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看着自己额上的伤,一时心中万念俱灰。入画和伺墨打来温水,茱萸对着镜中,方细细思量和北安王之事,这么说,是有人预谋了多时,陷害与她!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想着自己和夷青手上的字筏,模仿的都自是惟妙惟肖,看来此人一定下了一番功夫!偏生就那么巧儿,不多时不早时,就给独孤仪龙给瞧见了?茱萸的眉头不由紧蹙了起来!她掠过心中深沉的哀痛,只觉得从此之后,在这虢国宫里,万事是要小心的了!
正胡思乱想间,伺墨掀了帘子来报:“娘娘,贤妃娘娘来了!”茱萸聚起心思,勉强笑道:“那就请她进来罢!”
话音刚落,果见贤妃一人来了,茱萸请她入了座,贤妃因说起过几日皇上要带了他们去无相寺清虚观打醮的事儿来,问茱萸可做好了准备。
茱萸冷漠淡淡说道:“横竖带两个丫头罢了!”遂提不起半点儿的精神。贤妃观察她的额头,果如入画那丫头所说,还是有着明显的淤青,于是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姐姐我好几天未来瞧着妹妹,妹妹怎么变得这般的憔悴?”言语之中,大为关切。茱萸只是道:“前几日不小心在宫里给摔的!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见好儿!”贤妃听了,遂笑道:“我那宫里有去斑止痛膏药,对这些跌打撞伤是最最有效的!横竖你让入画那丫头去找涧儿拿罢!”茱萸细细听了,便点头道:“也罢!如此谢过姐姐了!”
谁知过了一时半会的,红豆也自碧云宫来了。她病刚好,见贤妃也在,便道:“茱萸姐姐这里后好热闹!”见了茱萸的脸,倒是笑道:“我这几日不来,姐姐的脸上怎么了?”茱萸不愿多谈这个话题,遂道:“不小心摔的!过几天就好了!”贤妃也避过话题道:“听说,重阳节那日去无相寺打醮时,皇上知道我们无聊,竟还安排了戏瞧着,可真是细致了!”红豆笑道:“若是那日有戏,横竖我是不看的了!我是最烦那些戏文上写的什么才子佳人,别的都还罢了,只说那些个写书的,若是写了个什么小姐,定说她是有才有貌,美丽无双,可是只要出了会门子,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可就什么都给忘了!好像这小姐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似的!所以这种戏文写了也是来亵渎人儿!”红豆这般说着,贤妃默不作声地听了,意犹未尽道:“不过这世间,却有很多的世家小姐,长在深闺里,见了一个清俊男人,却是将什么礼节啊面子啊都通通丢在脑后的!原也不是奇事!”
红豆听了这话,方知自己失言,免不了自己对号入座一番,可是见贤妃所言,并无半点影射自己之意!况且,自己这心事,横竖只有湘贵妃略知一二,贤妃如何知道?于是红豆红了脸儿,看着湘贵妃笑道:“我不过是烦着这些无新意的戏文,随便说着罢了!”贤妃听了,只得一笑儿,自随她去。
过了晌午,贤妃从凤吟宫出来
,心中得意,想自己这借刀杀人之计,着实高妙。一时半会又想起俭妃来,且看看她那里是如何动静。到了俭妃这里,不出她所料,俭妃心情自是大好,歪着头躺在榻上,命一个乐坊的琵琶宫女在下面坐了,给她奏着曲子呢!贤妃笑道:“妹妹好兴致!”便在她对面榻上坐下。俭妃见贤妃来了,口中笑道:“姐姐来了!这过几日不是去无相寺吗?姐姐亲荐的那些个戏文,妹妹我呈了给皇上瞧,你也是知道的,皇上是个从不爱看戏文之人,可今见了这些个戏文名目,居然应了!倒还夸得我做的好!”
俭妃见贤妃不语,又道:“我对这些倒也不大精通!只是看着有趣儿!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的出墙越轨之事!可是皇上倒是命我,好生找个戏班子,将这些一一在台上演了来!命后宫诸人看着!”贤妃还是不语,只道:“或许是皇上怕跟着的女眷们无聊,用此开心罢!”俭妃倒是笑了,口中道:“我不是蠢人,皇上此番,不过是杀鸡给猴看!姐姐不知,那日皇上携了我回宫那日,可是生生儿地瞧见了北安王和湘贵妃的奸情!哎呦,皇上气的那个脸都绿了呢!我可从来没有瞧见皇上发那么大的火呢!这湘贵妃的死期横竖不远了!可是我不能弄懂的是,皇上竟还不将她打入冷宫,打醮也还预备着带她去,真是让人恼火万分!”
贤妃假意笑道:“是么,难道我这宫里离得远,这样的事儿我竟不知道半分?”俭妃沉沉问道:“姐姐真的不知?”贤妃摇头。俭妃遂道:“哎呦,我倒是忘了,姐姐是个菩萨人!横竖一心只想做好人!只怕是知道了也装作未知,两头都好相与,可是不是?”贤妃听了,也不生气,只是道:“妹妹的嘴儿也真是一针见血!”当下,乐坊宫女在里间弹奏琵琶完毕,俭妃赏了她钱,打发出去后。
遂和贤妃说起正经事儿来:“妹妹我这不是奉了皇上之命,帮着协理后宫诸事吗?前儿我才去了那无相寺,把那些和尚都先遣了出去,命人把各层楼都打扫干净!挂起了帘子来,一个闲人不许放进寺里去!皇上对打醮甚为看重!依我说,竟是祭奠着先太后呢!你也是知道的,咱们皇上的亲母,是宫里头的忌讳,任何人都提不得的!”贤妃对此事,也知一二,但是她不愿多说,只道:“何必想这许多,只是打醮那日,咱们跟了去便行了!长天老日的,在宫里头也是玩儿!”
单表到了重阳节这一日,皇宫门前自是车辆纷纷,人马簇簇。那底下各宫凡执事人等,知道是皇上欲作好事,亲自去无相寺里拈香祈祷,自是行动殷勤积极。
俭妃做事儿也甚是周全,因此凡动用的什物,一色都是齐全的,独孤仪龙倒也满意。少时,独孤仪龙率着北安王和陶将军等出了宫门。夷青自那日和湘贵妃在御花园叙话,被独孤仪龙撞见之后,就一直在王府里抱恙。今日本不欲去的,无奈陶光竭力让他也跟
了同去,独孤仪龙也派了太监过来,催促他多次!因此只得跟了去!他想着,依着独孤仪龙的个性儿,竟然对他不加以任何的惩戒,可也是奇事一件!今见湘贵妃也在跟随的队伍里,这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些。
既然独孤仪龙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那么,或杀或打,倒是自随他去了!从此不用再藏着掖着,倒也是舒心不少!他看着骑着大马,走在前头的独孤仪龙,偏巧,此时独孤仪龙也正巧回过头而来,一眼不眨地瞧着他!这兄弟二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一番,夷青被他逼视不过,只得握住缰绳将口长叹!独孤仪龙很是朝他深觑数眼,方才转过身子去!
这一切,尽数落入陶光眼里。独孤仪龙和夷青陶光三人骑了马,在前头先行,其他宫中各妃俱是乘坐的车子。东方茱萸和红豆二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俭妃和贤妃二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然后跟着的独孤仪龙的心腹太监们也是骑得马儿,跟在后头。俭妃的宫女藤儿蔓儿,贤妃的宫女涧儿落儿,湘贵妃的宫女入画伺墨,红豆的宫女采儿撷儿,并跟随的宫中女官执事宫女,以及伺候的老嬷嬷们,也坐满了一大车儿。独孤仪龙诸人的马儿已经去了多远,这宫门前的人还未上完车跟着。
这些个宫里的宫女儿,素来就出宫极少,今见了去打醮,倒是觉得像出了会门子般的高兴。到底都是些年轻的人,这个说:“我不同你在一处”,那个说“你压了我们司膳的包袱”,那边车上又说“蹭了我的宫花儿”,这边又说“碰折了我的扇子”,咭咭呱呱,说笑不绝。因此,俭妃处的宫女藤儿,见了不像话,遂下了车说道:“你们都是从深宫大院出来的,这是街上,横竖百姓都在旁边,可是看着让人笑话。”藤儿又大声嘱咐了两遍,方觉纪律好了。
宫中的全副执事摆开,这一路,逶迤半日,终于到了无相寺前头了。独孤仪龙骑着马,妃嫔们的车子都停在四侧。寺里的僧人俱都站在两边候着。将至无相寺前,只听钟鸣鼓响,早有了尘大师,云游四海回了寺,执香披衣,带领众僧人在寺院旁边大礼迎接。独孤仪龙和北安王诸人,先进了无相寺里。
俭妃等妃子也随后下了车子,俭妃一行,刚至山门以内,可巧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儿,拿着剪筒,照管剪各处蜡花,见前面簇簇拥拥的人进来,心中慌乱,正欲得便且藏出去,却不想一头尽撞在走在前头的俭妃怀里。
俭妃心中恼怒,便一扬手,照脸一下,把那和尚打了一个筋斗,口中骂道:“哪里钻出来的小和尚,怎么这么的不懂礼儿,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难道没有练习过,这般毛糙!”那小和尚听了,也不顾拾烛剪,唬的爬起来往外还要跑。正值俭妃后面跟着的藤儿也下了车,领着宫里的各处宫女嬷嬷,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但见一个小和尚滚了出来,众人都道:“快拿了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