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也就是白城主沉默半响,似乎认同了白楚楚和弟弟的话,睨了水吟蝉和银幽月一眼,便又继续自己的事情了。
方才察觉到有外人进来,他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驯兽仪式,现在确认来人并无威胁,他打算继续刚才未完的仪式。
只见这白城主大手一挥,一个手心大小的黑色铃铛便被他抛至了空中。
水吟蝉双眼紧紧盯着那黑铃铛,心里猜测这便是方才白楚楚口中的摄魂铃。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玄器?
才这么想着,水吟蝉的双眼便因为吃惊瞪大了。
那摄魂铃在空中飞速旋转,最后竟越来越大,直至变成了一口大钟。
下一刻,白城主双手结印,口中大喝一声,然后朝那大钟的方向打出玄力浑厚的一掌。
轰——
轰轰——
那大钟竟左右晃动,发出浑厚的撞击声。
而同一时刻,被大钟笼罩的两个笼子里,一只八百年的铁尾穿山甲和一头一千五百年的碧睛狂狮嘶吼起来,吼声高亢痛苦。
水吟蝉觉得这钟声刺耳不已,正想捂住耳朵,旁边已有一只纤细玉长的大手盖了上去。
侧头看了银幽月一眼,出乎意料地在他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情绪。
水吟蝉莫名地觉得这样的银幽月有些陌生。
钟声持续了整整一刻钟,那铁尾穿山甲和碧睛狂狮的吼声一点点小了下来,到最后,竟变成了懒懒的低吼声,再看那兽眼,里面果然已没了丝毫野性。
“吱吱!”一直蹲在水吟蝉肩膀上的毛球高叫了一声,情绪暴怒。
水吟蝉立马安抚性地顺了顺它的毛。
毛球的叫声让白城主扫了这边一眼,见是只观赏性的灵兽,便又收回了目光。
“恭喜爹爹(大哥)又驯服了两只千年灵兽!”白楚楚和那二叔立马道。
白城主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来人,打开铁笼,将这只铁尾穿山甲和碧睛狂狮放出来。”
出了玄铁牢笼的灵兽已经没了威胁,白楚楚立马爬上那碧睛狂狮的后背,然后在驯兽场上溜了一圈,那样子别提有多神气。
那些还未驯服的灵兽看到这一幕,心里暴怒却又畏惧于那摄魂铃,只得在笼子里磨着爪子低吼。
白楚楚得意洋洋地看向银幽月,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仰慕的神情,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心里不禁气馁。
哼,来日方长,她总会将美人的心俘获的。
虽这般想,白楚楚那肮脏不堪的心思却已经不加掩盖,只差没写在脸上了。
佯装推辞一番后,水吟蝉和银幽月在城主府住了下来,确切的说,是在白楚楚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水吟蝉并不打算在这驯兽城耽搁太久,是夜,在确定银幽月入睡之后,孤身一人悄悄潜入了白城主院中。
白日的时候,她见那白城主用完摄魂铃便放回了怀中,也不知他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贴身放着。
“毛球,你速度快,先替我打探一下敌情。”水吟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派毛球出面。
毛球那豆大的眼珠子斜斜瞅她一眼,特别人性化,就像是在鄙夷她。
水吟蝉心里嗤了一声。臭毛球,才跟在醉离枫身边多久啊,就学会了那鄙视人的表情。特么的,真欠揍。
算了,她跟一只兽兽计较什么。
毛球扫了她一眼后,还是乖乖地去当前锋了。
没过多久,毛球便从那城主的寝屋溜了回来,然后在水吟蝉面前比划了一大堆动作。
水吟蝉看完之后,不禁若有所思。
“你说,那白城主将摄魂铃放在枕边?寝屋里还布下了结界?”
毛球立马吱吱两声。
“如此的话,事情有些不太好办啊……看来,只有从白楚楚那儿下手了。”
水吟蝉不着痕迹地回了小院,想着该如何劝说幽月施展施展美人计。
哎呀呀,突然有点心虚怎么办。
幽月这么单纯,她怎么可以让幽月去讨好白楚楚那只女色狼呢。
水吟蝉轻叹一声,考虑着要不要换别的办法。
思维正游离着,一阵低缓的笛声却让她猛地从思绪中拔了出了。
这熟悉的笛声……
糟糕!幽月难道忍不住提前行动了?
水吟蝉飞似的往那笛声方向赶去,待到离近,心里那猜测也便被证实了。
笛声显然是从驯兽场的地方传出来的。
幽月去了驯兽场?他想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那些玄铁笼子若无钥匙根本打不开!
离驯兽场最近的一处房檐之上,青衣男子长身而立,翠色长笛横于唇边,一长串时而低缓时而轻快的音符流泻而出,在这暗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格外空灵。
笛声响起不过片刻,玄铁笼子里的灵兽便全站了起来,情绪为笛声牵引。
这里关着的都是五百年甚至上千年以上的灵兽,早已拥有了自己的灵智,此时它们仿佛听到什么声音在脑中炸开,然后,所有的颓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战意。
吼——
嗷呜——
群兽齐鸣,就连那些已被驯服的灵兽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召唤,齐齐仰头嘶鸣。
笛声渐渐转为高亢,不知何时,那些已被驯服的灵兽浑浊的双眼慢慢转为清明,最后,刻在骨子里的野性一点点冲破阻碍的膜障,竟唰一下涌了出来。
野性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意。
“幽月,快住手!”赶来的水吟蝉低喝一声,面露惊色。
可惜,到底是晚来了一步。
愤怒到极点的灵兽竟将那玄铁笼子破开了!而那些只被缰绳拴着的灵兽,也都逐一恢复了野性。
一股刺鼻的鲜血在夜色中弥漫过来。
巡夜的小厮还未来得及面露惊恐,便被一只火焰豹咬断了脖子。
一场血的盛宴由此展开……
“啊!爹,二叔,救我——啊啊啊——”一道极为尖锐恐惧的女声远远传来。
水吟蝉闻言,立马飞掠而去,恰好看到一只风腿斑豹咬断了白楚楚的一条胳膊。
这不还算,她那只最爱的剑齿虎飞跳过来,兽嘴一张,咬断了她一条大腿。
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水吟蝉淡漠地转过眼,等她再看去的时候,那里竟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自作孽不可活,这些专挑白楚楚下手的灵兽都是那些平时被她凌辱打骂的灵兽。
一报还一报,人是如此,兽何尝不是如此。
笛声还在继续,水吟蝉轻叹一声,飞回到了银幽月身边。
这时,男子身边的一头碧睛狂狮恰好咬断一名护卫的脖子,鲜血当场四溅。
似是察觉到水吟蝉的到来,银幽月缓缓回头,看向水吟蝉。
那张清俊无匹的脸上溅上了几滴鲜血,但男子却恍若未觉,正冲水吟蝉扬唇轻笑。
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纯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