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女王左护法,阿紫身份

扶笙拳头微微痉挛。

透着丝丝冷气的车厢内,有骨骼的响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他低眉看着怀里的人,这张让他熟悉到已经刻入灵魂的容颜,竟在瞬息之间让他觉得模糊。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再度升腾上来。

“久久,你曾说,不会把两世的回忆混在一起,是真的吗?”

车窗竹帘紧闭,里面有些昏暗,他隐在暗色光线里的容颜不是很分明,声音却带着小心翼翼地温柔。

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块易碎的玻璃,她的答案便是重锤,只要用力一敲就能碎成渣。

“你怎么了?”荀久面上笑意渐收,缓缓坐起身子来,手指在他俊逸无双的面容上抚了抚,“之前明明说好的,不要在意上一世,不要在意那些回忆,你向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怎么今日如此奇怪?”

扶笙张开双臂抱紧她,温暖的气息将她的身子尽数包围。

“没什么。”真实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的气息,他才平静道:“许是因为太过担心这一路上会发生变故了。”

“没事。”荀久宽慰地笑笑,“郁银宸来燕京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去岷国助他摆脱五百年之约,既然我是唯一能救他的人,那么这一路上,他想必会保证我的安危。”

虽然很不情愿听到这个结果,扶笙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马车外面,唐伴雪还在策马与他们同行。

徵义劝说了几次都没用,无奈之下,徵义只好求助荀久,他转过身来,隔着帘子对着车厢内道:“王妃,你能否帮属下劝一劝唐姑娘,此去岷国路途艰险,如今又是风雪天,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荀久挣脱扶笙的怀抱在座椅上坐端正了,顺便理了理有些松散的衣襟,重新掀帘看着外面骑在马背上的唐伴雪,道:“唐姑娘,刘权那小子可还在燕京呢,你就这么把他给扔下了?”

唐伴雪不以为然,“那小子厉害着呢,便是我不在,他也有本事一个人回冰火湾。”

“我们去岷国可不是为了玩。”荀久认真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有要事在身,况且旅途艰险,你若是贸然前去,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危。”

“不要你们保护。”唐伴雪撇撇嘴,“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你……”荀久还想劝阻。

唐伴雪一挥手打断她,“王妃就不要再劝了,我虽然年岁小些,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子,自己有多少本事,我清楚着呢,这一次去岷国除了陆路之外还有水路,我常年航行在海上,兴许水路还能帮助你们也不一定。”

荀久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过你爹让你春年必须回冰火湾。”

“对啊!”唐伴雪点点头,“你们此去岷国不也得赶回来过春年么?到时候我与你们一起就行了,如果……”说到这里,唐伴雪瞟了徵义一眼,继续道:“如果今日到回来那一日的时间内,他还是要狠下心赶我回来,那我便回来,以后永远不再踏进燕京城一步,乖乖待在冰火湾待嫁。”

后面这句话,分量太重,让荀久一时不知道怎么规劝。

感情这种事,唯有当局者清楚,旁人完全分不清是非,无法论对错。

更何况,感情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爱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看她一眼,荀久又道:“你就这么走了,刘权那边可有交代过?”

“我昨夜便与他商量过了,我说过一定会在春年之前赶回来,到时候他再来燕京接我。”唐伴雪弯唇一笑,明媚的眼眸里跳动着几点星子,梨涡浅浅人面俏。

“你真想好了?”荀久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唐伴雪褪去了方才的颓然,随意挑挑眉,“我们海上的女儿从来不说谎,也不会拐弯抹角,我心里对徵义有意,我便遵从自己的意愿跟来了,我不想学你们燕京城的闺中姑娘,那种等在原地让对方发现自己心思的举动太慢也太蠢,徵义本就是沉闷的性子,我若是永远不说,他永远都不会发现,更何况他这一次去了岷国,很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我如果再不主动,再不给自己制造机会,就等同于未战先认输,这不符合我的性格和作风。”

荀久淡淡一笑,想着这丫头倒是很有风骨,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就是不知徵义如何想,若是这两个人能成,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唐伴雪说完以后,也不管徵义是何反应,径自哼起了小曲。

荀久再看她一眼,见她衣裳有些单薄,关切地问道:“你穿这么少,不觉得冷么?我这里有件厚实的斗篷,你拿去披上吧!”

唐伴雪无所谓地笑道:“没事儿,我们冰火湾这个时节天寒地冻,岛上连叶子都结了冰锥子,比燕京可冷多了,我在那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点冷风,算不了什么。”

话没说完,唐伴雪忍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荀久面色微微变,嗔她一眼,“你看你还逞能,便是你已经习惯了风雪天,却到底还是十多岁的女儿身子,禁不起这么折腾的,听话,快过来把斗篷拿过去披上。”

唐伴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荀久一眼,准备打马过来接斗篷。

外面徵义毫无情绪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妃,不必麻烦了,属下的披风给她便是。”

荀久一愣。

唐伴雪眨眨眼。

徵义不看唐伴雪,也不等荀久发话,直接将披风脱了下来,手上稍微施了内力飞向唐伴雪。

唐伴雪灵巧地接过了,扬眉看着他,“披风给了我,你想冻死么?”

徵义淡淡应声,“你既然是为了我才去的岷国,若是半途生病了,责任全都在我身上。”

唐伴雪眸光盈盈流转。

一直不曾开口的扶笙突然道:“唐姑娘,既然是徵义亲自给你穿的,那你穿上便是,他们这几个护卫早就在冰雪天经过了残酷的训练,这种天气,还奈何不了他。”

唐伴雪勾唇一笑,愉悦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她迅速将披风披在身上,那披风宽大,轻易便将她娇小的身子裹在其间,一股暖意顿时传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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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的最前方,郁银宸端坐在马背上,银紫色宽袍大袖垂落半幅,他并没有披蓑衣,他的周围三尺之内与外面隔绝,雪花近不了他的身,犹如行走在晴光潋滟的大道上。

梵胤追了好久才跟上他,不解地瞄他一眼,“国师,你这般匆忙,莫非是在逃避秦王妃?”

郁银宸握住缰绳的手指紧了紧,琥珀眸梭然眯起,里头破碎出一抹寒光,嘴角浮现些许讥诮,“本尊逃避她?”

“若非逃避,你何必一路上心神不宁?”梵胤清澈透亮的眼睛仿若一面能映照出人心的镜子,说出来的话让郁银宸微微皱了眉。

“本尊……有心神不宁?”他问。

“很明显。”梵胤毫不避讳,声音清透,“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头一次得见国师心绪紊乱,怅然失神的样子。”

郁银宸呼吸一紧,魔瞳中露出几分不敢置信。

五百年了,他每天都在心脏不完整的日子里渡过,除了等待还是等待,他曾亲眼看过刚出生的襁褓婴儿成长至耄耋之年,寿终正寝。他也曾看过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在垂髻之年互许忠诚,不过短短数年便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见已是相顾无言。

然而这些苦乐悲喜,他从来体会不到,也不懂那是什么滋味。

这五百年,若非心中还有一个凤息,还有着等她转世的强烈信念,他险些就以为自己只是一缕飘荡于尘世的游魂。

面色冷下来,琥珀眸里寒光更甚,郁银宸僵硬的声音道:“这世上能让本尊乱了心绪的人只有凤息而已,秦王妃?她不过是凤息的半个灵魂罢了,本尊怎么可能会因为她……”

梵胤没说话,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郁银宸身上强烈的杀气。他很肯定,只要自己再敢多一句嘴,国师大人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郁银宸说完后,也不管梵胤是何反应,双腿一夹马腹,加快速度,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冰雪尽头。

西宫良人走上前来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梵胤,“激怒国师的感觉,如何?”

梵胤敛了心绪,眉眼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凝冷冽,声音冷冷清清,目光直直定在那抹银紫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分明就是因为秦王妃而乱了心绪,嘴上却不承认,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动了七情六欲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错了。”西宫良人也顺着梵胤的目光望过去,淡渺的声音如同轻羽,“国师没有心,他的另外那一半心脏早就……”

“嘘——”西宫良人还没说完,梵胤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种事,还是不要到处乱说的好,既然五百年前国师便有意要让自己忘掉这一段回忆,那么这中间想必有迫不得已或者说让他不愿面对的真相,你若是说出来,万一碰巧让他全部想起来,到时候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西宫良人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不说,并非震慑于梵胤的这番话,而是突然理解了郁银宸的感受,不愿面对的过去,忘了便是,没必要让那些回忆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

没听见西宫良人继续往下说,梵胤稍微放了心。

西宫良人回身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低声问梵胤,“你们来的时候曾说过秦王妃必须是处子之身,否则她的血打不开金色花魂,可她和秦王已经圆了房,现在才去会不会没有作用了?”

提起这个,梵胤心中有些焦灼,“我曾问过国师,他说无论如何,先让荀久到了岷国再说,我想,兴许并非只有一种办法。”

睨了西宫良人一眼,梵胤继续道:“你们夜极宫不是有一面镜子吗?到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兴许就能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本宫主可帮不了你们。”西宫良人扬了扬眉,“昊天镜我没带在身边,这是其一,其二,要打开那个东西,是非常损耗修为的,上一次国师带着他的右护法和护卫阿湛去夜极宫的时候,是国师亲自用灵力打开的昊天镜,大概消耗了三成。”

梵胤一惊,“国师的三成灵力是什么概念?”

西宫良人道:“约莫是本宫主的全部灵力。”

梵胤倒吸一口气,“如此说来,昊天镜反倒不是什么法宝了,倒像是害人的东西。”

西宫良人不置可否,“窥探前世乃逆天行为,自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本宫主听说,那一次还是右护法再三央求之下,国师才勉强答应开启的,不过开启前世的时候,只有阿湛、右护法和我三个人看到了一些画面,国师一直坐在旁边喝茶,似乎对前尘往事不太感兴趣。”

梵胤的关注点显然在西宫良人的前半句话上,眯了眯眼,他道:“看来,国师的右护法在他心中很有分量,要不然,怎可能轻易说服国师耗费三成灵力开启昊天镜?”

西宫良人眸光微微动,“似乎,国师身边就只出现过右护法,本宫主某次无意中听阿湛提起,他们的左护法还没有觉醒。”

“人可是找到了?”梵胤问。

“不知道。”西宫良人摇摇头,“这毕竟不是我夜极宫的事,轮不到本宫主插手,更何况,国师性子寡淡,不喜别人插手他的事,本宫主若是贸然去管,他可会生气的,我与他还有一笔交易没完成,我可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横生枝节亏了本。”

……

因是风雪天,平素里十里一长亭边的茶摊统统没有小贩摆摊,众人只得寻了长亭坐下匆匆吃了几口干粮然后继续赶路。

扶笙定时向车厢暖炉里添银丝碳,温暖不间断,荀久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扶笙唤醒她的时候,一行人到了村庄上,徵义当先下了车辕去找歇脚的地方。

一刻钟以后,徵义再回来,说找到了一户农户人家,有两三间空房。

澹台惜颜上前来道:“徵义,你带着臭小子他们夫妻俩先去,我们再去看一看还有没有歇脚的地方,两三间房可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呢!”

徵义扶了扶头上的斗笠,道:“夫人一路辛苦,您和族长以及阁主三人都一起去歇一下,属下自会再去找空房。”

澹台惜颜四下扫了一眼,颦了眉头,“算了吧,如今黑灯瞎火的,再加上风雪大,你一路赶车过来,想必早已累极,就不必照顾我们了,赶紧带着他们三个去歇息,我看唐姑娘都快冻成冰块儿了。”

马背上,唐伴雪勉强支撑着眼皮,“我还好,就是有点儿……冷。”说完,她两眼一闭就栽了下来。

徵义脸色一变,身影一掠直接飞过去接住她。在他没看见的角度,唐伴雪微微翘了翘唇。

荀久打了个哈欠,掀开车帘一看才知道已经天黑了。

“我们要在这里歇脚吗?”荀久眨眨因打哈欠而水汽朦胧的眼,问扶笙。

扶笙淡淡应了,尔后关切地望着她,“冷不冷?”

“不冷。”荀久摇摇头,“明日让唐姑娘来和我们一起坐马车罢,马车宽敞,再来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她那小身板儿要再这么走下去,只怕还没到水路就得病倒。”

扶笙轻轻一笑,“海上的女儿可不像你想得那么较弱,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千金,若是能因为这一点点风雪就倒下,刘权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一个人跟来?”

荀久一愣,指了指外面,“那方才我明明听到唐姑娘倒下来的声音……”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恍然大悟,“这小妮子竟然玩苦肉计呢!”

扶笙挑挑眉。

良久,他道:“你若是想让她来坐马车,我也是无所谓的,怕就怕她不同意。”

荀久无语地翻了翻眼皮,想着唐姑娘可真不愧是海盗千金,这般耐力,看来感化某吱吱指日可待了。

“殿下……”外面传来徵义有些焦躁的声音,“唐姑娘晕倒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农庄上歇脚吧,还请王妃给她看一看。”

荀久有模有样地应了声,被扶笙抱着下了马车。

扶笙原本想抱着她一直走进农庄,荀久却感觉到不远处一道悠远而意味深长的眸光定在自己身上,微微皱眉,她顺着那处看去,正巧对上郁银宸的琥珀眸。

也不知是因为外面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荀久身子细微颤抖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对着扶笙道:“阿笙,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罢。”

扶笙是何等敏感的人,方才那一幕自然没有逃过他敏锐的直觉,此刻听到荀久的请求,他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不过手臂上力道更紧,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大步跟着徵义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徵义找好的农户家里。

农户主人很好客,一见几人穿着不凡,心中便知来者非富即贵不可轻易得罪,带着儿女到门外来恭迎。

扶笙全程绷着脸没说话,难为徵义这个本就性子沉闷的人还得一边抱着唐伴雪一边与农户主人打招呼。

扶笙抱着荀久进了一间房,徵义抱着唐伴雪进了另外一间房。

扶笙将荀久放在简陋却干净整洁的床榻上以后便坐在床榻边缘,眸光有些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荀久轻轻推了推他,“你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又因为刚才的事吃醋了?”

“不是。”扶笙摇摇头,“我们刚才来的路上,似乎后面有人跟踪。”

荀久大惊,“这么冷的天,谁会如此无聊派人前来跟踪,莫非是女帝偷偷安排过来保护我们的暗卫?”

“那几个人……到了农庄附近才出现的。”扶笙道:“其中一个人的气息还有些熟悉,想来是我们之前见过的。”

荀久摸着下巴想了想,“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我们这一行可全都是高手,谁这么不自量力敢让人来跟踪,再说了,你能察觉到有人跟踪,娘和外公以及璇玑阁主三人怎么没反应?”

扶笙正待开口,外面突然传来徵义的敲门声,“王妃,您歇下了没?”

荀久不用想也知道徵义定是过来让她去给唐伴雪看诊的。

挪动身子下了床,荀久一边穿鞋一边应声,“还没呢,你先等一等,我这就来。”

徵义没再吭声,安静站在外面等着。

荀久交代了扶笙几句便去了隔壁唐伴雪的房间。

澹台惜颜、澹台镜和璇玑阁主找到的落脚地点就在荀久他们一墙之隔的隔壁一户人家,那家人更是热情,因着璇玑阁主给了一锭银子,连忙吆喝着全家人一起烧水杀鸡,准备给他们做一顿热乎乎的农庄饭。

……

隔着荀久和澹台惜颜他们落脚地点不远处的另外一户人家院子里飘落几条黑影。

当先一人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敲门。

“谁?”里头传来梵胤的声音。

“主上在不在里面?”问话的正是前些日子郁银宸带在身边的银袍护卫阿湛,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蒙面女子,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面容清冷,眉眼间英气逼人,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她眉心有一簇鲜血一样的火焰印记,让她本就英锐的气质添了一种凛冽的妖娆。

这两人以及身后的数名黑衣护卫便是扶笙口中的“跟踪”那几人。

“进来罢。”郁银宸轻懒的声音隔了好久才传出来。

阿湛一喜,轻轻推开门,对着身侧的劲装女子躬身一礼,“右护法请。”

被阿湛称作“右护法”的女子没有说话,身形一掠,早已经风一般进了屋,单膝跪在地上,拱手恭敬道:“踏月见过国师。”

郁银宸坐在首位,其下分别坐着西宫良人和梵胤。他头也没抬,声音淡渺,“既然来了,就跟着一起去岷国。”

“踏月遵命。”踏月回答得干净利落,片刻之后,幽邃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迷茫。

郁银宸眼风掠过来。

“国师……”踏月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踏月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陛下她……是不是也来了?”

西宫良人笑着赞道:“国师这个右护法果然有着非凡的敏锐力。”

郁银宸不置可否,唇角冷弧弯了弯,“比之你们夜极宫的四位圣女如何?”

梵胤也饶有兴味地等着西宫良人回答。

西宫良人不紧不慢道:“圣女是凰女身边的顶级护法,踏月姑娘是女王陛下身边的护法,论起身份,自然是踏月姑娘尊贵。”

“若是论本事,又当如何?”梵胤插了一句。

西宫良人脸上笑意很淡,“各司其职,无法相提并论。”

踏月安静地听着,待众人默了下来才用恳求的语气问郁银宸,“国师,踏月可否……去看一看陛下?”

“她如今不记得你,更何况有秦王在身边护着,你便是去了,也见不到,只能无功而返。”梵胤道:“既然你人都来了,等到了岷国,她恢复记忆以后你再去拜见她也不迟。”

郁银宸望着粗鄙茶盏里逐渐伸展开的碧翠茶叶,眸光微微闪动,道:“去吧,兴许……她会觉得惊喜。”

西宫良人与梵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踏月是五百年前女王凤息身边的右护法,眼下这位是转世之身,被郁银宸寻到以后带去夜极宫开启昊天镜看到了前世。

这件事,西宫良人和梵胤都知道,他们唯一不知道的,是这位右护法的长相,据说她常年带着面纱,除了国师郁银宸,连护卫阿湛都没能窥得其貌。

踏月得了郁银宸的允许,谢恩过后站起身来推开门走到外面,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女王气息的来源,尔后梭然睁开眼,寒光凛冽过后足尖轻点,轻功飞跃穿过风雪直接到达荀久他们所在的院子里。

荀久给唐伴雪看了脉相,又请农户主人帮忙熬了一碗姜汤来给唐伴雪喝下以后才走出房门。

才出来就感觉到暗处有一双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浑身一震,荀久周身每个细胞都发出了警惕,她四下扫了一眼,没见到有人,索性朝着空旷的四周唤了一声,“阁下既然来了,躲躲藏藏有何意思?”

荀久话音刚落,便见到一抹黑色身影飘落在院子里,女子一袭黑色劲装将身形衬得玲珑有致,蒙了面纱,看不见容貌,只能通过微白的雪光见到她眉宇间有一簇鲜红的火焰印记。

不过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荀久皱着眉,赶紧在脑袋里搜索自己是否在很久以前见过这个人。

可想了半天,她也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子很眼熟,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是谁?大半夜地来我院子里做什么?”荀久狐疑地眯着眼睛,袖中手指已经紧紧捏住了她常用来藏匿银针的那个位置,只要这个女人敢轻举妄动,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银针刺入她的死门。

“陛下……”女子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清冽,眼眸中的神情却有些激动。

荀久惊了一惊,除了即将前往岷国的这一帮人之外,竟然还有人知道她五百年前的身份?

后退一步,荀久再次警惕地看着女子,“你究竟是谁,再不报出身份,休怪我不客气了。”

“属下是踏月,您不记得了吗?”踏月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这位与女王陛下长相分毫不同、身上却有着浓烈女王气息的妖娆女子,微微蹙了蹙眉。

国师曾说过,女王转世后容貌全变,可是这也……变得太多了。

“踏月?”荀久心中更加狐疑,“我应该认识你吗?”

踏月伸出手,慢慢揭开面纱,揭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国师还说过女王如今记不得上一世的事情。

想了想,踏月又重新将面纱戴回去。

这时,隔壁的房门被人推开,扶笙走了出来,幽邃的双眸紧紧锁在踏月身上,脸色不太好。

踏月见到他,先是浑身一震,尔后不敢置信地低喃,“言……言之公子,怎么是你?”

看一眼荀久,又看了一眼扶笙,踏月愈发觉得不可思议,霍然转身,黑影一闪,片刻之间消失在雪夜中。

踏月走得干净利落,房檐下的荀久和扶笙却是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扶笙脸色阴沉到极致,他方才明显听到了那个叫做“踏月”的女子唤他“言之公子”。

扶言之……

这个名字,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踏月如此唤他,是否说明五百年前的扶言之其实就是他本人?!

闭了闭眼睛,扶笙周身陡然间生出杀意。

荀久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拉回神智,她惊了一下,赶紧大步走过来,问他,“阿笙,你怎么了?”

扶笙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她,“你方才可曾听到踏月说了什么?”

“踏月……”荀久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蹙眉不断地摇着脑袋,“她不是踏月,她是阿紫,是阿紫啊!”

扶笙本想问一问荀久是否听到踏月的那一声“言之公子”,顺便看一看她的态度,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荀久的关注点竟然在踏月的长相上。

“阿笙,我不会看错的,那个人如果不是阿紫本人,就是和阿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太像了,她们两个的容貌太像了!”

荀久揪着扶笙的胳膊又重复了一遍。

扶笙也觉得震惊,不过转念想到之前去灵山的时候,娘发现了阿紫背后有花魂印记这件事,他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久久你冷静一下。”扶笙轻柔地捏住她的双肩,神色认真,“阿紫已经跟着苏简去了蜀国,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那么,踏月是谁?”荀久迷茫地看着扶笙,“她为何会称呼我为‘陛下’?”

扶笙默了一瞬,缓缓道:“兴许……是郁银宸的人。”

荀久安静下来。

阿紫本就是郁银宸的人,且后背有花魂印记,如果……有花魂印记的人不只是阿紫一个,那么刚才出现的踏月会不会也是后背有花魂印记的人?

那张容貌,是天生的还是因为花魂印记所以和阿紫长得一模一样?

几个问题搅得荀久心绪烦乱。

扶笙轻轻扣住她的手指,“别想了,如果她真的是郁银宸的人,那么我想短期之内,她还不敢伤害你,更何况还有我在呢,你不必担心。”

这件事实在是过于震惊,荀久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下。

轻轻吐了一口气,她任由扶笙牵着手进了房门。

……

踏月回去的时候,郁银宸他们三人依旧坐在小厅里喝茶。

“如何了?”郁银宸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劲装女子,淡声问。

踏月遗憾地摇摇头,“陛下并不认识踏月。”

郁银宸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搁下茶盏,声音轻描淡写,“本尊向来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你若是有话,直说便是,西宫宫主和梵胤都不是外人,便是让他们听见了也没什么。”

踏月定了定心神,迟疑着道:“陛下为何会与……言之公子在一起?”

此言一出,郁银宸神情微微一滞。

西宫良人看了踏月一眼,“你见到的人是不是秦王扶笙?”

“不知。”踏月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与言之公子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梵胤思索了一瞬,“连你都这么说,那看来,扶言之的转世确定是秦王无疑了。”

踏月呼吸一紧,“言之公子他……他怎么可以再和陛下在一起,万一他们重蹈五百年前的覆辙……”

踏月说着,眼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郁银宸,没从他脸上看到愤怒的表情,她又接着道:“踏月的意思是,国师能否阻止他们?”

郁银宸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你要本尊如何阻止,是强行将他们拆散,还是利用灵力直接把秦王给杀了?”

踏月一时语塞。

在她看来,怎样都行,就是不能再让陛下和那个人在一起。

求助地看了看郁银宸,踏月咬着唇角道:“国师一向最疼宠自己的师妹,难不成这一世还要亲眼看着她经历上一世的磨折?”

一直站在旁边的阿湛轻声道:“右护法,主上已经让秦王妃答应去岷国了,只要到了那边,女王恢复记忆以后,是非论断她自有评说。主上光明磊落,并非心胸狭窄暗地下手的小人,无论是强行将那二人拆散还是杀了秦王,主上都是不屑于使用这些手段的,否则凭着主上的无双灵力,想要杀一个秦王又有何难?”

“可是……”踏月颇有些不甘心,她并不知道郁银宸不记得五百年前的很多事情,她只知道国师对女王的心思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这个想法一出,连踏月自己都有些心惊。

国师这是……放弃了心中的执念吗?

“退下去吧!”郁银宸不耐地对着几人摆摆手,“本尊乏了。”

西宫良人和梵胤同时起身。

阿湛忙招呼着二人去往隔壁房间。

踏月轻声走了出去。

……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日终于寂静下来,整个村庄都被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看上去极其安静祥和。

启程的时候,队伍里多了几个人——阿湛,踏月以及郁银宸手下的几名黑衣护卫,护卫们人人面色冷肃,仿若永远不会有表情的僵尸。

荀久从前面那几人身上收回眼,转而望向依旧骑在马背上的唐伴雪,轻声道:“唐姑娘,虽然雪停了,但外面依旧寒冷,你快下来与我们一起坐马车。”

唐伴雪笑着看了看荀久,挑挑眉,“我难得登陆一次,还没赏够外面的景致呢,坐马车有什么好玩的,再说了,你们俩坐在里面卿卿我我,我若是去了,岂不是让你们觉得碍眼?”

荀久嗔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唐伴雪嘿嘿一笑,“我呢就不下去了,今日穿得也厚实,不会冻着的,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说完,唐伴雪狐疑地扫了荀久一眼,“倒是你,可得好好仔细身子,万一去一趟岷国查出有身孕可就不得了了,到时候估计某王爷会急得团团转,乱了方寸。”

扶笙面上浮现一抹笑意,微笑着道:“那就借唐姑娘吉言,若是久久真的有了身孕,本王便答应你一件事。”

“真的?”唐伴雪双眼亮了亮。

“那是自然。”扶笙轻轻颔首。

唐伴雪坏笑一声,看向荀久,“王妃可得加油了哦,为了我这来之不易的奖赏,看来以后我得多多督促你们俩单独相处。”

荀久一张脸红到耳根,放下帘子后抬脚狠狠踹了扶笙一下,“叫你乱说!”

“我没乱说。”扶笙抱住她纤细的腰,唇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那你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啊!”荀久瞪着他,“你还知不知羞?”

扶笙想了一下,轻笑,“大概在雪田的那一次过后,便不知羞了。”

荀久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赶紧双手捂脸,很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

前头马背上,踏月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帘幕紧闭的马车,又看一眼悠闲散漫走在前面的郁银宸,终于忍不住打马上前,“国师……”

郁银宸淡淡扫她一眼,“何事?”

“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成亲了?”踏月心颤地问出来。

郁银宸面上表情凝滞了一瞬,尔后不着痕迹地颔首,“你若实在担心女王陛下,过去照顾她便是,你虽然是本尊一手带出来的人,却与女王有着花魂契约,终究不能将本尊认作主人。”

踏月点了点头,又问:“国师,那左护法她……”

郁银宸眸光微微一眯,“左护法至今没有觉醒的痕迹,等凤息恢复记忆,你去蜀国找她。”

踏月应了声,将马儿速度放缓,直到后面的马车跟了上来才轻声对着里面唤了句:“陛下……”

荀久手中拿着岷国地图研究,突然听见这个声音,神色僵了僵,伸手挑开帘幕看着外面骑在马背上蒙了面纱的女子。

荀久深吸一口气,一再告诉自己这位不是阿紫,只是一个和阿紫长得很像的人。

“踏月?你有何事?”荀久声音很平静,一如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踏月安静地道:“属下见陛下身边没有婢女,去往岷国的这一路上,还是由属下来照顾您吧!”

荀久警惕地看着她,冷然拒绝:“不需要。”

踏月心中一刺。

“再有。”荀久接着说:“不要称呼我为‘陛下’,请叫我‘秦王妃’,我的夫君是大燕秦王扶笙。”

踏月捏着缰绳的手指紧了紧。

扶言之竟然已经和陛下大婚了?!

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最前面那抹银紫色身影,踏月满眼腥红。

国师他……国师以前那么爱重陛下,这一次,为何不阻止?

“喂,你是什么人?”唐伴雪跟了上来,不悦地看着眼前的蒙面女子。

踏月冷冷瞥她一眼,眼眸中尽是不屑。

唐伴雪冷下脸来,看了一眼荀久,“这是谁啊,看样子,挺嚣张的。”

“问路的。”荀久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踏月心中仿若遭了重击。

捏住缰绳的手指一再收紧,修长的指尖掐入掌心,她咬了咬牙,双腿一夹马腹快速追上了郁银宸他们几人。

唐伴雪看着踏月远去的背影,狐疑道:“我们这群人里面何时多出这么多人来了?”

“别管了。”荀久无奈道:“反正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没必要理会。”

“说得也是。”唐伴雪赞同地点点头,瞄了瞄跟在后面的澹台惜颜他们三人,又看了看周围的茫茫雪域,顿时有些哀怨,“王妃方才看了地图,我们大概还有几日才能到达古桑江?”

荀久道:“如今路滑,速度慢,最少也得四天才能到达古桑江岸。”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吹四天的冷风才能坐上船?”唐伴雪神色耷拉下来,“这也太痛苦了,我一个不善于骑马的人整天在马背上吹冷风,简直是种折磨。”

荀久挑了下眉,“其实,你不骑马也可以,徵义旁边的车辕位置宽敞,你大可以来挤一挤。”

“诶,这个主意不错。”唐伴雪顿时精神起来,余光瞟了瞟面上毫无情绪的徵义,看准了他旁边的空位,纵身一跃直接飞过来稳稳坐下。笑嘻嘻道:“小吱吱,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坐吧?”

徵义没看她,淡声问:“我若是介意,你就能回去骑马?”

“不会。”唐伴雪笑得很温柔,顺势从旁边树叶上抓了一把雪捏成坚硬的雪团在他面前扬了扬,“你若是介意,我就把这东西从你后颈子里放进去。”

唐伴雪没有看见的角度,徵义的眼神中露出点点无奈,无奈中又掺杂着点点愉悦。

……

接下来的几日,踏月没再过来找荀久,一行人一路向南,越往南,气温越高,雪越小,到达古桑江边的时候基本没有下雪的影子了。

宽阔的江岸边,停靠着一艘华丽的桨轮船,上面整齐地站着两队护卫,见到郁银宸和梵胤以及后面的扶笙荀久,都恭敬地行了礼。

桨轮船很大,上面有足够的房间可供一路奔波了数日的人歇息。

随意挑了一间房,荀久进去以后就疲累地将半个身子躺在床榻上。

扶笙看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没将她抱上去,反而去了船上专门烧热水的茶房处,准备打热水来给她泡脚。

走到舷梯处,扶笙远远瞥见郁银宸负手站在甲板上,江风撩动他宽大的衣摆,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放下木盆,扶笙缓步走了上去站在郁银宸旁边,唇角一抹笑,“看不出来,国师竟然喜欢江边景致。”

郁银宸听到声音,稍稍侧转身子看了扶笙一眼,面上似笑非笑,“想来秦王也是喜欢的,否则怎会碰巧与本尊共赏一处景色?”

这极有深意的一句话,扶笙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并不担心。

笑意加深,扶笙道:“国师赏的是已经过了的远景,本王赏的是眼下的近景,分明不是同一处景色,只不过是我们俩站的位置有些近罢了,并无碰巧共赏一景之说。”

郁银宸神色淡然,“不管是近景还是远景,秦王可别忘了,中间这条沟通两种景致的古桑江是亘古不息的,就如同……凤息的灵魂,不管是五百年前的女王凤息还是此刻在船上的秦王妃荀久,即便容貌不同,即便跨越了时空,等恢复了记忆,她就只是凤息而已。”

扶笙爽朗一笑,“便是她恢复了记忆成了凤息,那她也只是本王的凤息,本王的女王,与国师有何关系?”

郁银宸面色有一刻阴翳,转瞬释然一笑,“秦王倒是看得很开,但愿她恢复记忆以后能以凤息的身份原谅你当年的救驾来迟导致南岷国破。”

扶笙表情僵硬一瞬,笑看着郁银宸,“我其实很好奇,国师既然是女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那么,当年敌军攻入皇城,九重宫岌岌可危的时候,你人在哪里,为何到了女王身死才出现?”

郁银宸琥珀眸一缩再缩,整个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当年……凤息遇险的时候,他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如今倒回去想,反倒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概是五百年太久,他等待凤息转世的执念太深,所以除了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其他不太重要或者说不愿记得的人或事,随着五百年的时间长河逐渐冲淡到忘却了吧?

“国师当年把罪责尽数推却到我头上,你就没想过,以你如此强大的灵力,想要将凤息从敌军手里安全救出来根本不是问题?那么,你当年为何没有这么做呢?”

扶笙的一再追问将郁银宸逼近了记忆的死角。

抱着脑袋,郁银宸面上表情痛苦。

他不记得……他竟然不记得当年自己为何没有陪在凤息身边,他是国师,国破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在皇宫?!

纠结了许久,郁银宸终于抬起撕裂般疼痛的脑袋,琥珀眸幽幽盯着扶笙,“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本王如何得知的不重要。”扶笙勾唇一笑,“重要的是,当年的扶言之和国师大人你都是间接导致凤息战死的人,你责怪他的时候请自我反省一下。”

不待郁银宸开口,扶笙继续补充,“再有,本王是大燕秦王,巫族人,即便我的前世是扶言之,你也不能把当年的罪过算到我头上来,我跟他是两个人,我顶多能拥有扶言之的记忆,却绝对不是扶言之,这一点,还希望国师大人能区分清楚,不要一概而论。”

郁银宸手指紧紧掐在甲板边缘的雕栏上,许久不曾说出一句话,只胸腔中仅剩的半边心脏隐隐作痛。

怎么会是他自己,他怎么可能害死凤息?

明明是扶言之,明明是那个人救援来迟导致凤息不得不领着几千宫卫禁军对抗十万敌军时被万箭射杀落下马背。

他明明是最爱凤息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

那些记忆,那些金戈交击、血肉横飞、战火连天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实在太模糊了,他想要努力的记起来,可是偏偏又什么都记不得,他不知道这段模糊的记忆究竟是不是因为当年连自己都受不了而刻意忘记的。

如果是,那么这些回忆里究竟有着怎样惊人的真相?

真的是他害死了凤息吗?

扶笙一直安静站在一旁,此刻得见郁银宸痛苦的样子,他心思一动。

莫非……郁银宸根本就记不得那些事?

客舱内,荀久睡得迷迷糊糊,恍然间感觉有人进来,她费力地睁开眼一看,见到来人是澹台惜颜。

荀久赶紧直起身子来,笑看着澹台惜颜,“娘,您怎么来了?”

“臭小子呢?”澹台惜颜四下扫了一眼,没看见扶笙的影子,微微颦眉,“怎么一到船上就到处乱跑?”

“兴许是有事儿。”荀久道:“反正都在船上,他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敲响,澹台惜颜站起身去开门,得见外面站着的人时,她疑惑地问:“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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