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初妻子李氏初入杨家时,尽管夫君再三保证婆婆好相处,她仍不免小心翼翼。要知道,自家婆婆绝对称得上京城第一夫人!这地位,绝对不是好运气就可以的。待她和婆婆相处几日后,觉得确实和蔼,和蔼到不真实的那种,她就更加惴惴不安。
天波府里,除了俩不管事的小姑子外,就是几个弟弟了。外人方面,表姑娘楼苏不大理人,那个徐姑娘据说很受婆婆疼爱,且来自农家,似乎还经常做错事,没少被婆婆罚。一番抉择后,她嫁进门的第六日,便携礼登了静安院的门。
当时,徐岳楼还没开始忙自己的事业,每日不是同楼苏做针线,就是数自己的银子,模板也画了几十副了,闲得紧。见李氏有求,她自然必应。有了徐岳楼的插诨打科,日日洗脑,因此,李氏这才信了杨夫人,确实不是一般的婆婆。于是,她嫁入杨家仅一月,便已开始掌家——虽然用的都是婆婆的人,但那些人确实也很给她面子。
此刻见夫君暴怒,忙挡在徐岳楼前头,对杨元初道:“夫君,岳楼是个女子,她还罪了,你别同她计较。”
杨元初意识到自己的口吻确实强硬了些,便道:“我是跟元栋这混小子说的,不是冲岳楼去的。”
杨元初夫妻俩这点小互动,落入杨元栋眼中,那就是一副恩爱的场面,他愤愤道:“大哥,那么多人,只因你多瞧了大嫂一眼,娘能顶着京城之人的指点。把大嫂给你娶回来,你自然向着娘。一样是儿子,为什么我的事娘不管到还罢了,还帮着那个外人!”
李氏虽然经商几年,但更多的是在后宅呆的时光。被小叔子这么说着,她望了眼器宇轩昂的夫君,不免羞涩地低下头。徐岳楼却很不厚道的“咯咯”笑了起来,李氏的俏脸更红了!
杨夫人头疼地看了眼三子和徐岳楼,一个动了情,一个半点心思都无。她能怎么办!这时,就听徐岳楼道:“三少,师父怎么着你了?你干嘛这么生气?还把我的茶杯给打坏了!”
此语一出,室内鸦雀无声。
杨元栋这么为她付出,她竟然一无所知!他脸上挂不住。第一个回神,口气有些败坏道:“你本是我定下的人,娘却把你许配给袁京了!”
徐岳楼闻言酒醒了三分,疑惑道:“我怎么成了你定下的人?师父没错啊,许配给袁京,我很开心嘛。”
杨夫人扶额,她努力瞒了一年的事,竟让当事人给说出来了!岳楼。你自求多福吧……
杨元栋当着爹娘兄弟的面,这脸丢大发了,他挣脱两个哥哥的束缚。气道:“你!你的意思是,我比袁京差,是么!”
徐岳楼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忽然停顿了下,又摇头道:“也不是
。”
杨元栋脸色总算好看了点,可徐岳楼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脸更白!
“袁京好是肯定的,也是我中意的好;至于三少好不好。我说了不算,我也不会说。毕竟。跟我没什么关系嘛。”
还有比被人忽略得彻底来得更气人的吗!杨元栋看到二哥投来的怜悯目光后,有心发怒。可对面是徐岳楼,那个他惦记良久的小人儿。最后,他憋回了怒气,放下拳头,色厉内荏道:“你今天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碧痕,还不扶你们姑娘去休息!”
碧痕欲哭无泪,三少,可不是你不让姑娘休息的么!她不敢反驳,搀扶着徐岳楼就要离去。徐岳楼心情极好的跟杨允之杨夫人、杨元初夫妇等人一一告别。
徐岳楼走后,杨允之冷冷下令:“元栋,明日起我会派两人跟着你出门。”
杨元栋不服,杨夫人这才实话实说道:“儿子,娘知道你的性子。迁怒这事,你很擅长。只是袁京这人,已然入了圣目,又是年少有为,早晚会出头的,你不能同他交恶。”
杨元栋低头,拒绝承认。到是没拒绝杨允之派来的两个功夫高于自己的人跟着,第二起,连带木灵、木气俩兄弟都一直带在身边。几度让杨夫人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她一边不解着,一边命人继续盯好杨元栋。
且说徐岳楼第二日晌午才醒来,当她揉着发疼的脑袋听碧痕说了这事后,脑袋便更疼了!
杨元栋的迁怒,那是无人能及啊!当年杨元至那点事,当事人被宰了还不行,其庶妹表妹一干人等,凡是跟那人家有关系的,都在他的“仇人”范围之内。他既然视自己为他所有,那么,定然会对袁京不利!
想到这,她忙吩咐随园去给袁京送信,让他躲着杨元栋点儿。咳咳,事关男人面子,袁京如何会听她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随园走后,徐岳楼托腮,不解地呢喃着:“杨元栋那傻子怎么会看上我?我也是眼瞎了,竟然没看出来!”
楼苏掀帘而入,附和道:“你眼睛却是有问题!杨元栋怎就比那袁京差了?”
徐岳楼接了她进来,调侃道:“怎么?你心疼心上人了?”
楼苏羞得直跺脚,恼道:“你胡说什么呢!”
徐岳楼见她这样,忽然觉得还真有这可能。怎么保护好心上人,她灵机一动,决定撮合楼苏和杨元栋,不管他们二人是否有情谊。想起自己对袁京的维护,便故意道:“杨元栋抛出家世和外皮,他看似温和,实则一副火爆脾气,还小心眼,世家毛病一堆,喝个茶水都得让咱们帮忙倒。”
楼苏闻言,直了身子义正言辞道:“家世和外表,为什么就不能算一个人的优点?他脾气大,他也有能力的!喝茶水什么的,我们不也是由着丫鬟们动手么!那个袁京才不好呢,一看就是个笑面虎,有点才气是不假,但是自古有才的贫寒学子多了去了,为什么他成名这么快?谁知道他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再有,有舅母在,杨元栋肯定不会纳妾。反观袁京,他这种贫寒之家出身,一朝得势,纳妾就是他第一件要做的事!”
徐岳楼拍着小手,称赞道:“楼姐姐说得真有道理。只是,袁京家里不算穷吧?唔,跟杨家比是穷了点,跟孟家比,还真不穷。不过,这个我就不用跟你说了。楼姐姐,你喜欢杨元栋,就是因为这些吗?别不承认
。我不止定亲,对袁京也是有情的,你骗不了我。”
楼苏开始死不承认,徐岳楼一番死缠烂打后,她无力道:“喜不喜欢又怎样?我早就发现杨元栋只盯着你一个人看了,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记得你最初是很讨厌他的,你什么时候改的主意?”
楼苏咬唇,低首道:“我起初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偏要经商。舅母经商,那是女子,不妨碍杨家后代。可他要经商,他的子孙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后来,他说那是为了支持舅舅和大表哥他们,大战总需要钱,国库拿不出来的时候,他希望自己可以拿出来,不至于让兄长爹爹因为粮草不足而死于战场!”
“所以,这种伟大得近似白痴的理想,顿时把你迷住了?”
徐岳楼口中浓浓嘲讽,让楼苏十分不喜,她气道:“难道不是吗!换个人,哪有肯舍得下如此富贵荣华的人?”
徐岳楼腹诽:分明是这小子要经商,找了个理由而已。他的舅舅,他的二哥将来都会致力于让商户也能参加科举。见楼苏生气,只得笑劝道:“恩,我呢,是个自私的人,跟袁京的目标是一致的。既然你认可杨元栋,你不妨同他携手,来帮他完成的夙愿。”
楼苏别过头,不答。
徐岳楼叹道:“好姐姐,你这么喜欢他,他对我好,你竟然还对我一如从前。你对我的这份心意,我明白,你不好意思做,我替你做!”
说着,起身就要走,楼苏连忙拦道:“你要做什么去?”
“找我师父说说呗。”
“不行!”
二人拉扯间,沈妈妈走了进来,对徐岳楼道:“徐姑娘,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徐岳楼咧嘴,露出八颗贝齿。楼苏一咬牙,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妈妈为难道:“夫人只让徐姑娘一人过去,连老奴等会都不能进去。”
……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岳楼撇下楼苏,心下惴惴不安,跟着沈妈妈离去。进了仙林后,关了远门,一直很从容的杨夫人,长叹一口气道:“今日早朝,圣上宣布恢复王安石的相位,变法重新开始。”
“这是好事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嘛。”沈洛川今年三月,把唐深深娶了回去,唐参政复位,变法继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徐岳楼不解地望着杨夫人,这个连她都预料的事,至于这么夸张么?
就见杨夫人移步到窗下,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以十分沉重的口吻道:“雯儿刚走。”
徐岳楼心里忽然突突跳个不停,却强笑道:“她,她可是又来找师傅取经来了?竟然没来看看我,看我下次见面怎么收拾她!”
杨夫人抬首,怜悯地望着她。
“若是,你成了她的弟妹,你该当如何?”
弟妹?徐岳楼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