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蘅碧汐便被“春兰”歉意的唤醒了,“主子,该起来敲钟了,一刻钟后,还要集中到佛堂前进行诵经,两个时辰后,还得抄写佛经一百遍才能回来吃午饭。”
蘅碧汐睁开迷糊的眼睛,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清明,毫不犹豫的起身,换上尼姑的衣裳,当然,也是“春兰”熬夜用好的布料做的,庵主派人送来的根本不堪入目,粗糙破旧,哪能穿呢。
洗漱完毕,蘅碧汐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飞快的吃完红秋放在桌上的早膳食盒,便匆匆忙忙的按照“春兰”给的地图,去了敲钟的地点。
天色昏暗,雪下了一夜,还未清扫,蘅碧汐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极其艰难,暗处的白梦看不下去,二话不说,抱起蘅碧汐飞到敲钟点,才隐匿起来。
蘅碧汐深吸了口气,自己果然得锻炼锻炼才行了,没人的时候,自己还能依仗她们帮忙,可当那些尼姑在场的时候,是万万不能的。
寒风呼呼而过,尽管“春兰”用了最好最软最厚的料子做的衣裳,没有暖炉没有皮裘披风和斗篷,终归是太冷了,蘅碧汐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一下又一下的敲起了钟,足足敲了一刻钟,蘅碧汐才气喘吁吁地往佛堂走,这次,天色微亮,可不能再让白梦帮忙了。
好在方才敲钟用了吃奶的力气,也算是运动了一下,双手也没那么僵了。
蘅碧汐拔起脚,努力的走着,好不容易赶到佛堂时,才发觉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歉意的颌了颌首,佛堂前不得妄语这个规矩她是知道的,庵主静静地看了蘅碧汐懂得发红的脸颊,点了点头,蘅碧汐便自觉地站在最后一排。
诵经的声音缓缓响起,蘅碧汐从怀里掏出经书,跟着慢慢的念着。
庵主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最后一排瘦小的蘅碧汐,对方脸上平静安详,认认真真的念着隐晦难懂的经文,神情里竟是有了几分神圣,庵主心下不由得有了几分惊讶,她原以为蘅碧汐初来乍到,肯定起不来那么早,所以故意安排她今日敲钟,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虽然是最后一个走进佛堂的,但毕竟没有迟到。
光是这两点,已经让她觉得这个蘅碧汐果然不简单了,难怪孙太后卯足了劲对付她,当然,自己长年累月,收了孙太后那么多好处,自然是要帮着孙太后的,不过,她并不忠心于孙太后,她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对于蘅碧汐,说心里话,她并不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
因为对方太聪明了,这样强大而聪明,隐忍而坚韧的角色,让她莫名的不安和浮躁。
两个时辰后,诵经结束,作为新入庵的尼姑子,按照规矩,蘅碧汐这一个月,每天都要抄写一本经书,然后在佛堂前烧给佛祖。
于是,所有人都结束诵经回房忙自己的事情了,只剩下庵主敲着木鱼,盯着蘅碧汐抄写。
然而庵主还是小瞧了蘅碧汐,蘅碧汐别的不说,对于经文那是熟的不行的,说来也是讽刺,上一世孙太后便不喜欢她,她为了讨好孙太后,投其所好,为她抄写了二十几本的经书,只是可惜,孙太后始终不认可蘅碧汐。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抄写经文,竟然还是侧面因为孙太后。
蘅碧汐心下自嘲,翻看了一会儿金刚经,便飞快的默写了起来,佛堂烧着地龙,身子暖和,手也不僵,蘅碧汐落笔飞快,自己娟秀,看的一旁的庵主那是目瞪口呆。
她,她竟然只是翻看了一会儿金刚经,便,便能行云流水的默写了起来。
这个蘅碧汐,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记忆力!
庵主这一刻突然有一种挫败感,这孙太后给了自己五千两银子,让自己时时刻刻刁难蘅碧汐,当然,她的确按照吩咐这么做了,可人家蘅碧汐,可是半分被刁难的感觉都没有。
不仅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甚至是气定神怡,感觉就不像是在受罪,而是在享受一般,这对于折磨死了不少妃嫔的庵主,深感挫败和窘迫。
只是她哪里知道呢,蘅碧汐对于每一本经文,那可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想在这方便刁难,根本没用,至于生活起居方面,她更是想不到,蘅碧汐竟然还有十位隐藏的帮手。
两个时辰后,蘅碧汐停笔,小心翼翼的把抄好的金刚经叠好,走到佛堂中央,跪了下来,起火,一张一张的烧着,目光平静,神情淡然,远远一看,竟有了修仙的味道。
庵主面色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知为何,每次和蘅碧汐交锋,自己总是惨败,并且是毫无面子可言。
一刻钟后,蘅碧汐灭了火,起身朝庵主颌了颌首,便转身离开。
庵主看着蘅碧汐瘦弱的背影,目光复杂难辨了起来。
如此,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对付才好呢。
孙太后的强敌,果然非同凡响呢。
连她,都不能完整地默写一本金刚经,可对方竟然可以做到。
想到这,庵主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走出佛堂后,蘅碧汐见四处无人,便朝暗处的白梦使了个眼色,白梦心领神会的出来,抱起蘅碧汐,瞬间变回到了房间里。
“春兰”见蘅碧汐平安回来,提着的心松了口气,“主子回来了,一切可都顺利?”
“这是自然。”蘅碧汐缓缓坐下,接过小桂子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白梦忍不住插嘴道,“姑姑是没看到,那庵主的脸色比锅底还难看。”
小桂子闻言,八卦的性子来了,好奇的问道,“噢?怎么说?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吗?”
白梦正想找个人说说方才自己看到的,见小桂子凑上前,便打开了话匣子,“诵经完毕后,主子按规矩留下来抄写经文,主子先是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竟然,飞快的默写了一整本金刚经,庵主都看傻了眼,等主子把抄好的经文烧给佛祖后,庵主的脸色简直难堪到了极点,暗处的我,看的心花怒放。”
小桂子一听,惊讶的看着蘅碧汐,“主子,你太厉害了,一整本金刚经啊,也难怪那庵主脸色像锅底了,换做是我,只怕是秀芬欲绝了!”
“春兰”闻言,忍不住笑道,“小桂子,你这话说的没个正形的,主子自然是厉害的。”
“说起来,据我观察,那庵主不像是孙太后的心腹,因为她看我的目光不同,所以我感觉,那庵主应当是收了孙太后的好处来故意刁难我的。”蘅碧汐放下茶杯,淡淡道。
一旁懒洋洋的托着下巴听得绿萝,连忙插嘴道,“如果这样,岂不是也能为我们所用?”
蘅碧汐诡谲的扬起嘴角,目光神秘莫测,“绿萝,你只说对了一半。”
室内沉默了下来,十二个人都在想蘅碧汐说这话的意思,而蘅碧汐却是打开食盒,吃起了午膳,最后还喝了金妈妈熬得鲜美鱼汤,才上塌午睡。
对于蘅碧汐而言,每一日的午睡都是非常关键的,尤其如今,一整天都会十分的忙碌,能睡个午觉更加重要了。
一个时辰后,红秋轻轻地唤醒了蘅碧汐,轻声提醒道,“主子,该起身洗漱了,按照规矩,你要把清宁庵的九九八十一阶梯的雪扫干净,然后去佛堂进行诵经仪式,最后你可以回来用晚膳,然后再把清宁庵的大小佛堂都一一拜一遍,才可回来休息,直到第二日。”
蘅碧汐叹了口气,以往在皇宫里,她都是午睡两个时辰的,如今少了一半,着实不适应,加上今日起得早,更是困倦,在“春兰”伺候下,洗漱完毕,接过小桂子递来的凝香丸,一口吞下,说起来,今早若不是凝香丸,她真是困得连路都走不动。
秦随风果真细心,连这个都为她准备好了。
拿着扫把,蘅碧汐僵冷的手,吃力的从第一个阶梯开始扫起,雪堆积的很厚,扫的她气喘吁吁,腰酸腿软,白嫩的掌心,也起了几个小茧子。
默默地叹了口气,周围可都是尼姑子,自己断断不能偷懒歇息,也不能叫人帮忙,只能是咬牙扫完,佛堂的诵经仪式,自己是绝对不能迟到的,不然那伺机行动的庵主,指不定如何刁难她!
想到这,蘅碧汐一鼓作气,发狠的扫了起来,两个时辰就在蘅碧汐咬牙切齿的清扫中度过,结束后,蘅碧汐松开扫把,手心已是累累水泡,疼痛不已。
但瞧着天色,诵经仪式怕是快要开始了,蘅碧汐顾不上腰酸腿疼了,咬牙飞快的往佛堂走去,看的暗处的紫霞心疼不已,暗暗咬牙。
主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头啊!那双白嫩纤细的手,竟然拿着粗鄙的扫把,天寒地冻中扫阶梯的雪,那雪可是积了一日一夜的,看着主子明明浑身不舒服,却还是要咬牙扫完,结束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紫霞恨不得把庵主的脑袋给摘了!
等蘅碧汐赶到佛堂时,差点就迟到了,好在赶上了,庵主也没办法惩罚自己,蘅碧汐长长的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经书,随着众尼姑子诵读了起来。
这番模样落入一直等着惩罚蘅碧汐的庵主眼里,如若扎了一根刺一般,气恼不已,她竟然没有迟到!九九八十一个台阶,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她居然做到了,这还不算。居然没迟到,原本笃定她会迟到,好好的惩罚一番的,如今算盘落空,庵主只觉得胸口生生的横了一把刀子,疼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