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历341年,9月末期,秋。太子被囚,大王子掌权,朝廷政野面临一次小规模的洗牌。
昭阳历341年,10月初。第一个为太子进谏的官员抹喉于殿前,短短一月进谏、行刺、暗杀、举报的官员死伤六十多名。这不得不令大王子吃惊——幸好当时听了八王子谏言,否则这些官员日后定成大患。
纵是养在深宫的十公主穆荼蘼也受到了波及。
她的舅舅因被人举报和太子私下勾结而降了级,母妃前往求情禁足三月,一同禁足的还有十公主。
她已是及笄的年纪,出落得清新可人,不见她绣娟吟诗、思慕情郎,倒见她时常躲在花下舞剑。其实那也不是她的专长,反复来去也就穆子君教的简单几招,她倒视如珍宝的练着。
穆荼蘼也是公主头衔,却和其他公主很有不同——她并没有王室血统。
荼蘼的亲母是洁妃的妹妹,嫁着朝中官员,没享过什么福,倒被生父的一个小妾给逼到悬梁死了。膝下无子无女的洁妃便收了做义女,当时结妃正得宠,加之荼蘼又是不足为患的女婴,便同意了。
然荼蘼虽顶着公主头衔,又没公主血统,结妃韶华有限恩宠失后终不能时常护她。再加之日子渐长,她也不如其他公主讨袭轩王欢心,便对她也冷淡了。
转眼已是及笄的女子,闷声闷气也讨不得朝中高官公子的喜欢,越看越烦心正想着找个愿出高彩礼的公子嫁了得,省得常被三公主打趣丢她颜面。
总之,她在王城的日子一点也不比作为东阳人质的九公主好过。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太子穆子君了,也许同是身世可怜,穆子君对她也算照顾。平日若有好东西没被二姐三姐要去,便差人送给她。
年少时还教她练剑。只是后来他们渐渐长大了,太子不便常来看她,几年前太子宫又有了太子妃,他们的联系更少了。
如今舅舅被贬,母妃为她找人家,她倒痴痴傻傻的记挂起六哥哥来。
也许穆子君的给予不过是无所谓的施舍,却在她心底留下了难以打开的心结。
她变得更加沉默,倚在花庭里偶尔叹息,“这又是个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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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入夜,灯火辉煌,繁华喧嚣的游戏里听不见弱者的哭泣。外表流淌着金银欢笑,内在的血液混着腐肉的气息。
大王子府邸,夜灯高挂,黑暗宛如玄蛇,爬在屋梁间缓缓游动。一双阴鸷的眼睛注视着急急闯入的人。
“二弟这么晚了急着拜访,可有要事。”穆汉银也未睡,一身华服整洁炫目,桌前摆着半壶酒,白玉酒杯在指尖摇晃。
穆希一脸堆笑,神神秘秘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了出来,“大哥,我们又有好戏看了。”
恩?
穆汉银放
下酒杯随手接过,展开一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封信怎么来的?”
“当然是我的属下抓了探子得出来的。”穆希笑得更是阴险,“大哥对信上的内容可有看法?”
穆汉银锁眉,展开又看——这是太子妃的信,寄往东阳娥皇,将北古的政治情势透露的一清二楚。
这可是非死不可的罪啊!
穆汉银不由得再次追问,“你确定是你属下抓得,千真万确?”
“当然。那人还在我的府上了,信都是带幻术的,打得皮都掀了一层才得了这封信,千真万确啊!”
穆汉银盯了盯穆希,又看了看这份信。不是不相信他,只怕他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二弟从小就是他的跟屁虫,也许成了习惯,对他倒是忠臣,只可惜不够聪明,办事也不够细致,所以有些事宁可交给别人也不能给他办。
现在居然拿到这么重要的证据,不是中了圈套就是走狗屎运了。
“大哥,此事严重,我们需趁热打铁啊。”这可是他第一次立大功,穆希激动得手心都是汗,还有模有样的分析起来,“太子的商议要等到明年开春,这么长的时间,难保六弟那边不会有变,不如我们趁现在火上添油,处之而后快。”
穆汉银细细斟酌起来,二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况且这一个月来太子的党羽大官小官也削掉不少,剩下的估计难有作为。手指敲了敲桌子便有了打算,收起了信道,“你先带我去看看那个送行的人。”
“好,大哥这边请。”穆希连忙起身。
叫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心腹便匆匆带到了二王子府,穆汉银见到那人几乎成了血色的肉团,恶心的很,嘴里还念着求死的话。看来东阳的探子也算是个真汉子了,难怪之前一直没留意到,看来这次真的是穆希走了狗屎运了。
穆汉银挥着手走出囚室吩咐不要让他死,必要时还能让他见父王。
随后便带着人急匆匆的赶进王宫。
这样怪异的举动惹得八王子也从床上爬起来。
可惜最近似乎满城都是各路探子,又防又测,搞得有些消息都不好得手。
也不知大王子又起了什么好点子,这么急着进宫,只怕明日早朝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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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是隐形的棋子,只要跟保护自身立场有关的事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办起事来难免不顺手。如果真有事,他不但不能替太子说话,反而看情况还有倒打一耙的必要性,以证自己只为江山社稷着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
只是太子这次真伤到了元气,小风小浪应付自如,狂风暴雨还是能少则少吧。
暗自斟酌了一番叫来自己其中一个心腹——酒结蹄。
他轻功了得,跑起来的速度快得让人不禁联想——他有怎么丧心病狂的童年。不过酒结蹄还真是个纠结体。比如现在……
穆若天坐下扶额
大吼,“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可是……”酒结蹄有些犹豫,“左丞相毕竟年纪大了,这么晚打扰恐怕对他身体不好吧,万一明天早朝打不起精神也不利于办事,不如换其他人吧。”
穆若天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换什么换,事态紧急,睡不好折他几天寿怎么了?那左丞相跟太子最合得来,卿卿我我的好几年,连朝堂上的一只蚂蚁都知道。他已经是大王子的活靶子了,难道要我暴露身份冒险吗?明日早朝还指望他唱白脸了,你就赶紧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穆若天一拍桌子又坐下拼命摇扇,想转念一想又转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也累了,去不去随你,去的话有赏,不去就扣你点月银吧。”
“八殿下,我觉得左丞相折寿未必不是好事,想他死后王上肯定会重用您的,到那时……”
“到那时会有你的好,现在还不快去,去,去!”
“是!”话未落人以风一般的跑出门外没了影。
那死纠结体,每次和他说话都废好大的力气,若不是看在他是母亲的亲弟的阿爹的女儿的丢弃的儿子份上,他早就把他剁成肉酱了。
过不久,穆若天还没睡着,酒结蹄就跑了回来。
“左丞相让您继续探听更多的消息,以便朝堂上供他发挥。”酒结蹄如实回答着,末了又添了一句,“我突然觉得左丞相活得真长,我开始有点讨厌他了。”
穆若天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等会我派人备下好点心,我们明早不见不散啊。我的命令你懂的。”
酒结蹄扒开了主人的肩膀,很现实的说,“点心就算了,那个月银的数目……你懂的。”
“加倍,加倍。还不快去探!探!探!”话未落又是一阵旋风,看着因纠结体离去而倒下的一扇门,穆若天在想着明天赏赐的点心里是包洋葱好了?还是辣椒好了?
决定了,还是放红豆吧!
穆若天摇头看向窗外,凉风习习,月缭绕。
今夜还真是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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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内,因两位王子的进谏,值班的侍卫半夜就有添了一倍,连守夜的奴才都加了许多。在偏殿议事不久,袭轩王便怒气冲冲的带人赶往太子宫,两位王子紧随其后,十多个人深夜闯进太子宫,整个王宫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柳灵铃睡得浅,老远就听到骚动声,起身穿好衣服,刚打开门便看自己的亲人凶神恶煞的跨进冷宫。
头皮一麻,心也揪了起来,立马出屋行礼,“儿臣跟父王请安,不知父王深夜亲自到访有何要事。”
“来人,把她给我绑在柱子上,我要审讯。”王者一声令下,柳灵铃便被人拖进走廊,用铁链绑在了木桩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