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梓心里暗笑,这千雁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大脑的反应能力也越来越灵敏了。
她一手握拳放在腹部,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闲庭信步,期间饮茶三次,食糕点两次,从李家暗卫面前来回晃了数次,却对他们视而不见,不发一言。
眼见日落西山,霞染苍穹,她终于第五次停步,施施然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
只见她玉面含霜,轻启薄唇:“求医问药,竟要胁大夫,你们怕是不想让太子好转了,回去告诉你们主人,我就在这里等他来请!”
李阳见暗卫失败而回,一个个还弄得灰头土脸,对他们的话更是半信半疑,他常年身居高位自视甚高,虽听过云神医的名声,但是仍觉得以太子的名义请姓云的江湖游医,他怎么会拒绝?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云神医这样自持身份,应该是有几分真本事,他原本也是想试探这位云神医,看来这次得由他亲自出马了,太子的腿要紧,若是拖久了,怕是情况不妙。
李阳亲至“云庐”两次,都被别院外的阵法所阻,而且硬闯阵法,被阵法所伤,更令他气愤的是,对方礼物黄金照收,就是不提出来相见,更别提出诊给太子治病了。
当他第三次出现时,又送进去许多金银珠宝,这次他没有硬闯,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此刻的他如一个普通的老人,颓然沧桑。
大门“吱哑”一声打开,千雁从里面走了出来,扫了一眼众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先生感念你的诚心,决定接诊,你先回去吧,明日来接先生入宫!”
李阳自看到千雁通身的气度,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只是一个药僮,云神医在他心里立刻高大神秘起来,心道,太子的腿这次算是有救了。
他不曾想到,关上门的千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跑回季梓住的地方。
“小姐,这次我们赚了多少?这诊金绝对是史无前例了!”千雁看着桌上的金银珠宝,还有厚厚的银票,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闪金光。
季梓将手里的一条珍珠项链像丢垃圾一样扔到桌上,嘴角微扬:“我还没有出诊,怎么会是诊金?顶多算赔罪礼。出诊费和治愈后的酬金更是两回事,所以这仅仅是开始。”
千雁睁大眼睛,惊讶地叫道:“开始?赔罪礼?还有出诊费和酬金?”
白飞在旁边抹了抹头上的汗,千万不要让千雁也变得像主子这么精明,十分之一都不可以,不,百分之一。主子这简直和抢劫没有区别吗?不仅明目张胆,还让对方心甘情愿。
“你若是喜欢这些身外之物,有多少我给你送来多少,你何必去以身犯险进宫?”尉迟燕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深遂的眼睛里全是不满。
待看到季梓一身男装的样子,眉目如画,容颜如玉,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带着别样的风情,他心里的不满又加了几分。
季梓笑道:“那怎么能一样,我们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府里财政这一块儿也应该归我这个皇子妃管,你拿我自己的东西送我,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尉迟燕脸色僵了僵,沉声道:“我自有出处。”
季梓伸出食指晃了晃:“不要和我说,你说的是穹楼的收入,身为我名义上的夫君,难道你的财产不应该归我管吗?”
她明亮的黑眸看进他的心里,好像在说你倒是说不归我管啊,那我更有理由拍拍屁股走人了,以后你就孤家寡人独自扮夫妻吧。
尉迟燕深吸一口气,他来不是要她打消去皇宫的念头吗?怎么说了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给套进去了。
他如墨的眸子闪过莫名的光,嘴角微勾道:“所言有理,夫妻本是一家,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
“我的还是我的。”季梓接过他的话说道,“这些东西可没有你的份,也不会充公。这是我给千雁准备的嫁妆。”
尉迟燕眼神一黯道:“你防备我?”
季梓移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但却解释道:“越国来使,怕有异动。稍有不慎,怕会影响全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别人欺我辱你,我们岂能坐以待毙?”
尉迟燕自知她说得有理,但是身为男人,他只是想将自己的女人保护在羽翼之下,即使她喜欢自由自在,也要给她创造安全的环境。
“你这个样子若被尉迟项看到,我会将他的眼睛挖出来。”尉迟燕全身散发着凛然的杀意,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季梓无语抚额,站起身从里间拿出一个银色面具,罩在脸上,只露出半面脸和红润饱满的朱唇,凭添了几分神秘。
季梓再次坐了下来,没好气地说:“我向来不喜人皮面具,想到秦茹馨的样子就觉得反胃。而且上次见李家暗卫,我是易容的。见尉迟项也自然不会以真面目,你向来思虑周全,怎么今天反而**了?”
千雁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还不是主子不清楚自己到底多么有魅力,更不理解三殿下苦心孤诣的爱护,用主子的话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就是真的很想为三殿下默哀一刻钟。
他**?尉迟燕脸色不由变得精彩起来,他冷哼一声:“小师妹招惹桃花的本事太大,我这是未雨绸缪。”
“噗”白飞忍不住笑出声,尉迟燕的怨念让他变得确实有些**了,这种话居然也是从三殿下嘴里说出来的。
千雁看到尉迟燕黑如锅底的脸色,用胳膊捅了捅白飞,然后假笑道:“呵呵,主子,你和三殿下聊天,奴婢去看看厨房今天准备做什么饭食?”
话音刚落,不等季梓回答,便拉着白飞逃似的快走出门。一出门,她便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然后瞪了白飞一眼道:“三殿下发脾气时,比小姐还要恐怖,若我们在,怕是他会拉不下面子和小姐讲和,而且还会将这笔帐算在我们头上。”
白飞感受着手里柔若无骨的小手,眯着眼笑道:“千雁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房间里,尉迟燕见两人一出门,便一把捞过季梓,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紧紧拥住她叹了一口气:“我要拿你怎么办?”
季梓取下面具望进他的黑眸深处,认真地问:“你是认真的?”
尉迟燕与她对视,眼睛里全是深情的无奈和宠溺,他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明白你的心在哪里,你就像是一只纸鸢,而我连握线的资格都还没争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