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几乎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王妃的脖子被虫子叮咬了一下,起了一个红点呢。
而至于这个红点究竟是否被虫子叮咬所致,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依旧成了府中的下人丫鬟们,闲来无事时的谈资,大家均在纷纷猜测着,王妃脖子上的这一红点,到底是否真的是被虫子叮咬所致?
在苏玉荷院子里伺候的一丫鬟,轻哼了一声,对着面前的众人,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呐,肯定不是被虫子咬的。”
“你怎么知道?”说话的是一个在姚青茹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小厮。
这个时辰,也并无太多事情可忙活,他们这些下人丫鬟们,便会聚集在一起,聊聊自己所见到或听见的事情。
那丫鬟在听了小厮的问话后,抬了抬下颚,摆出一付自信满满的样子,哼哼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苏侧妃回来后,那个脸色差得要命呢!”
众人听得一脸疑惑茫然,不明白苏侧妃发火,和王妃的脖子被虫咬了有何联系。
见大家均是一付不解的样子看着自己,那丫鬟摆出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众人一眼,低声骂道:“你们真笨!若是王妃的脖子上那红点真是被虫子咬的,苏侧妃才不会放在心上呢,更加不会发火。但她不仅发火了,火气还不小呢。”
“这么说来,王妃脖子上的红点,不是被虫子咬的咯?”
“当然不是!”那丫鬟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么,那红点是怎么回事?”
摆出一付神神秘秘的样子来,那丫鬟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将头凑向众人,压低声音说道:“那分明就是欢爱过后的痕迹。”
“啊?!”
众人均被她这话给震惊了,脸上是一付难以置信的神情,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谁也没有出声说话。
好半天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王爷不是只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么?”
“谁知道呢?”那丫鬟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王爷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揣测?再说了,也不能肯定,王妃脖子上的红点,就是王爷留下的呀。”
“这么说来……”
众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纷纷抬手捂住了嘴,眼中是一抹惊讶的神情。
于是,一个关于王妃在外勾搭男人的传言,不胫而走。
***
凌若瑶得知这个传言,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当时的她,正在彩芝的搀扶下,依旧一瘸一拐地逛着园子。但相较于昨日而言,她的腿伤已经好了不少。
心情原本还算不错,凌若瑶很是兴致盎然地逛着园子,感受着夏日的气息,尽管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但仍旧无法阻挡她逛园子的心情。
然而,走着走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丫鬟下人,虽说面上对她很是恭敬,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在偷偷看她的时候,眼中带着一抹打探的神情,她甚至还从中感觉到嘲讽。
于是,她不淡定了,很不淡定。
自嫁入王府之后,她对待下人的态度自认为还算亲和,并未动则打骂惩罚,她也没有拿下人撒气的习惯。
而在嫁进王府的这些日子里,下人们虽说不能全部心向着她,但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难不成是她离开王府的日子有些久了,这些下人们已经不把她这个王妃当回事儿了?居然敢蔑视嘲讽她。
当她这个王妃只是个摆设么?
虽说心中很是气恼,但她也没有立马发火,而是扭头看向彩芝,低声问她:“彩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彩芝怔愣了一下,显得有些犹豫起来,就连目光也躲闪着,不敢迎上凌若瑶那询问的视线。
毫无疑问,她的这一反应,已经给了凌若瑶答案。
果然是有人传出了关于她的谣言。
“彩芝,问你话呢。老实交代。”摆出一付严肃的模样,凌若瑶冷下声来问道。
彩芝依旧是一付犹豫的模样,低埋着头,小声地说道:“小姐,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那些谣言总会不攻自破的。”
“老实交代。”并未将彩芝的劝告放在心上,凌若瑶愈发的不耐烦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又冷了一些。
见无法隐瞒,彩芝只得将自己所听见的传言一一说了出来:“有人说,王妃离开王府的这段时间,在外勾搭上了别的男人。正是因为王妃昨日脖子上的红斑,被人看见了,才会传出这等谣言。”
呵,这些丫鬟下人们,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在背地里议论主子,甚至还传出这等不堪的传言。
昨日见到她脖子上的红斑的人,除了彩芝,便是姚青茹和苏玉荷,以及跟在她们身边的丫鬟们。
如此看来,这造谣者定是她们二人院子里的人吧。主子们走的亲近,自己院子里的奴才,自然也走的亲近。
昨日,在遇见姚青茹与苏玉荷时,被她们二人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红点,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
但既然没她们二人所看见,她便想借此机会,让她们知晓,皇甫逸和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皇甫逸不是不想让别人知晓他们之间的事么?她偏要让别人知道,虽说这样可能会找来这两位侧妃更多的嫉妒,但她从未忌惮过二人。
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背离了她的预想,竟将她自己拉进了火坑当中,被人诋毁得这般难听。
难不成,是她平日里对待下人的态度太过和善,让他们以为,她很好欺负?
依旧步履悠闲地往前走去,凌若瑶瞄了彩芝一眼,将目光投向了旁边那一池湖水,望着逐渐露出尖尖角的小荷。
“你可知道,是谁最先传出这等谣言?”
彩芝一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生怕将她摔着,回忆了稍许,她才出声说道:“似乎是苏侧妃院子里的丫鬟翠儿说出来的,当时在场的,还有苏侧妃院子里的其他几个丫鬟,姚侧妃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也在场。”
“你确定?”微微扭头看向她,凌若瑶蹙了蹙眉头问道。
坚定地点了点头,彩芝很是肯定地回答道:“奴婢不敢欺骗小姐。今晨奴婢在路过花园的一座假山时,听见假山后有人在说话,正是在说小姐的坏话呢。奴婢当时很是气恼,上去教训了她们几句,也从她们的口中打听到了,是哪些人在背后嚼舌根。”
“你有心了。”凌若瑶说着,暗自思考着,她是否该做些什么,以树立自己的威信?
暗自沉思了片刻,她调转方向,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彩芝,扶我回去。”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吩咐彩芝,替她梳一个大气一些的发式,衣服也要穿一身华贵高雅一点的。
待到打扮妥当后,她才端详了一下铜镜里的自己。虽说比起平日里的自己,显得脂粉气重了一些,但比起平日里,却多了几分的凌厉和威严。
很满意彩芝的手艺,凌若瑶站起身来,让彩芝扶着自己,又一次走出了屋子,却是在屋外的石阶上停了下来。
她左右瞧了瞧,见到了正在晾晒衣物的彩珠,便出声将她唤了过来。
待到彩珠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凌若瑶这才吩咐道:“彩珠,你去姚侧妃的院子,告诉她,就说本妃请她到苏侧妃的院子里,同苏侧妃一起喝茶。”
领命过后,彩珠便退了下去,快步朝着院子外走去。
待到彩珠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外,凌若瑶这才收回视线,让彩芝扶着自己,步履缓慢地走下了石阶,朝着院门口走去。
走在去苏玉荷院子的路上,彩芝的心中充满了疑问,最终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你去苏侧妃的院子作何?”
“喝茶。”凌若瑶说着,美艳精致的脸庞上,始终是一抹平静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澜,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被她这简短的两个字回答,弄得一脸茫然,彩芝张了张嘴还想出声,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苏侧妃院子里的翠儿,在暗地里说小姐的坏话,传的全府上下人尽皆知,只怕连王爷也知晓了。而此时小姐去苏侧妃的院子,只为喝茶?她才不认为小姐的目的如此简单呢。
小姐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待来到苏玉荷的院子时,凌若瑶刚走进院门口,便看见了正站在屋外石阶上的姚青茹和苏玉荷。
两人似乎在说着话,还摆出一付不解的样子,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凌若瑶在心中暗自笑了笑,心道,这两人难不成是做贼心虚,怕她找麻烦?
如此,便大可不必了。她这次来,只是找二人喝茶罢了。
而一直在说话的两人,也看见了走进来的凌若瑶,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急忙止住了话题,换上一付平静的神情,走下石阶,来到了她的面前。
欠身行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臣妾见过王妃。”
摆了摆手,凌若瑶语气平静,漫不经心地说道:“两位侧妃不必多礼。今日本妃前来,只是想和两位侧妃一起喝喝茶罢了,不必过于拘礼。”
两人这才直起身来,但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这王妃怎会突然来找她们喝茶?她不是很不想见到她们么?她们也不想见到她。
虽说心中很是不明白,但两人却并未将疑惑之情溢于言表,举手投足间,均无不妥。
进了屋子,三人落座后,便有丫鬟将沏好的热茶端了上来,一一放在了三人身边的茶案上。
凌若瑶面不改色地打量着前来奉茶的丫鬟,状似漫不经心地出声说道:“听说苏侧妃的院子里,有个叫翠儿的丫头,做事很是妥帖。”
说着,她端起茶案上的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盖子。
苏玉荷有一瞬间的怔愣,心中也明白了,凌若瑶为何会突然找她们二人喝茶。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凌若瑶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翠儿。
她还以为,会磨蹭好一会儿,才会切入正题呢。
姚青茹也在这一刻,明白了凌若瑶前来的目的,便和苏玉荷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将两人的神情反应全然收于眼中,凌若瑶依旧是一派悠闲自若,云淡风轻的模样,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悦。
将视线投向了凌若瑶,苏玉荷讪笑了两声说道:“王妃过奖了,臣妾院子里的丫头,哪里比得上王妃身边的人呢?单是一个彩芝,就比得过臣妾院子里的所有丫头了。”
“苏侧妃不必如此谦虚。”凌若瑶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丫头下人的聪明伶俐,也是你苏侧妃管教得好,不是么?”
毫无疑问,凌若瑶这话,刺激了苏玉荷,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怒意。
凌若瑶这女人,是在变相的责骂她呢。她压根儿就没有夸赞翠儿的意思,只不过是想找来翠儿算账罢了。
而她此时的这一番话,却将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到了她的头上,以为是她指使翠儿做的。
为此,苏玉荷表示很不满。
一直未出声的姚青茹,扬起嘴角笑了笑,出声说道:“翠儿何德何能,入得了王妃的眼呢?竟能让王妃夸赞。”
“对了,本妃想起来了。”将视线移向了姚青茹,凌若瑶摆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样,“姚侧妃的院子里,有个奴才,似乎叫小福子。也挺能干的。对吧?”
“只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姚青茹依旧是一付随和的笑容,但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没想到小福子也这般有福,能得到王妃的夸赞。”
“聪明伶俐,做事能干的奴才,本妃都喜欢。本妃也很想亲眼见见,这翠儿和小福子,是否真的如大家传言般,聪明伶俐,做事能干?”
“翠儿正在忙着呢,小福子又在姚姐姐的院子里,这派人去传唤,也得花上一段时间。”苏玉荷说着,表情显得很是不情愿。
再次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凌若瑶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咱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见凌若瑶执意要见翠儿和小福子,姚青茹和苏玉荷也不能继续劝说下去,只怕再劝说下去,只会让自己的嫌疑更大。
虽说心中很是不满,极为不情愿,苏玉荷还是唤来一名丫鬟,吩咐她去将翠儿叫来,并且去姚侧妃的院子,将小福子给叫来。
在等待两人到来的时间里,三人谁也没有出声说话,只顾着喝茶,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沉默压抑。
凌若瑶倒是显得很平静,一派神情自若的模样,一边望着屋外,看屋檐的影子逐渐缩小,一边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
等了好一会儿,翠儿和小福子,才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范围内。
走进屋子,两人走到屋子中央,同时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说道:“奴婢(才)给王妃请安,给两位侧妃请安。”
“都起来吧。”摆了摆手,凌若瑶慢条斯理地说道,“抬起头来,让本妃瞧瞧。”
听了她的吩咐,两人不得不缓慢地抬起头来。却始终不敢迎上她那犀利的目光,只因为她的目光太过凌厉,气场太过强大。
仔细地打量了一眼两人的模样,凌若瑶微微蹙了蹙眉头,心想着,还真是丑人多作恶呢。
这翠儿,若只是听名字,倒会觉得这丫头定是个聪慧灵巧的丫头,人也长得清秀,犹如那青翠的小树一般。
可事实上,翠儿不仅长得并不清秀,反而脸上还有着些许的斑,点缀着几颗小黑痣。总而言之,这丫头长得并不赏心悦目。
而小福子并不应该叫小福子,应该叫大福子。只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过肥壮。原本身子便不是很高,再加之体重的原因,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一个皮球一般圆鼓鼓的。
视线在两人的身上逡巡着,凌若瑶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二人,眼神还显得有些凌厉,害得二人愣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就在两人紧张得快要窒息时,凌若瑶这才出声,打破了沉默:“你们二人进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低垂着头,翠儿恭敬地回答道:“回王妃,奴婢进入王府已经了一年了。”
“奴才进府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既然你们二人进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再加之也有传言说,你们二人很是聪明伶俐,做事能干,想来,你们也应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这话让两人顿时紧张起来,只因为,昨日他们才说了极为不该说的话,而此刻王妃却突然传唤他们,还对他们说了这些话,只怕是来找他们俩算账的吧。
“王妃教导的是,奴婢(才)铭记于心。”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
“既然知道,那本妃倒想问你们一件事。”凌若瑶说着,打量着两人的神情,甚至还看了看旁边的姚青茹和苏玉荷。
沉默了稍许,她这才再次出声说道:“关于本妃在外勾搭男人的谣言,是谁说出来的?本妃不想逼迫谁,本妃只想给你们一个自我坦白的机会。”
说了这么好半天,终于将话题落在最重要的事情上了。
在听了她这话后,两人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翠儿更是往后退了一步,显得有些犹豫和害怕。
“这个坦白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若是你们放弃了这次的机会,可就没有第二次坦白的机会了。”
翠儿和小福子显得有些犹豫,两人同时看向对方,想从对方眼中,读出应对的办法,可望过去才发现,这一次,他们可不能那么简单就能脱身了。
在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后,小福子率先出声,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包括翠儿为何会猜测凌若瑶红杏出墙。
毫无疑问,小福子的这一番交代,立马引来了翠儿的不悦,甚至连苏玉荷和姚青茹,也将目光投向了他,一脸愤恨的样子。
翠儿立马向他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目光,凶狠地瞪着他,用眼神质问他为何要将自己出卖?
而小福子却当做没有看见一般,直接将头低埋了起来,更加不敢看向一旁的苏玉荷和姚青茹。
翠儿之所以会传出她凌若瑶红杏出墙的谣言,和苏玉荷也有着一定的关系。若不是苏玉荷表现得很是愤怒,翠儿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揣测呢?
所以,小福子这话,也惹恼了苏玉荷和姚青茹。
若是此事牵连到她们,她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红润的唇边漾开一抹讥讽的浅笑,凌若瑶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慨道,这小福子也太没骨气了,她这才刚威胁他们呢,小福子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了。
将视线移向了翠儿,凌若瑶换上了一抹严肃的神情,低沉着声音,严肃地说道:“翠儿,你还有何话说?”
翠儿张了张嘴,很想出声反驳,但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奴婢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那可就轮到本妃说了。”凌若瑶说着,摆出一付严肃的神情来,冷眼看着两人,厉声呵斥道:“翠儿,小福子,你等二人,不务正业却在背地里诋毁本妃,实在可恶!若是不小惩大诫,实在难以示众。”
说着,她打量了二人一眼,见二人的神情很是惶恐不安,便继续说道:“翠儿被罚去浣衣房,没本妃的命令,不得离开浣衣房。小福子去马厩看马,同样未经本妃许可,不得离开马厩。你二人先下去各领二十大板,再各自去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给两人喊冤的机会,凌若瑶又一次出声说道,而目光却投向了苏玉荷和姚青茹,“自己院子里的奴才下人没有管教好,身为主子的,也要反思自己,不是么?苏侧妃,姚侧妃,你们认为,何种方式,能让你们好好的反思自己呢?”
凌若瑶说着,唇边漾开了一抹纯良无害的笑容,可说话的语气,却冰冷到了极致。
她不拿出一点威信来,这些人还真不把她当回事儿呢!
她似乎听说,厨房里缺一个烧火丫头和一个劈柴的,正好两个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