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遥遥追妻途

三年之期,夜安弦如约而至。

比起小的时候,他似乎是褪去了一些天真,却又似乎,他变得更加的纯粹。

又是阳春三月,他一袭白衣缓缓而来,如九天下凡的神仙般,令安念曦依旧痴迷。

但是如今她已经明白,所谓喜欢,不是痴缠。

她所向往的爹娘之间的那种感情,或者说两位姨母和姨丈之间的那种感觉,是在两人互相喜欢,彼此依恋的情况下,只有一方付出是不够的。

夜安弦不喜欢她,就算她再努力也没有用。

就好像他的那只右手,废了就是废了,就算她寻遍天下也不可能再找到医治她的办法。

而即便如此,他为了能够摆脱她,能够打赢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惠远寺,哪怕练习左手用剑难上加难,可他还是做到了。

一想到这些,安念曦就无比的厌恶自己。

倘或不是她的话,夜安弦也许根本就不用吃这样的苦,是她打着喜欢的旗号,却偏偏将他害的最惨。

她原本是没有脸再来见他的,可歌儿告诉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日既是她主动提出的约定,那便定要履行到底,这算是给夜安弦一个交代。

正是因此,她今日才会厚着脸前来的。

看着夜安弦就站在自己咫尺可触的地方,安念曦却强忍着冲动没有伸手去摸摸他的脸,总觉得他消瘦了许多。

双手紧握成拳,安念曦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比起她这般折磨自己,夜安弦的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他倒不是怕自己打不赢她,而是想到从惠远寺回来的时候,堂哥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就莫名觉得心塞。

“明日巳时,我去安府找你。”

“好。”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将比试的地点选在她家,但是她并没有意义。

总之在哪都是一样的,她没有意见。

和夜安弦错身走过的时候,安念曦不禁停住了脚步,却迟迟没有回头看。

她很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时冲动的走到他面前拦下他。

因为,她真的很想他。

可是最终,她也不过是强迫自己迈出了步伐,虽然心痛,但却坚定的朝前走。

从今往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夜安弦被她缠着了,她也该长大,渐渐活出自己的人生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安念曦没有回头,是以并没有看见夜安弦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

他原本是想要回雍锦王府的,可是想到如今父王和母妃都在惠远寺中作客,他便改道去了靖安王府。

近来王府稍稍冷清了些,听说嫣然的家人找来了,青冉姨母心知人家担心,于是便让嫣然随之回去了,想着过段时日便和皇叔去下聘,但是奈何堂哥不放心,于是便跟着嫣然一起去了,还美其名曰去拜见未来的丈人。

小堂姐近来多是进宫去,倒也鲜少在王府中。

不过夜安弦这日过来的时候,倒是恰好她在。

只上下扫了夜安弦两眼,夜安歌便淡淡叹道,“你的武功,似是大有进益。”

这还只是表面看来,若是当真交起手来,夜安歌倒是不确定他和清魄两人到底会是谁更胜一筹。

“堂姐如何得知?”

不管夜安弦再变,面对家人时的这份乖巧感是不会改变的,是以尽管他只小了夜安歌两三个月,却还是乖乖的唤她一声“小堂姐”,不想夜安皓和夜安夙那两个小子,整日“歌儿”、“歌儿”的唤着,实在是有够没大没小。

“你的眼神,变得比从前更亮了。”那是一种自信和坚定,不比儿时那般。

被夜安歌如此称赞,夜安弦倒反而觉得有些害羞了。

这一二年,夜安弦虽是始终没有见到安念曦,不过家里的这些人他倒是常见,只是偶尔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紧。

一边说着话,两人一边进到了厅中。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夜安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方才回来,可见到念曦了吗?”

“……嗯,见到了。”

“她也是近来才回城的,之前一直在江湖上浪迹,还在为你手臂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关她的事。”是他自己那时太弱了,他从来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埋怨或是责怪过她,却不成想她心里一直不肯放下。

见夜安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夜安歌便也就不再多言。

有些话点到即可,说的太多反而不好。

“明日你还要比武呢,今日便早些休息吧,院子一直着人给你打扫着,直接住进去便是。”说着话,夜安歌便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夜安弦的一句话制止了她的脚步。

“堂姐可有心仪的人吗?”

听闻这话,夜安歌脚步一顿,可是神色却未见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般清清冷冷的模样,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清魄,眸光倏然一凝,略有几分紧张的样子。

心仪的人吗?

沉默了半晌,夜安歌的声音才淡淡响起,“我不适合有心仪的人。”

话落,她便抬脚走出了房中,没有看到清魄一瞬间微亮的眸光。

她说的是不适合,而不是没有,这便够了。

……

去主院拜见过夜倾辰和慕青冉之后,夜安弦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可还未等他坐下歇歇,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道如泉水般清澈动人的声音,“堂哥总算是回来了,否则的话,怕是表妹就要被人抢跑了。”

说话间,便见一十五六岁的少男走了进来,一身靓蓝色云纹锦袍,愈发衬的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脸颊,端的是举止清朗,却容貌魅惑。

夜安皓缓步走至了房中,径自坐到了夜安弦的旁边,先给他斟了一杯茶,随后才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你怎么来了?”说着话,夜安弦不禁朝门外又张望了下,心道怎么没有看见安夙。

“得知堂哥回来,是以特来看望你啊!”

“你有这么好心?”旁人若是说这话他倒是相信,可夜安皓嘛,就有待商榷了。

“哎呀、哎呀,难为弟弟我一听闻堂哥回来的消息就赶了来,却不想堂哥如此一言,实在是痛煞我心,悲痛我心啊……”

无语的看着夜安皓,夜安弦缓缓的喝了一口热茶没有理他。

除了堂哥和堂姐之外,就没有人能治得了安皓和安夙这两个小恶魔。

旁人只当大皇子是风神俊茂,行为潇洒,二皇子虽沉默是金,但好在文采斐然,内有诗书气自华。

可夜安弦却知道,这双生的兄弟二人却一个比一个坏。

若说夜安皓是明着的坏,那夜安夙就是蔫坏,总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看着夜安皓饶有兴味的坐在那,他越安静,夜安弦却越是觉得有问题,“近来朝中无事吗,你怎地还有空闲来找我?”

“有歌儿在啊!”

“是堂姐。”听到夜安皓这般没大没小的唤着夜安歌,夜安弦不禁纠正道。

“我父皇说了,咱们夜家便只得歌儿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让我和安夙得好生护着她。”

心知这家伙的口齿伶俐的很,夜安弦便也就不再同他争辩,总之他想唤什么便随的他去,几时将小堂姐惹毛了他就消停了。

“不过这事儿就无需堂哥你费心了,毕竟你得好生保护表妹呢!”

听夜安皓提起了安念曦,夜安弦的眸光不觉一闪。

从前他只当她是这世间最强悍的女孩子,想着她也从来不需要旁人的保护,可是自从两年前经历了烟霞山那次的事情之后,夜安弦就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不需要人保护,她之所以那么坚强,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那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已。

瞧着夜安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夜安皓便状似玩笑的说道,“堂哥不在丰鄰城的这段时日,可是有不少的青年才俊赶着去安府求亲呢!”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都被我姨丈吩咐下人给打出去了。”想到那时那景,夜安皓就忍不住想笑。

闻言,夜安弦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倒是不觉得安念曦会答应嫁给何人,只是恐姨丈那个“不着调”的生出什么歪主意来。

只看着夜安弦满腹心事的样子,夜安皓便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位堂哥啊,虽是武功精益了不少,不过在家人面前不掩饰心思的习惯倒是半点未变。

他今日来此,原不过是因着得了母后的吩咐。

明日便是他们两人比试的日子,母后因着担心堂哥依旧不改初心,恐到时候念曦伤了心,是以让他先来试探下,可眼下他瞧着,倒觉得没什么好担忧的。

堂哥不过性子腼腆些,但并不是糊涂人,想必若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便必然不会再继续任由两人的关系僵化下去的。

这般想着,夜安皓便微微弯唇一笑,眸中熠熠生辉。

待到夜安皓离开,夜安弦从自己的袖管中取出了一枚玉佩,正是儿时他赠给夜安皓,却被安念曦抢走的那枚。

当日临去惠远寺之前,念曦便通过歌儿将这玉佩还给了他,他那时尚不解是何意,只是如今却忽然明白了。

小的时候她莫名喜欢他的玉佩,想来那时便已经注定。

可后来她偏偏又将这玉佩还了回来,似是打算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想到这,夜安弦便不禁轻蹙眉头。

……

翌日一早,烟淼便和夜倾桓赶回了雍锦王府,众人只当他们夫妻二人是在外面玩累了准备回来歇歇脚,是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而夜安弦晨起之后和夜倾辰这一家子人用了早膳,甚至连雍锦王府都未回,便直接去了安府。

安瑾然日日夜夜都记得安念曦和夜安弦之间的约定,是以这日一大早便摆好了阵势准备给这臭小子一个下马威。

且说夜安弦到了安府的门前之后,看着绿幽等人严阵以待,各个不是好招惹的模样,他便心知这是姨丈想要刁难他。

异常温润的笑了笑,夜安弦谦和的开口道,“安弦来找念曦赴三年之约,还望各位叔叔和姑姑能行个方便,安弦感激不尽。”

这样一个清风朗月的少年郎如此温柔的望着你,颊边带着清润的笑意,想来任何人都是无法拒绝的。

就在紫舞和橙兮两人纷纷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却不料青苍和绿幽誓死驻守阵地。

见赤羽和黄洛也跃跃欲试的样子,紫舞和橙兮不禁狠狠的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这才算是将其压服了下去。

不顾安瑾然的吩咐,擅自做主将人给放了进去。

走过橙兮和紫舞身边的时候,夜安弦甚至还不忘浅笑着点头,乖巧到了极致,“多谢两位姑姑。”

“世子爷客气了……”她们哪里敢受他这一声姑姑,实在是将人折煞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温润如玉的少年缓步朝着正厅走去,赤羽不禁担忧的嘟囔道,“主子知道咱们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世子爷,估计又要发飙了。”

“这么在意主子的反应啊,那你晚上去守着他吧!”说完,橙兮还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别、别、别,我不就这么随意一说嘛……”

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紫舞满眼威胁的望向了黄洛,“你有没有什么异议啊?”

“没有。”

“当真吗?”

“日月可鉴。”就算有,他也不敢承认。

再说另外一边,安瑾然看着大摇大摆,完好无损的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年郎,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当即就绿了。

他不是吩咐了橙兮他们要拦住他的吗,怎么如今都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呢!

说起来,安瑾然倒也不是定要拦着夜安弦不让他进门,他只是想要通过橙兮他们来试探一下夜安弦的武功,瞧瞧念儿有没有胜算。

其实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矛盾的好,若是盼着念儿赢吧,就得将女儿嫁出去,若是盼着她输吧,她又定然要伤心,实在是两难之举。

不过看在这臭小子当日曾救过念儿的份儿,便给他一个求娶的机会也不是不行。

可话说回来了,当日若不是念儿为了去追着他跑,又怎么可能会进到烟霞山里去找死,说到底还是怪夜安弦这小子。

越想心下便越气,安瑾然看向夜安弦时便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安弦见过姨丈。”恭敬的朝着安瑾然施了一礼,夜安弦并未因为他的有意刁难而感到丝毫的不悦,反而是言行愈发谦卑谨慎。

“你还有胆子来!”这几年,念儿为了治好他的右臂,差点没跑断了腿儿,若不是顾忌着安鱼会动怒,他早就动手教训他了。

“君子一诺,不敢违约。”

“哼,可见你是巴望这一日巴望许久了,时辰还未到便急吼吼的赶来了。”

“非是如此,安弦是有些话,想要先和念曦说清楚。”

一听这话,安瑾然顿时便警惕了起来。

这小子能和念儿有什么话说,而且,这念曦是他能叫的嘛!

“不行,我不……”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就在安瑾然准备直接拒绝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安念曦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和她同来的还有安鱼。

回身见到她们母女俩,夜安弦微垂下头掩饰住了眼中微亮的眸光,恭敬的朝着安鱼施礼,“见过姨母。”

“安弦回来了,在惠远寺的日子可累吗?”

“还好,每日都觉得武功有所精进,是以累些便都值得。”

“那就好。”

比起安瑾然那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安鱼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让夜安弦如沐春风了。

眼瞧着安瑾然又不安分的准备说些什么,安鱼不禁走到了他的旁边暗中伸手掐了他一把,眼中警告之意十足。

这是他们孩子间自己的事情,他一个长辈总跟着掺和什么啊!

之前念儿害的安弦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人家烟淼和雍锦王半点不曾责怪念儿,倒是他,一直幼稚的没个完。

被安鱼强行拉扯着离开了正厅,安瑾然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夜安弦一眼。

不过夜安弦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了安鱼姨母,得知了她的态度,他方才心安了许多。

原本他还担心,恐因着念曦为了医治他的手臂而四处乱跑的事情让她对自己心存芥蒂,只是今日见她依旧眸光温柔,他便知道是他想多了。

如此就好,只要安鱼姨母对他印象尚佳,那其实姨丈的意见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收回自己的思绪,夜安弦静静的扫了安念曦一眼,见她与儿时一般,依旧那么光线夺目,竟不禁有些微红了脸颊。

她好像……

越来越好看了!

“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安念曦是个急脾气,也禁不住那般藏着掖着的,他方才说有话对她讲,是以她便一直等着,可谁知他竟发起呆来。

“你……你用膳了吗?”

“啊?!”就这个?

暗叹自己的蠢笨,夜安弦眉头微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安念曦见他如此,只当是他不喜欢自己这般主动的性子,不禁黯淡了眸光。

果然不管他们再怎么长大,再如何变化,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不了的。

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当中,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却都不敢再轻易开口。

一个是担心自己又嘴笨的说不出什么,一个是恐自己太过主动更加惹来烦厌,是以便决定索性不说了。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坐了好一会儿,约莫着到了时辰,安念曦便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走吧,巳时已至。”

“嗯。”

跟在安念曦的身后走出了正厅,夜安弦看着她挺的笔直的背影,不觉淡淡一笑。

待到两人去了花园中的一片空地时,安念曦倒是不疑有他,可夜安弦却若有所觉的朝着一旁繁茂的绿树后扫了一眼,所有神色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那里有人在,他猜,应该是姨丈。

安念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此刻的她也注意不到别的了。

纠结了这么久,缠了这么久,多年的感情终于要在这一日划上一个句号,她的心里其实是很难平静下来的。

方才在夜安弦的面前表现的那么镇定,也不过是她在硬撑而已。

一直没有转过身子,安念曦的眼泪忽然“啪嗒、啪嗒”的滑落了脸颊掉在了地上。

从安瑾然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自家宝贝闺女安然垂泪的样子,可谓是心疼的不行,差点就直接冲出去了。

幸好一旁的赤羽和蓝枭及时拦住了他,这才没有惊动了小姐。

不过他们猜,世子爷已经察觉到了。

“你们瞧着他的武功如何?”目光紧紧的盯着夜安弦,安瑾然似是恨不得在人家的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尚未交手,属下等也不敢妄言,不过……”

“但说无妨。”

见安瑾然既是如此说了,赤羽便也就不再隐瞒,“多年之前,属下曾有幸与了空大师交手,他有一招天外飞仙,练就之后气息吐纳与常人不同,属下方才见小世子的运息之法便与之相似,想来是得了了空大师的真传。”

“所以呢?”

“倘或属下猜的都没有错,那小姐便一丝胜算都没有,不止如此,便是我等合力,怕也难以相敌。”

听闻赤羽如此说,安瑾然的脸色顿时便变得更加阴沉了。

不想那小子“半路出家”,居然还能将武功修习到如此地步。

可安瑾然又哪里知道,且说不说烟淼那一根筋的人对练武很是痴迷,夜安弦多少随了些她的慧根,再加上此后承袭了夜倾桓一半的内力,又有了空大师从旁指点,这武功自然精进的非常人可比。

想到这儿,安瑾然便愈发紧张起来,想着得时刻注意着,免得待会儿那臭小子一个不小心将他宝贝女儿给打伤了。

比起安瑾然这般紧张兮兮的样子,安念曦自己倒是看得开。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她转身望着夜安弦说道,“开始吧!”

该来的躲不掉,早晚都要面对的。

“且慢。”谁知就在她摆开了架势之后,夜安弦却忽然叫了停。

“还有何事?”

“有些话,我想事先言明。”

“你说。”

“不拘武功路数,也不论交战几个回合,只要你赢了,我就娶你。”下意识的,夜安弦没有说出自己赢的那种可能性。

闻言,安念曦的眼睛又不禁一酸。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从夜安弦的口中听到“我娶你”这句话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有够讽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念曦也像他一般正色道,“不拘武功路数,也不论交战几个回合,只要你赢了,我就彻底的在你面前消失。”

话落,她却见夜安弦的眉头狠狠一皱,似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只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夜安弦的手还未放下,安念曦便猛然对他出了招,可是她方才出手,赤羽等人便瞧了个明白,这招式进而无力,分明就是有意落败。

见状,安瑾然的心下不禁一紧。

瞧着念儿这意思,必然是在很早之前就做下了这个决定,不过是等着这一日彻底做个了结而已。

这样的招式,莫要说夜安弦会天外飞仙了,便是他只会些最简单的拳脚功夫也打得赢,可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他虽是也朝着安念曦进攻过去,可及至近前却蓦然收了招式,任由对方那一掌不痛不痒的打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的手却就势环住了安念曦。

“你……”

“我输了,娶你。”说着话,夜安弦未有丝毫的遗憾,脸上甚至还扬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灿烂的将满园的花都比了下去。

莫要说是藏在树后的安瑾然等人没有想到,便是安念曦这个当事人也没有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猛地伸手推开了夜安弦,安念曦愣愣的望着他,却只瞧见了对方微红的脸颊和耳根。

明明就是他动的手,这会儿竟然还先脸红,竟好像她将他如何了似的。

“你、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比试吗,为何又不战而败呢?!

“认输啊!”

“为何要认输?”

“为了娶你。”这是她自己答应的,若是他输了,便非要娶她不可。

一时被夜安弦的这句话给惊到,安念曦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不喜欢她吗,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为何如今忽然改了主意?

心下一时乱哄哄的,安念曦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此刻藏在树后的安瑾然也终于回了神儿,想到夜安弦这小子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居然就是为了码今日这出局,眼中便不觉充满了怒意。

他原还以为这孩子是个傻白甜,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机,却哪知他只是从来不对家人使心眼子罢了,夜家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良善之辈呢!

不过安瑾然的这些话还来不及说给安念曦听,便被安鱼给拉住了,一并离开的还有赤羽等人。

“是不是我爹,是他威胁你要这么做的,对吗?”除了这个可能,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了。

“不是。”虽然这句话有些狂,但是夜安弦自认,除了事关安念曦,否则安瑾然还真是威胁不了他什么。

“那你……”

缓缓的朝着安念曦走近了几步,夜安弦犹豫的拉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耳根红到像是要滴血一般,“念曦,我并不是受人威胁,被人压迫才输给你的,虽然我本可以先打赢了你,然后再光明正大的上门求娶你,可是那样一来的话,姨丈一定会借机阻扰,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才利用我们当日的约定,这样就可以很快娶到你。”

打死安念曦也不会相信,这会是从夜安弦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骗人,你去惠远寺那么刻苦的练功,难道不就是为了打赢我吗?”

“不是那样的,我去找了空大师习武,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已,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的危险。”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安弦的眸光不觉黯淡了几分。

小的时候他很讨厌练武,总觉得那般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自己。

他一出生便是雍锦王世子,身边高手如云,从来也不必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永远都是被保护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去保护过别人。

一直到,一个叫安念曦的女孩子出现。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不喜欢她,但却绝对没有到讨厌的地步。

她总是叽叽喳喳的围绕在他的身边,是以他以为,他就是不喜欢她,就算屡次开口赶她走,可她生过气之后还会回来,因此他并未觉得生活有哪里不对。

一直到去烟霞山的那一次,他驾马走在路上,却总觉得身边太过清静了些,但他说服自己那是因为赶路的缘故,只要见到了父王和母妃就会好的。

但是当他看着被狼群包围的安念曦时,他想也未想的就冲了上去,那一个瞬间他只是想着不能让她受伤,就算是他死也不能让她出事。

结果当然是好的,她的性命无碍,只是扭伤了脚。

只是那时他就忽然明白,自己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多么的弱小。

倘或那日不是父王和母妃及时赶到,又或者没有千澈等人在身边保护,恐怕他就算是豁出自己的这条命去也一样救不了她。

那时起,夜安弦就明白,他必须要变强。

不是为了和一个女孩子之间赌气的约定,而是为了能够在强大之后,更好的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听闻夜安弦的话,安念曦愣愣的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意思是,他不仅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喜欢她,是吗?

但这可能吗?!

难以置信的望着夜安弦,安念曦发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都要仰头和他对视了。

夜安弦看着安念曦还一脸懵懵的样子,心知这事情有些突然,加上她追着自己跑了这么多年,心里一定是有气的,于是便赶忙说道,“你不用眼下就急着回答我,若你心下还气着,便也一直不理我,这次换我来追你。”

只要她能开心,让他做什么都行。

随着夜安弦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安念曦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看的他手足无措。

“念曦,你别哭了。”

“呜呜……打死你算了,就知道欺负我……”谁知夜安弦越哄她哭的越凶,竟好像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给他听似的。

“都怪我,是我不好。”

一边轻哄着安念曦,夜安弦不着痕迹的将人带进了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耳边听着她不住的啜泣声,虽然心疼,却莫名安心。

他们小辈这边倒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可是此刻安家的正厅中,情况就有些不那么乐观了。

安鱼看着安瑾然又开始幼稚的耍脾气,索性也懒得理他,总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干脆挽着烟淼的手直接躲开了,只留下两个男人待在那。

却原来,夜安弦在从惠远寺回到丰鄰城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是以在他前脚回城之后,后脚烟淼和夜倾桓便也赶了回来。

而今日在他来安府之后,百姓便见雍锦王和王妃着下人抬着数不尽的箱笼进了安府,摆明就是这下聘求娶的。

一想到那小子看起来闷声不响的,却暗中备了好大的一手,安瑾然心下便越发气结。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院子摆的满满登登的聘礼,安瑾然却依旧黑着脸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王爷就打算这么将人领走了?”

“那不知安兄打算如何?”

“不如何,就是不愿意嫁女儿而已。”管他是什么王爷还是天皇老子,他自己的女儿,他不想嫁就不嫁,谁还敢管他不成。

“这……”

就在夜倾桓沉吟着没有接话之际,却见安念曦粉面含春的拉着夜安弦的手走了进来。

“念曦参见王爷。”

“嗯,念曦乖。”

“爹,我要和夜安弦成亲了,您和王爷商量的如何了?”半点也没有女儿家的娇羞之意,安念曦就这般大喇喇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念儿,你这也……”

“既是两个孩子有意,安兄便别再为难了,聘礼你既是嫌少,那待本王回去再准备就是,不知我雍锦王府一半的家业如何?”说着话,夜倾桓笑的温润。

“夜倾桓,你……”见对方直接阴了自己一手,安瑾然不禁大怒的拍案而起。

“什么,爹你怎么可以这样!”皱眉看着安瑾然,安念曦的眼中充满了不赞同。

她是要嫁给夜安弦这个人,又不是贪图他雍锦王世子的身份和王府的钱财,再说他们自己家也不是没有钱,他何苦这样为难王爷呢!

“我没有,是他信口开河。”

“哼,我给你告诉娘去,就是你无理取闹。”话落,安念曦就转身出了正厅。

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和自己离了心,安瑾然几乎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转头望着夜安弦和夜倾桓这父子俩,他们如出一辙的端坐在椅子上,唇边挂着温润的笑意,眸中无害又澄澈。

“好样的,你们父子俩敢阴我。”

“小婿不敢……”

可是谁知夜安弦这一声状似请罪的话却令安瑾然的怒意更加高涨,还小婿,这个丈人他才不当呢,爱谁当谁当!

眼见安瑾然被气得跳脚,夜倾桓却笑得愈发无害。

谁让他女儿那么喜欢他儿子呢,这局棋从一开始安瑾然就败了。

其实多给些聘礼也无妨,毕竟将来这些也都是孩子的,可是夜倾桓这辈子就没有吃个亏,就算当日为了求夜倾辰办事拿出了江湖人人觊觎的天泉水,可事后他还是将弦儿丢在他府里几年,这才算是扯平了。

左右最后念曦也一定会是他们夜家的媳妇,随便安瑾然怎么折腾都好。

更何况,只要烟淼和安鱼聊得来,安瑾然根本就不足为患。

待到这父子俩不动声色的就将安瑾然给“解决”掉了,夜倾桓缓缓的搁下了手中的茶杯,随后朝着夜安弦说道,“这是为父最后一次帮你,今后的路便自己走好。”

他要陪着烟淼,至于弦儿,虽是他的儿子,可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是,孩儿多谢父王。”

“稍后你皇叔会颁一道明旨为你们赐婚,你近来再多往皇后的宫中走动走动,届时你岳丈这边就会不攻自破了。”

“多谢父王提点。”

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月白色锦袍,夜倾桓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叮嘱道,“夫妻之道贵在相知,可你是男儿,倘或日后几时与念曦那孩子起了争执,别忘了夜家的祖训。”

“孩儿断不敢忘。”

天大地大,媳妇最大,孰是孰非,媳妇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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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好友文《凰谋之妖后九千岁》/南城有耳

正史云:她祸乱朝纲,谄媚君王,淫乱后宫,屠害忠良,倾覆朝堂,实乃天下第一奸佞小人也!

朗钰说:愧不敢当!

她是21世纪的传奇政客,为人“奸诈”“狡猾”,专擅权谋,谁知一朝穿越,阴错阳差竟作了太监,还是个毫不起眼的女太监!

为了翻身,她斗恶奴,诱妖后,岂料动作太大,入了帝王之眼。

至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不过……

有人嘲她难成气候,只因靠山皇帝是个无权“草包”。

她笑而不语,心道眼瞎!

有人骂她得瑟,说她再如何也只是个太监!

她笑问:被太后倒贴过吗?

当过群臣的“亲爸爸”吗?

皇上给你暖过床吗?

没有?

拖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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