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军火库建在离火车站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外边一公里内没有任何建筑物,显得很突兀,周围是一些民居。

月朗星稀,清风宜人,肖明却像掉进了冰窟窿。他和吕继祖等人围着军火库看了看,地面上只是一些防御设施,真正的仓库应该是在地下,难怪日军敢把它建在城外,而不必担心对方轰炸!

“军火库在地下,不知延伸到哪里,有可能就在边上百姓的脚下!看来,你们是不会取消行动吧!”肖明苦笑,一群拿自己的生命都毫不在乎的人,别指望他会顾忌别人的生死。

果然,吕继祖摇了摇头说道:“没办法,要不牺牲还会更大!”

“二当家的,北面的防守比较薄弱,应该能有办法进去。”夜猫子晚上的视力一直不错。

“那是雷区!只要地雷一响,两边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增援!”肖明苦笑。

“总不会一步一颗吧!要是……”夜猫子看着岗楼上日军的探照灯,眯起了眼。

“你是说排雷,还是硬闯?”肖明说道,眼睛也盯着探照灯,心里计算着频率。

“要是能有一个懂地雷的更好!”夜猫子微微笑了笑。

“老吕,回去看看,你老师手上的地图应该还有一份!”肖明冷冷地对吕继祖说道,“如果没有,咱们就走!”

“肖先生不要误会!”秦掌柜拿出了军火库地下建筑的图纸,略带歉意地说道。“本来是请你们在地面配合,我们自己进去的,也就……”

肖明没有理会。展开地图仔细地看了看,果然有通风井,根据方位推算,应该就在岗楼的旁边,“老猫,你过来看看。”肖明说道。夜猫子凑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秦掌柜。你们那里有没有延时爆炸物?”肖明问道。

“没有准备!不过,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叫他们现做!”秦掌柜等人抱的是必死的决心,因为无法进入军火库。定时爆炸装置根本就没有准备。

“天黑之前能做多少?”肖明淡淡地问。

秦掌柜看了看旁边的手下,那人想了想说道:“以目前手里的材料,能够做五个!”

“够了!秦掌柜,你看。”肖明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画的草图说道,“军火库只有东、南两个门,西、北看来不用,外面布上了地雷。我的意思是,由我们一部,掩护你们从南门发起进攻,吸引鬼子的注意力,我们派人穿过雷区。进入军火库,你以为如何?”

“穿越雷区?”秦掌柜吃惊地瞪大了眼。“那可是九死一生,要是被敌人发现,就只能当活靶子了!”

“总得试一试!”肖明微微笑了笑,“不过,你们那儿得坚持半个小时。当然,如果你们能突进去更好!”

半个小时,足够县城和火车站的援军把这儿围个水泄不通,看来肖明也没留退路,秦掌柜忽然身子一直,给肖明敬了个军礼,正色说道:“肖司令,过去多有怠慢,你们不计前嫌,冒死相助,实为我等军人之楷模!倘若此次秦某侥幸苟存,必电报当局,弘扬你等舍生取义之精神,以激励民众必胜之信心!”

“这个倒不必,到时候你给老吕连升三级就行了!”肖明微笑着说道,“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细节吧!”

树林里,大龙、马六把武器集中了起来,适用于远距离打击的,除了两门60迫击炮、掷弹筒和三挺轻机枪,再就是谢四宝等人的两支狙击步枪了,射程离肖明的期望还有差距。

“四宝,你晚上最远的射击距离有多远?”肖明问谢四宝,他需要把对方的探照灯随时打灭。

“白天六七百米,晚上四百米吧!”谢四宝掂量了掂量,他还没有在晚上打击如此远距离的目标。

“好吧,你们负责南门的探照灯,记住要注意安全!”肖明开始布置任务,“马六,分出两个战斗小组,分别布置到县城和车站的路上,拖延敌人的增援速度,留下一个小组在这儿警戒,其余人从西门强攻,打得越热闹越好。我和老猫、大龙到北面去,想办法进入军火库!记住,无论如何,两点准时发起攻击!”

“我呢?”听了半天没有自己的事,吕继祖有些纳闷,“我干什么?”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肖明微笑,突然伸手一掌砍晕了吕继祖,淡淡地说道:“这个人不能死,弟兄们的前程还在他身上呢!六爷,把他捆起来,嘴堵上!”

转身对大龙说道:“大龙,你拿好炸弹,保护老猫进去,我掩护你们!娃子,把步枪给我,再收集点儿炸药,放到我的背包里!”

“哪,我干吗?”山娃子身子往后缩了缩。

“你在这儿接应,有弟兄撤下来,带他们到预定地点汇合!”肖明冷冷地说道。

“哪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山娃子跳了起来。在一公里宽的雷区掩护,就要行进到四百米处,要是被敌人发觉,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在那儿挨打,自己哪怕去挡挡子弹也行。

“滚!”肖明冷冷地说道。

“二当家的,炸药装好了,背上吧!”大龙拿着背包走了过来。

肖明点了点头,转身往身上套背包,忽然觉得后背一紧,心说不好,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大龙掏出绳索,麻利地把肖明捆了起来,拿出一条毛巾塞到了他的口中,又用布条勒紧,淡淡地说道:“四宝,你那活儿交给别人,带俩人去掩护我们!”

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山娃子说道:“带二当家的和吕处长到汇合地点,在回山寨之前,不准解开他们的绳子!”

“这,司令会杀了我的!”山娃子如梦初醒。

“不走,我现在就废了你!”大龙的语气一贯的淡定,却又让人不寒而栗,他是个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话虽少却言出必行。

“娃子,听话,带他们走!”夜猫子拉了拉山娃子,这时候只有他的话山娃子或许会听,“山寨离不开他们,保护好二当家的安全,等我们办完了事,马上就赶去汇合!”

“猫叔……”山娃子眼圈儿发红,声音已经哽咽,这一别恐怕就阴阳相隔了!

“傻小子,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夜猫子身子突然抖动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对山娃子发脾气,边上的人也纷纷劝说山娃子赶快离开。

在众人的帮助下,山娃子把二人扶上了马,一步一回头,慢慢地向汇合地点走去。

大龙把肖明的背包递给了谢四宝,淡淡地说道:“家中还有兄弟的站出来。”呼啦出来七八个。

“等会儿撤退的时候,你们在后面掩护!”

肖明醒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进了山,来到约定的一块高地上的小树林里,有两个战士已经先期来到这儿警戒,见状吃了一惊,连忙帮着山娃子把他们扶了下来。

肖明想挣脱,可惜绳子捆得相当结实,还是死扣,这当初是自己教的,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想喊,却怎么也叫不出声音来,只能是朝着山娃子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哇哇怪异的声音。

山娃子不忍心,把肖明口中的毛巾掏了出来,“娃子,快放开我,你猫叔有危险,大龙他们排雷的技术还差火候!”刚喘了口气,肖明嘶哑着嗓音说道。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不要以为只有你行!”山娃子突然爆发了,低沉着嗓音吼道,“这世界是大家的,不是你自己的,为什么你总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如果你出了事,继英姐怎么活下去?小宝怎么办?大当家的也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你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冒充什么大尾巴狼,跑到这山沟里来打什么狗日的鬼子,外面军队有的是,说不定都在等着看你出洋相呢,你知不知道!”

“娃子……”肖明的眼神里已经露出了绝望,还不甘心,试图说服山娃子。

“别叫我娃子!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叫郭德山!”山娃子突然流下了眼泪。

“以前我装死充傻,偷摸混骗,挨打挨骂,只为了填饱肚子,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山娃子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襟,“直到遇见了你!是你告诉我,人还有别的活法,我就跟了你!因为你跟我梦里的父亲一模一样,关切地看着我吃饭,疼爱地嘘寒问暖,严厉地督促我学习!从那时起,我就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因为,你是我的父亲!”

肖明呆呆地看着山娃子,仿佛今天才认识他一样,虽然他早就知道山娃子一点儿也不傻。

“我知道,小宝的事情让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打鬼子这一件事的!”山娃子突然叹了口气,“你自以为明察秋毫,为什么就看不出来,除了山寨的那些老弟兄,已经没多少人愿意跟着你并肩作战了!”

肖明心中一动,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闷的爆炸声,大地也嗡嗡地颤抖着,“是军火库!”山娃子站到高处看了看,轻声说道。

“快去接应,他们快来了!”肖明低声吼道。

“还没听到枪声呢!”山娃子摇了摇头,心中忽然充满了恐惧。

“放开我,一会儿就来不及了!”肖明眼都红了。

“在回到山寨之前,你休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