜秋瞳,虽然变成鬼,也难以掩盖绝美风姿。
“你什么意思!”江雷怒了,可怜他刚刚死里逃生,哪有什么好脾气。
“我什么意思!”女孩儿火更大,昂着纤细修长的脖子,如同愤怒的公鸡一般叫道:“眼看我等良民无故冤死,却没有一点为民伸冤的意思,只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不是尸餐素位又是什么?”
“伸冤?哈哈,你以为阴曹地府是什么地方,听清楚了,管你仇杀也好,枉死也好,跟我没有一钱关系。”
终究是小女孩儿,江雷发了一通邪火便把她吓住了,无助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呜呜……娘死得早,爹爹又出远门行商,我想学着给他做双鞋,可鞋没做好,我就死了……”可怜鬼哪有眼泪,只落得个浑身颤抖而已。
江雷骂完心也不怎么硬了,不计较得掉头就走,又被小姑娘拦了下来,倔强地拉着他走进一座破烂小院,指着炕上没做完的一双鞋哀求道:“我要投胎去了,求你帮我收起来,等我爹回来把鞋交给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