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猜到了结果,但她仍然代替大家问道:
“后来官府如何判的?”
“官府也没调查,就听信戏班里人的一面之词,说这是一桩意外,并不是故意伤人,判令春暉班赔偿了一百两银子,便结案了。哼,官府也是糊涂,戏班子里的人肯定是护着他们班里的人了,自然替那个男的说好话,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意外,难道一百两银子就能买条人命吗?!
“我爹娘不服,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半年后,我回到家里才得知此事,我当时就下了报仇的决心,我打听到那男的就是春晖班的曾效雄,和他在一起的女的就是韩小香,他们俩是杀死我弟的凶手,尤其是曾效雄,若不是他将架子绊倒,我弟如今也该有十三岁了。”
歌飞飞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说道:
“所以你学成之后,就让人引荐你进了春晖班,想尽办法将韩小香勾到手,拆散她和曾效雄,但你心里并不爱她,所以答应娶她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她嫁给你的仇人而已,你要让曾效雄体会到恋人背叛的痛苦,生不如死,对吧?”
欧阳荣:“是的,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那你是什么时候动了杀韩小香的心思的?”歌飞飞冷不丁突然问道。
怎么回事?!欧阳荣杀了韩小香?
曾效雄不是已经坦白交待是他用一吻钩魂杀的人吗?
他都已经认罪了,怎么这会子歌飞飞会说是欧阳要杀韩小香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案情怎么这么复杂呀?!
歌飞飞的话顿时让大家听得云里雾里,感觉智商不够用的他们一齐懵懂地朝台上的欧阳荣看去,希望他能说“不”,以平复他们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受惊的心。
“也不算多久,就在不久前而已。哼,曾效雄可能不知道,在他打听到无籽草和金银花、甘草混合在一起能致命的时候,我恰好也知道了。我进戏班就是为了报仇来的,平时就一直暗中观察,注意他的动静。
“所以,那天我化了妆尾随着他去了一处热闹的茶楼,无意中便也听到了有人说起的这个毒方,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对韩小香的感情很特殊很纠结,既爱着她又恨她,我立即想到,我有机可乘了。
“于是,我变着法的和韩小香闹矛盾,只要我和她一吵架,她准会去找曾效雄诉苦,并且又和他开始交往,但我只要花银子买一件她心仪的礼物,然后再说些甜言蜜语,并主动认错,她便又抛下曾效雄,重新回来与我和好。
“如此反复几回之后,深感受骗并且觉得屈辱的曾效雄终于对韩小香死了心,并且,他在内心里深深地恨上了她,恨她的背叛与欺骗,恨她玩弄他的感情,开始着手了杀她的计划。”
歌飞飞:“所以你便巧妙地利用曾效雄的心理,让他杀了韩小香,然后将无籽草粘在他的鞋底,引导我们抓到他这个真凶,一石双鸟,除掉他们俩个。”
“你的说法不完全正确。曾效雄那个笨蛋!他还想嫁祸于我,我是那么容易被他利用上他的当的么?!他以为他分两次让韩小香喝下三种花草茶,就一定能让她死吗?简直是愚蠢得可笑!
“试想一下,先喝下去掺了无籽草的花草茶,再喝道具杯里的茶,这
中间如果隔得时间长了的话,前一种茶早被吸收光了,还怎么和后面的混合变成至毒的一吻钩魂?”
“所以,那个老旦在韩小香的内衫上抹了桃花蜜油。”歌飞飞很笃定地说道。
“咦,连这个你也知道?确实如你所说,我故意和唱老旦的姑娘走得很近,时不时向她诉苦,说韩小香三心二意,一会和我好一会又和曾效雄好,甚至还对外面的男人抛媚眼,我很痛苦。
“她平时就很看不惯韩小香,嫉妒她年轻漂亮,戏台上挑大梁唱主角,经过我的挑拨,她更是由妒生恨了,在我有意无意地暗示下,她便悄悄将桃花蜜油抹到了韩小香的衣衫上,想让她被马蜂蜇后毁容。”
欧阳荣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变,但声音听上去却显得非常地高兴和得意:
“呵呵,她和曾效雄都不知道,桃花蜜油也是一吻钩魂毒药里隐藏得最深的药引,只要韩小香身上沾上了这个味道,哪怕时间隔得再久,她的体内都会残留第一次花草茶的药效,等第二次的茶一入她的喉,便立即毙命了。
“不过,我当时是唯一与她接触的人,为了让自己脱身,我便将一枚枯黄的无籽草悄悄粘到了曾效雄的鞋底,反正,这起案件本来就是他精心策划并意欲嫁祸给我的,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帮他一臂之力,然后再将线索引导到他的身上而已。”
原来,这才是真相!
这个案子是案中案,离奇曲折,你嫁祸于我,我反算计于你,一个比一个狡猾,一个比一个毒辣!
最可怜的是韩小香,一个是她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她后来的亲密爱人,结果,两个男人都要杀她!
没人是真正爱她的!
真正说起来,她也不值得同情,玩弄感情之人,落得如此下场,除了让人唏嘘之外,别无他话可说。
只是,她虽然不值得同情,却也不至于该死啊,说到底,还是爱错了人罢。
歌飞飞将欧阳荣叫醒,让范府下人将他押下去。
他还懵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之后就变成了犯人。
他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叫道:
“为什么抓我?凶犯是曾效雄,你们不是已经抓住他了吗?为何还要如此待我?我犯了什么法了?我……”
一直被押在一边的曾效雄全程耳闻目睹了欧阳荣被催眠的全过程,也得知了自己原本想嫁祸于人反被人利用的真相,此时忍不住怒吼道:
“欧阳你个畜牲!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是你,是你杀死了香儿!刚才你自己全都招供了,想赖都赖不掉!你还我香儿!还我的香儿来!你个伪君子,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你还我香儿来!”
欧阳本就是个聪明人,从曾效雄的话里他听出了端倪,再看台上台下众人的眼色和表情,便知道自己刚才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招供了。
于是,他也撤下伪装,撕破了脸皮和他对骂起来:
“我呸!香儿一点都不爱你,还你的香儿,知不知羞你?你口口声声说爱香儿,结果却处心积虑设计杀害了她!你才是小人!你是恶毒的小人!装什么情圣你?香儿死都不会跟着你,你就做梦去吧?哈哈,她爱的是我,是我!你就嫉妒吧!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两个人扯起喉咙,胀/红了脸,怒目圆瞪,“理直气壮”地互相揭对方的老底,辱骂对方,听得人直摇头。
两个人口口声声指责对方,是对方杀死了韩小香,却毫不自责,明明两人都存了杀死她嫁祸对方的意图,并且也实施了犯罪行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反而将自己的罪推卸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假装自己才是韩小香的真爱。
假如韩小香还在世,见到她曾经爱过的两个男人在杀了她之后还要为了推卸责任而吵得不可开交,不知道她的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如果她能预知这一切,或许,她会后悔认识他们俩,后悔和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一段虚假的快乐与幸福吧!
南夜千羽看着台上狗咬狗吠得欢的两个人犯,忍不住拧了拧好看的眉头,冷冷地开口道:
“聒噪!让他们闭嘴吧。”
南夜千浔一直站在歌飞飞身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欧阳荣和曾效雄丑恶到极致互撕的嘴脸,笑得眉飞色舞。
闻听太子哥哥不喜,便遗憾地摇了摇头,伸手点了他们的哑穴,吩咐人将他俩押了下去。
台下的南夜千羽扫了一眼水塮内众人既了然又有些疑惑的表情,代他们问道:
“千浔,你给大家解解惑吧,你是怎么发现欧阳也插手到这件命案里的?”
这也正是歌飞飞不解的,她侧转头,一双俏目向身边的人盈盈看去,她能猜个大概,但不能完全肯定。
南夜千浔将头一扬,偏头对她说道:
“飞飞,不如你代我向我哥还有范大人等一众大臣及嘉宾们解惑答疑,如何?顺便也让我验证一下你的智商是否真如你说的,有136分。”
他这是在故意考验她!
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他是在给她机会,让她更好地证明她自己,除了催眠术外,她还有很强的观察与推理分析能力。
如果她答应并完美地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完全靠分析将欧阳的犯罪手段推理得分毫不差,那么,她就是完完全全堵住了悠悠众人口,也让她自己在京城以及朝廷上站稳了脚跟。
而如果,她的推理有偏差甚至完全不对,那么即便她之前用催眠术找到了曾效雄这个凶手,但她的才能仍然不能让众人信服。
毕竟若不是南夜千浔找到了足够的证据,隐藏得很深的嫌犯欧阳荣便极有可能被她放过了。
要知道,当时,她可是在心里认为,审问欧阳荣是多此一举的。
“没问题。”
歌飞飞略一思忖,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刚才在催眠欧阳之前,其实我是打算走走过场就结束的,当时浔王殿下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他说,‘问他为什么要杀韩小香并将我们的视线引向曾效雄’,当时我很吃惊,但转念一想,我很快有了个大概的推测。我现在说说我的推理,如果说得不准,还请浔王殿下指正。
“众所周知,浔王殿下是识毒制毒解毒方面的行家,命案刚一发生,他很快就鉴定出韩小香是死于一吻钩魂之毒,他当时查看了现场的道具茶杯,里面只有金银花和甘草泡的花草茶,并无无籽草,所以他便去了后台仔细寻找,两刻钟之后,他便从后台出来了,手上拿着一枚无籽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