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荼蘼的笑容有那么一个片刻的僵硬,但又很快的调整过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按道理这是她的男人,她少女时代遐想中的男人,人们口中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男人。可惜,这样一个在女人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男人,他们的信任就像仇人一样。
苍然夏看妻子欲言又止,笑得想扯皮一样的表情问道,“怎么?猜错了吗?”
“没有!”穆荼蘼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笑着将手中花伸过去,“你猜对了。按规定,你要把花吃了。”
最难揣测的表情不是冷漠,而是灿烂的笑容,正如此刻他的妻子一样。苍然夏接过花瓣放进嘴里,味道是干枯的,有种上当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女人!
真是比灭一个门派还要麻烦!
穆荼蘼如愿以偿,笑着摆了摆手,又觉得这再见的手势用得不妥,恍惚收起。然后指了指旁边,“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看着妻子左摇右摆的走过去做下,迷茫的摇了摇头。他决定还是先不哟啊理会她的用意,将这些如藤蔓一样的纹路记下,说不定以后会用到。
穆荼蘼坐下的时候疲惫袭击了全身,她很困,困到不能阻止的想要入睡。可是她还不想就这么睡过去,她还有所留恋,她要一直看着丈夫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半眯着眼睛也好,意识朦胧也好,就是不能睡,不能……
苍然夏在石壁前站了许久,洞里还是很暗,水流声不止,揣摩着时间应该快黎明了。
纹路都已记下了,想着日后有机会再过来吧,便向妻子走去。
穆荼蘼已经睡下了,苍然夏唤了几声,“醒醒,我们该出去了。”
用力摇了摇她还是没有反应,再一看脸色在月光下竟有些发紫,一搭脉搏微乎其微。苍然夏突然慌神起来,“醒醒,荼蘼,你怎么了?”
见还是醒不醒,苍然夏立马扣着她的几个大穴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她。
片刻后,穆荼蘼才微微张开了眼睛。
“你怎么了?”
又是他,她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还没有,能再看到他——真好啊。
“你刚刚说有水草刺你
,是刺到筋脉了吗?还是水里有什么毒物?荼蘼,你快说话啊,坚强一点,我一定会救你的。荼蘼!”苍然夏露出少有的慌张。
“水草……就是毒……”
水草!?
可是他也被水草刺到了,为什么……
苍然夏心头猛然一惊,“花!?是那个花,你给我吃的花瓣是解药。”
“花……”穆荼蘼喃喃,深沉的困意纠缠着每一根神经,死亡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最孤独的时候她曾自杀未遂。可是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努力活着,终于有了目标好好活着的时候,死亡又来得那么突然,“水冲走了……没有花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宛如悲恸伤感的梦呓。
苍然夏左右看了看水流,月光打上去宛如黑夜里的冰霜,他一时没有头绪,只能想出最笨的方法,“荼蘼,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花,我顺着水流给你找。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苍然夏小心的放下妻子,转身奔向水流。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穆荼蘼再次闭上了眼,公主睡去,安详美丽。能不能等到希望的出现,一定都是未知……
她又做了一个梦,终于不是从前那个独自一人的梦,但也好不了多少。她梦到一个满身血迹的少年,那是幼年的苍然夏。他惶恐哭泣的奔跑着,独自的奔跑,后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前面是光明,但依然是无穷无尽的模样。不是希望的希望,最是折磨人心……
穆荼蘼发出声音大声的喊他,他丝毫没有听见。穆荼蘼突然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两个世界……她想帮他,她也想得到救赎,可是出入在哪?
连接点又在哪?
突然,光亮变得尤为刺眼,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一样,她挣扎着,然后有人拉着了她……
“荼蘼!荼蘼……”
“夫人……”
穆荼蘼猛然惊醒!
眼前——是他焦急的脸!
“怎么样?”苍然夏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高烧退了才松一口气。
“然夏……”穆荼蘼迷迷糊糊的叫出丈夫的名字,而他在确认她没事之后又恢复到往日的冷静。
“夫人,你没事吧
?”贴身婢女晓儿揪心的看着她。
自己摸了摸温度正常手腕后才正真清醒过来,“我……我回来了!”
晓儿将夫人扶起,看她说话清晰,人都认得,这才将心放回胸腔里去。
“既然你已经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苍然夏从没有靠近过她的床,这样近距离的第一次让他觉得莫名的不安。
“你等一下!”穆荼蘼叫住欲走的丈夫,硬要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顺着水流去找。”
穆荼蘼回想了一下,“水很浅,也有很多石头浮出水面,光线又很暗,如果是因为花瓣被石头挡住了去路,那概率也太小。我肯定不能等到你收集到那么多的花瓣。”
“是的。”苍然夏点了点头,“所以我每找到一瓣就立马折回喂给你,然后再去找。”
“你花了多长时间。”
“一天!”
穆荼蘼看着丈夫没有说话,有种无言的感动堵住心口,让话语难开。
苍然夏又补充道,“其实没什么,那个洞是个很大的圆圈,只要不放弃的找下去,你就不会死。”
哽咽了几下,穆荼蘼缓缓开口,“谢谢你的没什么和不放弃。”
话语轻柔,一暖暖流顺着声音渐渐渗入到苍然夏的心头,竟有些过意不去。察觉到异样的情绪,苍然夏又迅速调整过来,“不客气。”
这个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飞廉楼楼主,向妻子丢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厢房。
没有人告诉他,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很庆幸,她没有死。
可是又为什么要庆幸了?
也许是因为她是太子安排过来的人,也许是她是袭轩王名义上的女儿,也许……总之有很多也许,她在政治中也扮演了角色,只要是棋子就不能死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只是还是好遗憾,晓儿那么晚才告诉他,夫人是被依小姐带去后山的。
他说了那么错误的话,见证了她的善良……要不要去道歉了?
道歉的话刚刚明明就可以说的。
为什么又那么难以说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