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夜的手捏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能将电话捏碎一样。
“笑笑,爷爷就拜托你了。”
“那还用说,我一定会尽力,阿夜,你……”
墨君夜没等楚笑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楚笑在他身后,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寂寥和疲惫,她忍不住心在抽疼。
这种情况,如果能有人站在阿夜身边抚慰,他应该会好受一些吧……,偏偏,又出了那样的事。
老天爷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
墨氏企业里,所有人都进入了一个高度紧张的气氛里。
“什么情况?经理又被骂了?”
“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连职位都保不住!”
“墨总的心情怎么这么差,从前有些疏忽他也只说一下就算了,现在却这么严格。”
“大概是墨老爷子住院的关系吧,我听说,墨总还让钟助理将这几年的报表都拿过去,那些要是从头看起,真是要了命了。”
“你们都很闲是不是!”
呵叱声从身后传来,交头接耳的人群立刻四散开来。
钟意南踩着高跟鞋,手里抱着一大摞文件,脸色很是不好。
墨总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却在这里废话,真的是,一个个太欠收拾!
眯了眯眼睛,钟意南抱着文件来到办公室门外,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她推开门,“墨总,这是你要的文件。”
“放这,出去。”
简短的命令词组,充满了冷冽的气息,让钟意南忍不住吞了吞喉咙,将文件小心地放下。
余光扫了一眼,墨总的气色并不好,眼底的疲惫十分明显。
吸了一口气,钟意南鼓足了勇气,“墨总,马上到吃饭的时间,您是送到办公室还是下去吃?”
“出去。”
“……是。”
钟意南咬了咬嘴唇,还是听话地往外走,墨总的办公桌上堆了那么多文件,他难道打算全部都看完吗?
可是再拼,饭难道也不吃吗?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钟意南的担心很快成为了现实。
墨君夜不仅是午饭,连晚饭也没有叫,只埋首在办公室,不知疲倦地沉浸于工作。
“陈伯,这样下去,少爷的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阿离看着了一眼钟,已经半夜了,再看墨君夜的办公室,里面的灯完全没有要熄灭的趋势。
他捂着电话小心地跟陈遇商量,“少爷今天什么都没吃,给他送进去也只搁在一旁,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陈遇在别墅这里也叹着气,阿泽少爷可等着少爷回来,像是有事要问他,看这个架势,少爷今晚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少爷也是……,逼不得已吧……”
陈遇感慨地摇摇头,谁处在少爷此刻的境况,都会反常,少爷没有就此沉沦一蹶不振,而是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来想想办法,你……看好了少爷,千万别让少爷累倒了。”
阿离挂上电话,他当然也不想,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在的话……就好了……
阿离甩了甩头,将那个不可能的想法甩出脑袋。
……
陈遇挂上电话,将阿泽先劝回房间休息,才又拨通了电话。
“二爷,我是墨君夜少爷的管家,陈遇……”
……
午夜,寂静无声。
空荡的墨氏企业里,只有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还灯火通明。
阿离焦急地在门外,又不敢打扰了少爷的工作,又担心少爷的身体,几乎憋出毛病来。
就在这时,寂静的走廊里忽然响起鞋跟的声音。
阿离警觉地抬头,“什么人?”
“我。”
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墨安晏一身低调的银灰西服,俊美的脸上一片淡然,“阿夜在里面?”
“是,我去通知少爷一声。”
“不用,我亲自去。”
墨安晏摆了摆手,走到办公室的门前,径直地推开门。
门关上后,阿离在外面稍稍松了口气,希望二爷能稍微劝一劝少爷吧……
……
墨安晏走进去,墨君夜的身影就坐在办公桌后,低着头,浑身的气息都是紧绷的。
墨安晏叹然,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之前的自己。
在沙发上坐下,墨安晏扯松了领带。
“你这样的样子,我之前也有过,为此,我沉沦了七年,阿夜,你打算用几年的时间缓过来?”
“……”
墨君夜的手指一紧,抬头看向墨安晏,眼神如电。
墨安晏却浑然不觉,“老爷子说过,咱们墨家男人都是情种,真真说得一点儿不错。”
他咧嘴嗤笑了一声,“不然我们叔侄两,为什么都会在女人的身上栽跟头?”
“我没有!”
墨君夜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沙哑的声音惹得墨安晏又是一阵笑,“是,你没有,我当初,也觉得我没有。”
“我怎么可能这么蠢,因为一个女人魂不守舍?我是想要报复她,才会念念不忘。”
墨安晏抬头去看墨君夜,“阿夜,你想报复她吗?”
墨君夜的眼睛陡然睁大,里面的暗沉之色令人骇然。
他……要报复谁?那个女人吗?
墨君夜的瞳孔紧缩,他现在才发现,他能记得起她每一个样子,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看见墨君夜的眼中流露出伤痛,墨安晏感同身受,这种感觉,真的太熟悉了。
他荒废了七年的时间,直到他自己迷茫了,直到他的父亲生命垂危他才想明白过来,他不想再看到有人重蹈他的覆辙!
墨安晏的神色忽然间变得锐利,“你就打算用工作麻痹自己?熬坏了身体,然后呢?丢下墨氏企业?你对得起谁?爷爷?你儿子?”
“你已经给那个女人定了罪名?已经坚信你们两人绝对没有可能了?”
墨安晏嘴角嘲讽,“也不是不行,恐怕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人,大有人在!”
墨君夜猛然抬头,“小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你自己去想。”
墨安晏放下交叠的长腿,慢慢地站起身,“我来这里,是为了嘲笑你的,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从前有多可笑!”
门“砰”的一声,再次关上。
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墨君夜仍旧坐在那里,眉头紧皱,却没有再不管不顾地埋头繁琐的工作中。
他这副模样,有人喜闻乐见……
仿佛一切,都是从爷爷中毒开始的,爷爷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查清楚,他真的已经,坚信他们两人没有可能了吗?
他要好好想想……
……
顾明意又在海博酒店里忙了一整天,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天早已黑透了。
没办法,她现在接受的全都是全新的东西,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学。
回到顾家,意外的是家里竟然还有人没有休息。
“回来了?这么晚?”
顾正亭手里拿着紫砂茶杯,皱着眉看着顾明意。
顾明意点点头,“嗯,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我先上去休息了。”
她朝着顾正亭点点头,顺着楼梯上楼。
顾正亭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转身去了书房,那里,顾明殊已经在等着他了。
“酒店那里,小意处理得怎么样?”
顾明殊虽然年纪略比顾明意小,可在顾正亭眼里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的意见,顾正亭也从不会忽略。
顾明殊沉思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很努力,也很聪明,虽然一切从头开始,但进度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真的?”
顾正亭扬了扬嘴角,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原本只是想给她在家里立足,也想弥补一下从前,才将酒店给她。
然而顾正亭并不指望顾明意能做出成绩来,反正酒店底子在那里,亏损应该也亏不了多少,没想到……
顾明殊听到人汇报的时候,也微微觉得惊奇,只不过是微微而已。
“爸爸的女儿,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以后,会有意外的惊喜。”
顾明殊的话正戳在顾正亭的痒处,当即松缓了面容,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茶。
顾明殊从书房里出去,要回房的时候,尹月琴忽然出现,将他拉到一旁,问的,竟然也是顾明意的事情。
“她在酒店做得怎么样?”
“还不错。”
尹月琴一愣,还不错?那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能耐的顾明意,居然能让儿子说出“还不错”三个字?
顾明殊察觉到尹月琴眼里的闪动,笑了一下,“妈,你在担心什么?不过顾家的一个女儿而已。”
“我哪有担心……”
尹月琴看到顾明殊眼里的淡然,忽然心里松了一下。
儿子说得对,她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这样的人家里,明玥那样的性子,才会更加被喜欢。
顾明意就是再有才华,难道还能将顾家的产业都继承了去?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尹月琴拍了拍顾明殊的肩膀,和颜悦色。
……
明意半夜醒来,忽然有些睡不着。
想着温牛奶能助眠,她轻手轻脚地下楼,想去厨房给自己热一杯牛奶。
这个时间,楼下安安静静,顾家的家规严谨,很少能看到喧闹的景象。
至少明意来这里的一段时间里,感受到的情况是这样,她还挺庆幸,这样子的环境,会让她更轻松一些。
手里捧着暖暖的牛奶杯,明意打算上楼,忽然楼廊里一阵响动,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顾明涵皱着眉,先声夺人。
明意莫名其妙,眼睛在顾明涵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
V领毛衣裙,腿部的开叉竟然到了大腿根,更重要的是,她里面完全没有穿打底,走动间雪白的腿若隐若现。
“看什么看?”
顾明涵察觉到明意的目光恼羞成怒地提高了声音。
“看你长得漂亮,怎么,不能看?”
明意挑了挑眉,一副疑惑的模样。
顾明涵见状心里更是恼火,她的这副样子真是令人讨厌。
顾明涵上前,将手里的手包放在桌上,嗤笑了一声,“不错啊,果然是抱住了顾家气焰飞涨,二叔给了你一个酒店,就自以为了不起了?”
“外面提起顾家的女儿,只会有两个人,没有你的份!”
顾明涵恶意地得瑟着,想要看到顾明意失落愤然的模样,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做梦。
不过就是个私生女,怎么可能跟她相提并论?
谁知,顾明意捧着牛奶杯神态自若,听见顾明涵的话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样吗?那太好了。”
“什么?”
顾明涵以为自己没听清,表情一时有些僵硬,顾明意却已经转身要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你这个……”
顾明涵气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想要破口大骂却又不敢,要是让其他人看到她这么晚归就不好了。
“神精病!”
……
酒窖里,楚笑、秦凡、傅云飞三人再次相聚。
“阿夜真说了他会来?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傅云飞白眼猛翻,“我的姑奶奶,我听清楚了,这一会儿功夫你都问了几遍了?你要不相信,自己给阿夜打个电话啊。”
楚笑抿了抿嘴唇,“不要,阿夜现在心情肯定不好,不敢打。”
阿夜那家伙发起火来,就算是楚笑都有些怕怕的。
“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来,我们等着就是。”
秦凡淡淡地开口,面前放了一瓶酒,小口轻啜着。
等了一会儿,酒窖的门被推开,里面的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阿夜……”
傅云飞立刻迎上去,“来了?可就等你了,喝酒喝酒。”
傅云飞将墨君夜迎过来,亲自给他倒酒,态度殷勤得不得了。
这次轮到楚笑翻白眼了,说了不要太刻意做作,这家伙简直是……
墨君夜也没多说,拿起杯子仰头将酒喝掉,脸上的冰冷表情,让酒窖里显得更加森冷。
“那个……,阿夜啊,国外的事情你都已经处理好了?真不需要我们帮忙?”
“嗯,已经好了。”
“这样啊,呵呵呵……”
傅云飞笑得干巴巴,不仅是楚笑,连秦凡都看不下去了。
“阿夜,国外的事情查处缘由了?要不要我让人去追查?好好儿地忽然出了问题,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不用,我已经让人查了。”
傅云飞立刻瞪了秦凡一眼,大家都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楚笑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抬头,“阿夜,你跟小意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笑笑!”
傅云飞脸色都变了,赶紧扑过去一把将她的嘴捂住,秦凡也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那个,国外还顺利吗?”
“……”
傅云飞简直给跪了,这话题刚刚都过了好吗?秦凡这个家伙真是一点儿不会调节气氛。
“啊!……嘶。”
傅云飞的手骤然一痛,猛地松开手,“你丫属狗的?”
楚笑用手背擦了擦嘴,“干嘛呢?你们这是干嘛呢?为什么不能提?摊开了说才能解决不是吗?”
“笑笑……”
“笑笑说得对。”
墨君夜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傅云飞急切的劝说,他坐在那里,背影几乎融入黑暗中。
俊然硬朗的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墨君夜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茫然,然而这里的三人,都是他的至交,怎么会听不出来?
楚笑的心揪得紧紧的,“阿夜,你真的打算,和小意完全不见面了?可是这件事,跟小意有什么关系?”
傅云飞和秦凡想的明显要更深一些,“阿夜,这次听说,你去你外婆家了?他们……也听说这件事情了吧?”
墨君夜想起他在外婆面前说的话,忍不住一口再次将酒喝光。
辛辣的酒液暂时麻痹了他的思维,只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
看到墨君夜的表情,几人的心里已经有数了,楚笑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真的,要这样吗?”
“可是阿泽怎么办?他还那么小,那么无辜……”
楚笑想到小意那么爱阿泽,心里难受得不行,忍不住吼了出来,“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生阿泽呢?”
小小的酒窖里,楚笑的声音在回荡,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忽然,三个脸色都不好看的男人齐刷刷地抬头,三道锐利的视线丝丝地盯在楚笑的身上。
楚笑吓了一跳,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怎、怎么了?”
墨君夜的表情近乎狰狞,“你刚刚……,说什么?”
“……”
楚笑被他的气势吓到,身子都往后让了一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刚刚!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墨君夜的话像是从他嘴里咬出来的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
楚笑崩溃,阿夜不是会迁怒的人啊,怎么现在。
没办法,她也豁出去了,“我是问,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生阿泽,怎么了?难道我问错了?”
“不错不错,笑笑,没想到你的脑子挺好使的。”
傅云飞夸赞着,顺便在楚笑的头上摸了一下,楚笑一把打开他的手,“说什么呢?”
“啧,就知道你是蒙的。”
傅云飞摸了摸被打红的手背,“阿夜和小意当初为什么要生孩子?谁让阿夜这么做的?”
“墨爷爷啊,为这事儿咱们还……”
楚笑忽然愣住,眼前仿佛豁然开朗一眼,她怔怔地在那呆了几秒钟,一下子蹦起来,冲到墨君夜的面前。
“阿夜!这事不对劲!墨爷爷知道当年的事情,怎么还会让你去找小意?怎么会让你跟她生孩子?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楚笑激动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就让阿夜去将小意接回来。
然而她还没开口,人已经被人拦腰抱开,楚笑转头一看,秦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
“阿夜,比你还着急。”
秦凡淡淡地开口,楚笑看过去,果然,阿夜的双手交叉着,紧紧地相握在一起,甚至轻轻地发着抖。
傅云飞见状,语气恢复了冷静,“阿夜,可是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证据,墨爷爷一天不醒过来,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没有办法改变。”
现在墨家上下都知道,墨君夜的母亲是小意的母亲推下楼死掉的,就算他们发现了有疑点,又能如何?
阿夜再跟小意在一起,就是罔顾母亲的死,根本不配做墨家的继承者。
墨君夜正是想到了这点,才能继续待在这里,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找小意。
“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秦凡语气深沉,十分令人信服,然而下一秒,他的脚就被狠狠地踩了一下,“还不放开?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楚笑恨恨地将秦凡的手打开,走到一边将一个抱枕搂住。
总算是,出现了一些疑点不是吗?
会好的,一切,总会好的……
……
墨家的别墅,阿泽将陈遇支开,自己去了墨君夜的书房。
他就不相信了,爸爸真的没有给妈妈带礼物?怎么可能?
阿泽将墨君夜出去的行李箱翻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可能?”
嘟着嘴,阿泽纳闷地皱着眉,动作随意地将书桌的抽屉拉开,看见抽屉的底层放着一封信。
“跟妈妈给我的一样呢,是给爸爸的?”
阿泽顿时来了兴致,妈妈出去有事给自己留了那么多的话,不知道给爸爸留的什么,不会比他的还多吧?
伸手将信拿出来拆开,从里面抽出的信纸上,却空白一片,仅有两个字。
那两个字,阿泽碰巧认识,他看过一遍的东西,很难忘记。
“珍重。”
这不是,以后都没办法相见的人,才会用的词吗?
怎么会,妈妈留给爸爸的信上,会出现这两个字?
阿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信,脑子里一些零碎的东西慢慢地串了起来,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妈妈不是去有事了,妈妈是……离开了?
这个想法让阿泽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脸上一片惨白,妈妈是,又要将他丢下了吗?
“阿泽少爷!”
陈遇的声音从书房门外传来,他大步地走过来,在看到阿泽手里的信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阿泽少爷怎么在这里,画室已经收拾好了,您不是要用吗?”
“妈妈是不是走了?”
陈遇心里一紧,脸上的笑容都忍不住微微僵硬,“阿泽少爷,这是你爸爸的东西,我们放回去好不好?”
“我问你,我妈妈是不是离开了?你是不是知道?”
“我……”
“算了,我去问我爸!”
阿泽将信狠狠地丢下,转身急匆匆地走出去。
“哎哟,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陈遇急得团团转,那边,阿泽已经拨通了墨君夜的电话。
“爸,你在哪里?”
“怎么了?”
“我有事要问你,你现在就回来。”
墨君夜印象中,阿泽很少有如此蛮横的口气,仿佛积压了怒气一般。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墨君夜合上电话站起身,“我先回去了,阿泽找我,你们慢慢喝。”
秦凡点点头,“阿夜,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人调查,只是可能,时间会长一点……”
墨君夜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手在秦凡的肩膀上拍了拍,“谢了,兄弟。”
没有多余的修饰,一声兄弟已经涵盖了一切。
小叔说得对,他怎么能麻痹荒废自己?他有这些为他分忧的兄弟,他有什么资格消沉?
……
墨君夜回到别墅,所有人都不在,看得出来,应该是阿泽将人都给赶出去了。
客厅里明亮的光线下,阿泽小小的身影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墨君夜,却能看得出他浑身的僵硬和恐慌。
墨君夜的心微微酸疼,然而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镇定地走上前。
“找我,有事?”
墨君夜大刀阔斧地在阿泽的对面坐下,脸色严肃淡然。
阿泽直接将他找到的那封信放在墨君夜的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妈妈她到底去了哪里?”
墨君夜眼睛微眯,“你去了我的书房?谁准你乱翻我的东西的?”
“现在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妈妈到底在哪里?”
阿泽的气势也不弱,大有随便他处置的架势,却死死地揪着重点不放。
真是,跟自己很像啊……
墨君夜心里微微叹息,向后靠在椅背上。
“她是不是,离开了?”
阿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来,眼睛却固执地不肯挪开。
直到看到墨君夜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他一直撑着的坚强才轰然崩塌。
真的……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
阿泽根本不能理解,她不是说,最爱自己了吗?为什么能狠得下心离开他?
难道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阿泽眼里溢出了绝望,小小的脸一片惨白,看得人不忍心。
墨君夜心里微痛,最残酷的事情不是一直没有,而是得到过之后,又失去这件事……
“为什么?”
阿泽呆呆地问,他不相信妈妈会再次抛弃他,他也知道,妈妈从一开始,就从没有过不要他的想法,他不相信!
“为什么?妈妈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是不是……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阿泽的眼眶泛着红色,眼底有隐忍的湿润,却死死地忍着,他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妈妈离开。
墨君夜沉默了两秒,缓缓地看向阿泽,“这件事,你不应该知道,可是如果不跟你说,你是不会罢休的,是不是?”
阿泽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依然。
墨君夜早知道的,对阿泽,不能够用对待普通孩子的方法。
“这件事,是你的奶奶和外婆她们,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阿泽,我只能说,我也没有办法,留住她。”
“为什么没有办法!”
阿泽怒吼了起来,“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相信你的吗?你不是说,所有的事情你都能解决的?”
他就知道!就知道妈妈是不会丢下他的!
妈妈一定也舍不得他,才给他留下那封信,她一定,也很伤心!
面对儿子的质问,墨君夜无言以对,只是眼里的墨色更加深沉。
他还什么证据都没有,云飞说得对,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之前,他跟小意有任何接触,都会害了她,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想起外婆言语里对她的恨意,墨君夜死死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阿泽猛地站起来,“爸爸,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蹭蹭蹭地跑掉,留下墨君夜一个人,独子在空荡的客厅里坐着。
“砰!”
阿泽将房门用力关上,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刚刚在爸爸面前死死压制住的眼泪,这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倾泻而下。
在看见爸爸点头,确认了妈妈是离开的时候,阿泽就被巨大的悲伤紧紧地笼罩着。
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他又再次变成,没有了妈妈的孩子!
可是他现在知道,妈妈不是想不要他的!妈妈有她的苦衷,她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呜呜呜呜……”
阿泽用被子死死地压制住哭声,像是要将心底所有的恐慌全部宣泄出来。
门外,墨君夜静静地站着,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等阿泽哭够了,他坐起来,一双微肿的眼睛里,溢出了坚决的光泽。
他要去找妈妈!他要跟妈妈在一起!他不管什么外婆啊奶奶什么的,这些跟她的妈妈有什么关系?
死死地咬着嘴唇,阿泽的心里,慢慢地形成了一个计划……
……
海博酒店,顾明意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
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心底的思念,才能逼迫自己不要给阿泽打电话。
而事实上,她的心都因为想念而疼了。
“顾总,到吃饭时间了。”
“帮我随便叫一份。”
朱晓晓心里叹了口气,又是随便?
她真心对这个接手酒店的女人刮目相看,一点儿没有空降的懒散和悠闲,货真价实地是想要将工作做好。
可真是特别。
朱晓晓想了想,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离开,而是试探地开口,“顾总,不如您去餐厅里试试?酒店的餐厅是什么样的水准,您不亲自去尝尝怎么会知道?”
餐厅吗?
顾明意停下了手中的笔,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