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哭完,已经一头撞在了门柱上,鲜血迸出老高,他断断续续的对着男子道,“别杀他,我们,为他抵命……”
男子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抬步走了出去,冷风阵阵,他墨色的衣衫在风中舞出阴柔的弧度,仿佛一个地狱的勾魂侍者。
崂山上,骷髅大旗迎风招展,山寨中几个首领正在大口喝酒河口吃肉,他们刚刚做了一笔大买卖,够他们三辈子吃喝不愁。
外面有一个小喽啰慌张来报,山寨来了一个男子,男子一路走来,也不说话,有人敢上前拦他,却被他一剑解决,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只是他的武功,高到吓人。
为首的头领眉头一皱,将碗放下,骂了句,“真他娘的不省心,兄弟们,抄家伙!”
其余两个一起随着头领出去,黑暗中,他们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是觉得那个浑身寒意的男子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他披着月光,背着光线,持剑,仿佛从地狱而来。
所有的人拿着长矛战战栗栗的看着黑衣人,黑衣人前进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黑衣人身后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是个好惹的主,没有人愿意做垫背。
三个首领一出现,现场就沸腾了起来,不少想要在首领面前邀功领赏的人顿时像打了鸡血,手持长矛围攻起男子
,男子的剑在动,脚也在动。他似乎没有在看旁边围攻他的小喽啰,而是径直边杀边朝首领走去。
他下手毫不留情,没有给敌人留下丝毫活命的机会,所有只要上前的喽啰,全部死在他的脚下,他就踩着他们的尸体上前,剑尖上的血,不断坠落。
首领已经慌了起来,退后道,“你,是你……你不要过来,是有人花钱请我们那么做……”
男子依旧没有说话,似乎是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他停住了脚步,说出了五个字,“不想死的,走!”
旁边的喽啰山贼瑟缩着看着三个首领,首领也有些惊慌,指着男子道,“杀了他,可以坐上我们的第四把交椅的位置!”
他音若洪钟,手中的大刀,冷煞的指着男子,目光也露出狰狞的杀气,他不认识男子,也不知道男子叫什么名字,可是他知道,男子的武功很好,比他见过所有人的武功都要高。
或许,他错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咬牙错下去。
他的一声滚雷般的话后,四周的喽啰顿时潮涌般杀向男子,他们大多都是山下的居民,没有太多的见识,他们只知道,做当家的,很威风,只要杀了眼前的这个男子,他们就能得到一切。
刀枪棍棒毫无章法的攻向男子,男子凤眸冷凝,连看都没有看四周的喽啰一眼,脚下朝着三个首领走去,手中的剑,毫不含糊的饮血杀戮。
山上血流成河,无数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萧条的风吹着骷髅旗帜嗽嗽作响,男子黑衣长剑,墨染的青丝在风中翻飞,衣袂被染上血的痕迹,他一步步,踏向躲在死人堆后面的首领。
漆黑的天空,月光皎洁,冷漠的月色却没有染上任何血腥的红,旁边稀疏的星子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世间这残忍的一切。
男子俊美的脸上已经被溅到了血色,他那双妖治夺目的凤眸,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加摄人心魄,他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死亡的气息随着他的走动,不断靠近那三个已经瞠目结舌的首领。
原来,杀人的样子也可以这么的美,明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美到惊心动魄。他的样子,让他们想起用血培育出来的罂粟,美的绝艳,纵使有毒,却也吸引着所有人的靠近。
他们知道,逃不掉了,恐怕他们的家人,都已经遭到毒手,三个人战战栗栗出来,举起了手……
男子面容沉冷的靠近他们,仿佛身后的尸横遍野根本与他无关,他手中剑的血槽,血已流干,干净美丽,一如剑的主人。
杀人却不沾血,是把好剑……
正如这个人,制造出这种森然的地狱,却面不改色……
他的剑指着三个首领,没有说话,动作却已经表明了一切,首领跪地求饶,“英雄,放了我们,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更进了一步,首领开始在地上磕头,他没有磕完,头和颈项已经分家,圆圆的脑袋在地上滚碌碌滚着……
旁边的两个首领,其中一个虽然颤抖,却已经站起身,他知道,求饶没有用了。
他定定的看着男子,鼓足勇气说出一句话,“你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幕后的主使者是谁……”
男子的剑一顿,凤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泽,只是仅仅一顿而已,他的剑已经斜划出一道剑风,风很冷,如他的眼睛般冷,这么冷的风,居然可以穿透首领的身体。
他觉得,冷风将他洞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身子一斜,从左胸到右腰,身体分为两瓣,他还有知觉,还能感觉到血在汹涌流出,也能看见肠子从身体流出,只是他却不能说话,只能发出阴森的声音。
天很冷,这代表,他血流的很慢,他会要很久才能死去,因为他的器官,都在上半身,他只能一点点感觉到自己的死亡……
最后一个首领,已经吓的再也站不住,他无法在强装英雄,恐怕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可以装英雄。
放眼望去,整座山全部是尸体,他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发现他无处可逃,而且也根本逃不掉,这个男子,恐怖到让人心惊。
终于,他“扑腾”一声再次跪下,颤抖着,“我父亲临死要你放我一条命,他是好人,他不该死!”
他大声咆哮着,睁大了眼睛看着俊美如斯的男子,男子的眸中有了波动,山贼首领再次大声喊,“他用他干净的人生为我赎罪,我应该活着,应该!”
男子薄削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冷漠的看着男子,手中的剑已经有了松动,男子大声高喊,“我父亲想要劝你离开,他害怕我会伤害你,可是他不知道,你正打算要杀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
“我发誓,你放了我,我会做个好人,做个像我父亲那样的好人!”首领举起手指,喘息着发誓。
男子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他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东方露出的一线光芒,微风过,腥味呛的人不能呼吸,他额前的散发被吹的微微凌乱。
终于,他轻启薄唇,喉头溢出一声悠远的叹息,接着转身,朝下山的路走去。
山贼首领瘫软在地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浑身都是冷汗,在死人堆中,颓废无比。
男子缓慢的走着,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眸中露出瞬间的迷惑之色,他的脚不经意的踩着了一把尖刀,接着尖刀朝后方飞去,他没有回头,却知道,尖刀一定穿过了某人的身体。
首领重重的倒下,一把尖刀从他心脏穿透,后背露出一截染血的刀尖。他不解的看着前方,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他以为,他赢了,他拿人的良知和心算打败了他。
可是他却不知道,眼前的人,在皇宫扭曲的环境下,最缺乏的就是良知,而且他从小最擅长的,就是心算。
比皇宫更加危险的地方,就是东宫,比皇上更难做的,就是太子殿下……
男子踏着晨曦的阳光往回走着,他靴子上染了不少血迹,走在终南山的脚下,他脱了靴子在河边刷鞋,他害怕血腥味会污染了他的那方净土……
他的小玉,不喜欢他杀人,他的小玉,也讨厌在他身上嗅间血腥味,他可以为了她杀光全天下的人,也可以为了她放下屠刀。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他穿着潮湿的靴子在山上走着,路上留下了他蜿蜒曲折的脚印,阳光普照,温暖的光线在树枝上不断跳跃,他脸上开始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远远的,他看见了他的小木屋,还有小木屋前的那个女子。
女子脸色苍白,在阳光下玲珑剔透,她远远的看见他,对着他展开怀抱,她叫他,“宁澜……”
萧宁澜微微一笑,俊脸上的笑容,如云破日出,光芒万丈,他丢下手中的剑,朝着颜小玉奔去。
颜小玉扑进他的怀中,她的脸颊在他怀中轻蹭,嗅间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她皱起眉头抬首,“你又杀人了?”
萧宁澜摇头,拉着她进屋,“没有,只是下山逃债而已,你怎么从密室出来了?外面不安全……”
颜小玉脸色凝重,将手轻轻的从他手中抽出,“云朵,被他们丢下悬崖了,我怎么可能在密室呆的下去?”
萧宁澜顿住脚步,他回头看着她,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薄唇抿了半天,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