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黑暗笼罩着整个京城,寂静中又添几分阴冷。
将军府的门口早已挂上两盏灯笼,微弱的红光映出门口两只模糊的身影。
这一次何景然没有与陆宝茵同乘,而是牵着缰绳替陆宝茵引路。毕竟都到人家家门口了,可不能还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赖着人家。他倒是不介意别人传什么谣言出去,越有人说他和陆宝茵的关系暧昧他就越高兴,可陆宝茵是不会同意的。
管家阴晴不定的看着二人,将忙接过何景然手中的缰绳,对陆宝茵急切的说道:“哎哟四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在大厅等您好半天了!”
陆宝茵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个时辰陆崇明还在大厅里等着她,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了吧。
何景然瞧见管家神色凝重,已然猜到是为何事,二话不说抬腿就进府,连陆宝茵都不等了。
陆崇明坐在大厅中央,沉着一张脸厉声问道:“四小姐还没回来?”
彩儿慌忙跪下,声音也随之轻颤。
“小……小姐应当是回来了……”
彩儿的心中悔恨不已,她怎么就这么疏忽大意的睡着了,既然还将小姐弄丢了!
陆宝灵掩着帕子冷笑着。陆宝茵竟敢避开丫鬟与男子私会,这一次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是难逃一劫了。
脸上却是无比的担忧,“父亲不必动怒,宝茵还小,有些规矩自然是不知,想必是一时贪玩才会私自与景王爷出去,只是这四妹妹也太大胆了,怎么能孤男寡女的……这…成何体统啊……”
陆宝灵的话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像是无比悔恨一般。
“都怪女儿这个做姐姐的平日里没能好好教导四妹女德,才会让她越发胆大妄为,做出如此丢脸之事。”
话间抬起眼睛望向陆崇明的脸。
果然就见陆崇明的胸口起伏得更为激烈,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一个是未出阁的小姐,一个是堂堂王爷,这二人竟然不知礼数出去鬼混到现在还没回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其实,陆崇明只得知陆宝茵被景王爷半路带走,而那车夫的话却被陆超元拦了下来,根本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而如今陆宝灵这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让整件事情蒙上了暧昧的气息,让他如何不动怒?这要是传了出去,陆宝茵的声誉可就得毁与一旦了!他原本觉得陆宝茵懂事伶俐做事理应知晓轻重,可以为家族所用,可如今看来是他高看了这个女儿。
想来也是,他这么多年从未管教过陆宝茵,这丫头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那骨子里根本就是个没规没矩的野丫头。
如此毫不避讳人言,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这般想着,一股怒火直窜心头。
这个时候陆家的名声本就岌岌可危,他又怎么能容忍再出乱子。
“玩忽职守!连自己的主子都看不住,要你这样的丫鬟有何用?来人,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彩儿的脸色一变,却是低头默不作声。本就是她弄丢了小姐,受罚也是应该的!只能含着
眼泪默默祈求着老天,让陆宝茵平安无事的归来。
彩儿一觉睡醒回到陆府才发现陆宝茵不见了,前脚刚进大门,后脚就被陆超元提来大厅之上兴师问罪,她本就不知自己睡着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根本回答不出陆崇明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保证陆宝茵不会做出他们口中那不堪的事。
而此时的陆超元却是一脸的疯狂之色,在他听闻陆宝茵是被何景然掳走了时,就已经完完全全的失控了,下令绑了那马夫,便向陆崇明隐瞒了实情只道是陆宝茵和何景然撇下众人离去,不知所踪。这才引发陆崇明勃然大怒。
“既然是妹妹身边的丫鬟,那便让我代为管教!”
说罢三步上前,抬手就给彩儿一个耳光,陆超元是男子,力气极大,一个耳光下来几乎把彩儿给打晕过去。
“哼!你这狗奴才居然敢帮着主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死不足惜!”
说着,抬腿一脚踢在彩儿的胸口上。彩儿整个人被踹倒在地,胸口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撞击,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物。
彩儿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也不为自己求饶,捂着胸口向前爬行,哭喊道:“老爷……您要相信四小姐……小姐绝不会做那种荒唐之事,她是被人冤枉的……”
“就算你是护主心切,也断不能如此不知孰轻孰重!这女子的名节可是比命还重要的,你怎的也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这是要害死四妹,令陆家蒙羞呀!”
话间陆宝灵声泪俱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彩儿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可她顾不得那么多,她知道,如今陆宝茵还未回来,此事若是被盖棺定论老爷一口咬定她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罪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彩儿拼尽全身力气抓住了陆超元的衣角。
“二少爷,一切都是彩儿的错,于小姐无关,您所有的怨气都冲着彩儿来吧,四小姐没有做那样的事,彩儿求求您不要伤害小姐,不要冤枉她啊……”
彩儿的声音已经微弱无比,使不上一点力气,可那双手却还牢牢地抓住陆超元的衣服不放。所有的丫鬟全都低下了头去,这副模样实在不忍心再看一眼。
一想起陆宝茵跟何景然在一起的场景,陆超元的眉间便形成一股棙气,抬腿又是一脚,竟将彩儿踢飞了出去,彩儿只能睁大了眼睛,再也哭喊不出一声来,小小的身子如同一片枯叶般落在了门口,额头处已经是鲜血淋漓。那身体碰撞的声音惊得众人都是一抖,而陆宝灵更是吓了一大跳,今天的陆超元着实反常,他的脸上不是往常欺负陆宝茵时兴奋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恨,遍布全身,那微微躬起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就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她隐约觉得那疯狂的愤怒更像是熊熊燃烧的的妒火………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兴许是自己看错了。
月色照在彩儿浑身是血的身体上,透着阴凉的寒气。一些个平日与彩儿交好的丫鬟,看着她躺在那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忍不住淌泪,她们都是身份低贱之人,命运从来不曾掌握在自己手中……
过了许久,陆崇明看了一眼那已经没有生气的人
,冷冷地挥手。
“拖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本王倒是不知,贵府还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处死下人的规矩啊!”
寂静的大厅之上,这一道声音让众人皆是一愣,抬头望去,确是何景然与陆宝茵不知何时回来了。
然而何景然压抑低沉的声音让陆超元的心中一跳,不由觉得一股寒意窜入心头,很快恢复几分神智。也不知从何时起,只要遇上有关陆宝茵的事,他就会逐渐变得疯狂而无法正常的思考。
但陆宝茵却没有看向众人,只是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走向彩儿身边,缓慢的蹲下身来,去触碰那张血迹斑斑的脸。
不用想,她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她只是想为这个身体的主人报仇而已;原本,她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可是这些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自己的底线,迫不及待地要铲除自己。
“呵彩儿……小姐回来了……地上凉,快别睡了。”
众人看着陆宝茵对着地上的彩儿说这样的话,仿佛她真的只是睡着了般,顿时让人头皮发麻,血液倒流!
一旁的何景然已经蹲身下去扶了她一把。
“你……”
还未等他说出口,却见陆宝茵猛地站起身来,那小小的身躯好似涌入万千气力变得刚毅无比。
可她的脸上却不哭不笑亦同死人一般,眼睛深不见底看不到一丝生气,恶狠狠地望向陆宝灵,只让人毛骨悚然。
陆宝灵被她的气势吓得倒退了一步,指着她的脸从玉齿中挤出声音来。
“陆宝茵!……父亲还在这儿呢,你想要做什么!”
她的话是明显底气不足,听在众人的耳朵里皆是绵软无力。
“大姐问宝茵要做什么?呵……敢问你们这又是在做些什么?”
陆宝茵歪着脑袋向她走来,面容之上依旧是一脸平静,可她越是平静就越让陆宝灵觉得诡异之极。
“大姐,我自认为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总是步步相逼?还未等我进门,就将我的贴身婢女处死?若是你们认为宝茵有错,为何不容我辩驳一番就先定了我得罪。”
陆宝茵步步紧逼,逼得陆宝灵连退数步,那一双眼睛透着锋利的寒光,几乎能戳穿她的面孔,她只觉得眼前的陆宝茵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鬼,伸着手要向她索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她的腿脚一软跌坐在地,脸色惨白道:“四妹……你做错了就是错了,还容得你狡辩么!”
陆超元刚刚分明看见何景然伸手去扶陆宝茵,悄悄地将手握成了拳头,心中隐藏了多年扭曲的情绪狂涌至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
也许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会理解他内心深处极尽疯狂的秘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毒药,没日没夜的折磨着他,吞噬着他的心智。
为何偏偏是自己的妹妹,他难以启齿的爱慕,可悲到让他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陷入了无尽的苦痛之中无法自救。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欺凌着她,享受着她的痛苦,那颗疯狂的心似乎才会好受几分。
呵呵,他得不到,便只能亲手将她毁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