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世子言重了,所谓大隐,是隐于朝,你们这些沉浮在皇权纠葛中的皇亲贵族,能做到像你和安王这样不问政事,或是像晟王那般手握重兵却偏偏濯而不染一身孤清的人,才是难得。”
听见九月说到晟王,楼辞远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九月的手背,那之前留下的两个被九头蛇咬过留下的黑点已经完全愈合消失不见。
“月儿与十六叔见过?”
九月抬了抬眼皮:“没有,只不过是仰慕一下安王和晟王而己,这元恒皇朝惟独你们这两座王府中住着根骨清正的奇葩了。”
看着九月那依旧夹起一口菜塞进嘴里,吃的又香又满意的表情,楼辞远轻叹,唇角笑意敛然。
……
要说这浅月国的使者也是奇了怪,明明是要为太后贺寿而来,在这皇都城的十里长街上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却也只是走了个过场,最后竟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竟然先去了晟王府拜访。
本来九月也只是好奇,吃饱了喝得了又与世子告别之后,牵着苏绾绾的手跟在人群里散步,本也只是打算消消食,但是在不远处就瞧见了策马前来迎接的承封和云齐那几个晟王府里的侍卫。
虽说九月是带着斗笠和面纱的,但一瞧见他们,难免还是有些心虚的抬起手扯了扯帽子上的面纱,躲到了人群的后方去免得被察觉出异样。
“承大人!”那两名衣着光鲜的浅月国使者下了马车,在承封也下了马的同时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知道进宫之前必会路过晟王府,便特意为晟王殿下准备了一些薄礼,只是不知晟王殿下是否在王府中,在下可有幸一见?”
承封亦是客气的拱手道:“使者应该知道,我们十六爷与良贵妃是这皇族中出了名的母慈子孝的典范,近一个月来良贵妃重病缠身,十六爷也已在宫中陪伴多日了。不过今夜倒是巧了……”
“因太后寿辰在即,十六爷会出宫回府打点些事物,若是使者愿意的话,可以进王府中喝杯茶,等候王爷归来。”
浅月国使者对承封恭敬的点了点头:“也好,我等想见晟王一面已有多时了,今夜晟王殿下既能回王府,我们稍等片刻也无妨。”话落,又回身向同行而来的车夫与随从说了些话后,便欲随着承封走进晟王府。
而就在那刹那间,周遭忽然响起一阵异样的动静,九月隐约的嗅到了一阵类似于古代火药的味道,心觉不妙,忙拉着正向那边仰望着的苏绾绾躲到了人群外围的一侧高墙后边。
承封亦是忽然眉目一凛,环视着四周,淡道:“使者小心。”
话落之时,不远处的几个街边的菜摊忽然传出一阵爆破之声,有血花飞溅进了人群里,一时间人群中传出尖叫和慌乱四散的动静,不远处的房顶上忽然蹿出了几十个黑衣人直接向那浅月国使者连成一排的马车上攻去。
那马车中皆是浅月国要进贡给元恒皇朝的珍稀药材,更事关太后寿辰上的惊喜与两国邦交,使者回头看见这一幕,惊讶的忙喊人快快护住马车。
承封这时已带着云齐等侍卫上前去将使者护在身后,又分出了一拨人前去保护马车。
九月拉着满脸惊讶的苏绾绾躲在墙角后面,看着前方的人群攒动和不远处接连响起的爆破之声,不停的有血花飞溅,不知道这条街上究竟何时被人藏了这么多的炸药,空气中硫磺与各种易燃物品的味道飘散,本就阴暗的天空此时更被阵阵黑烟所遮蔽。
人群中时不时有人在逃跑之时跌到,被同样疯狂奔跑的人踩伤踩死不计其数。
然而让九月怀疑的是,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在临逢太后寿宴的当口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看着那街上满脸是血一边哭嚎着一边疯跑的人,九月眯了眯眼。
不远处,在一片被炸药蒙起的灰色雾气中,每个人的眼里都仿佛蒙上了血色的面纱,一道绛紫的身影缓缓策马而来,在这样莫名发生的近乎于恐怖暴动的场合下,那道身影却与周遭四散逃亡的方向不动,向着接连爆炸和惨呼声不断响起的这一方向逆行而来。
承封一刀砍下一个黑衣刺客的手臂,冷着脸回头向那一方向看去:“王爷!”
“晟王殿下!”
“晟王殿下……”
在一片惊恐哭嚎中,长街两旁本是惊吓的仍在四处逃窜的百姓在看见策马而来的楼晏时竟然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像之前那样乱跑,超过半数的人忙向楼晏的方向靠近,仿佛只要有晟王在的地方就可保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安全。
看着楼晏本是孤身一人策马而来,此时却已被密集的人群围住,那道绛紫的身影隐隐闪动,在一片黑烟蒙蒙中九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是震惊于晟王楼晏在这些百姓心中的地位,震惊于在这种不知道十里长街上究竟被人暗中埋了多少炸药的时候,他竟然会是这些百姓眼中的风向标。
如果这一幕被皇上看见,再被有心人妖言惑众的放大了几倍的去乱传开来,这样的民心所向,他的存在对皇上和太子该是多大的威胁?
可偏偏九月并不担心楼晏的安危,莫名奇妙的觉得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有事,就像曾经在无悲山下墓穴中的时候,即使是隔着一道坚固的石墙,为了救她,他仍可破墙而来。
已隔了一些时日未见,九月没料到自己就这么远远的看见那道熟悉的绛紫色身影就竟然胡思乱想了这么多。
可现在真正要想的是,这些炸药是怎么回事,究竟是针对浅月国使者的还是针对太后的?又或是针对楼晏的?
这时有十几个黑衣人忽然向楼晏的方向攻去,百姓们又开始四下惊叫。
楼晏却仿佛并没有看见那几个飞身向他的方攻去的身影,这四下因为炸药的爆炸而腾起的阵阵黑灰使得他本是清冷淡漠的眉眼微微一敛,掸掸衣袍上落下的一丁点儿灰,在那十几人的剑已刺向他的刹那,远处的承封已连忙赶了过来,但却已来不及。
九月是知道楼晏的身手的,虽然他向来不怎么亲自出手,但也是知道他的身手不凡,可眼见那些长剑都快刺过去割断他那黑如泼墨的长发了,心下莫名的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