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胡扯出的那一堆狗屁理论凤婉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大婚之前新娘子不见了,夜倾君怎么样都得撒谎圆过去的。
可他动身去惠远寺祈福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
而且,甚至连雍锦王都惊动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奇怪,凤婉心里就不禁犯了嘀咕,接下来的路上,她就更加留意丰鄰城中的情况。
没让她失望的是,过了没几日,听闻靖安王妃和四公主相约,也一起去惠远寺敬香。
再后来……
凤婉每隔几日便会听到这样类似的消息,左右不过就是皇家的那些人,此起彼伏的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惠远寺。
在这期间,一直未传出夜倾君回城的消息。
想到这,凤婉心里便不免有些不安。
平白无故的,他们都往惠远寺凑合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明显感觉到近来追捕她的人少了很多,反倒是各个州县的县衙里,出动了不少的官差衙役,和之前的那批明显不是一波人。
也就是,夜倾君并没有再派人抓她,反倒是宫中的人出了手。
但这是为何呢?!
感觉到凤婉有些心不在焉,清墨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呀?”
连递给她的鸡腿都没吃,真是难得。
摇了摇头,凤婉没说话。
见状,清墨喝口酒斟酌了下,然后试探着说,“姑娘,你看哈……近来抓你的人我看都回家歇着去了,不然咱们就此告辞吧,我也送了你不止一程了……”
“多谢。”
这一次,凤婉没有再找各种奇葩的理由留下他。
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这次答应的这么痛快,清墨不禁微愣,“我是说,咱们就此告辞了。”
“嗯。”
“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啊?”
“我嘛……”幽幽叹了一声,凤婉忽而一笑,“我该回家了。”
出来晃悠了近两个月,她本意是为了寻医,可是医没寻到,反倒只顾着躲避夜倾君的人了,实在是有够讽刺。
听到她这样说,清墨眸光微亮,不过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凤婉却并没有注意到。
她现在满心都在担忧夜倾君的情况。
若非是他出了何事的话,不会惊动那么多人前去惠远寺。
凤婉自然也想到了这可能是他的计策,但倘或真的是想要利用他自己骗她回去的话,为何不直接对外言称他生了病,何故绕这么大一圈?!
许久之后当凤婉回忆这件事时,都恨不得给自己一榔头。
雍锦王、靖安王妃……
那些都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若是真有心隐瞒什么的话,怎么可能搞得人尽皆知,可是偏偏,当日的她就是信了。
大抵,是关心则乱。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没有意识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边,帮她做饭、给她生火的自称叫“清墨”的男子其实是靖安王府本名“墨清”的暗卫。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在夜倾君的掌控当中。
她看似逃得顺利,其实只是走出了那座皇城而已,而他还在,不过是从明到暗罢了。
但是这些,凤婉都是到后来才明白。
*
第二天一早,她动身回了丰鄰城,而清墨早已不知踪迹,凤婉想到这段时日他对自己的照顾,便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挂在了树杈上。
不管他能不能看到,算是她的一番心意。
他日若有缘再见,她会记得报恩的。
可眼下的凤婉根本不会想到,她和清墨会那么快就再次见面,而相见之时,她早已把报恩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恨不得先杀了他泄愤。
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骗的那么惨!
话说回如今,凤婉当日为了逃跑,可谓是拼了命的赶路,如今这处距离丰鄰城不说十万八千里也差不多远了。
幸而她身上的盘缠还有不少,白日的时候她便租一辆马车赶路,到了晚上就自己策马而行,几乎是披星戴月的赶回了丰鄰城。
没有回王府,她直接去了惠远寺找夜倾君,在后山的那片竹林见到那个风姿淡雅的少年时,她的眼眶不知为何竟红了。
夜倾君听到了脚步声,他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少女一身绯红衣裙,妆容狼狈的站在那无声哭泣,心忽然就揪紧了。
匆忙上前几步将人揽进怀里,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婉儿,你自己选择了回来我身边,日后就再不准离开了。”
“骗子!”她忽然张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任由她泄愤般的咬着他,夜倾君疼的皱眉,却始终不肯放开抱着她的手,“我就只骗你一个……”
凤婉心里本就担心夜倾君的情况,再加上近来没日没夜的赶路,身子本就有些吃不消,此刻见他安然无恙,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一松,整个人便软软的倒在了夜倾君的怀里。
“婉儿!”
看着凤婉略显苍白的脸颊,夜倾君心下不觉一紧。
赶忙抱起她便去找了空大师。
他其实知道她只是累晕了,因为沿途都有人在暗中保护她,根本不可能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事实上,夜倾君本可以直接出面带她回来,但他最终却没有那么做。
既然这次她能走,那以后呢?
所以,他必须逼着她面对自己内心,让她清楚的知道,她心里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就算明知道回来之后会被他彻底禁锢自由,甚至依旧无法有孕,可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她还是选择回来了。
这份心意,他看的清,看不清的人,是她自己。
“确定要这么做吗?”了空大师扫了一眼手中罐子里的蛊虫,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夜倾君的身上。
“嗯。”
“不等她醒来问一问她自己的意见吗?”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夜倾君忽然沉默,随即坚定的摇头。
他以往便是太在意她的想法,所以才让她生出了逃离他的念头,这一次,他会彻底断了她的后路,不给她丝毫机会。
见他如此执着,了空大师轻叹了口气,并不再多言。
用银针刺破了凤婉的指尖,了空大师让其中一只蛊虫吸食了她指腹上的血珠,然后划破了夜倾君的手腕,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蛊虫钻进了他的皮肤里。
“这法子是我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究竟有无用处尚且不知,对身体的损害……”
微微抬手,夜倾君制止了了空大师接下来的话。
他弯唇浅笑,漫不经心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而已。
*
凤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夜倾君带回了月黎王府。
王府中人像集体失忆了一般,竟全然不记得她出走的事情。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因为钦天监算到的天象而一直在府里静待出阁。
房中伺候她的丫鬟换了人,凤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都是练家子。
好不夸张的说,估计随便抻出一个,一指头就能戳死她。
夜倾君……
他这是怕她再跑了啊!
苦笑了下,凤婉有些无奈。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这么患得患失,她既然回来了,又怎么可能会再离开。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见房中的婢女都俯身施礼,她便心知是谁来了。
“睡醒了,可还累吗?”夜倾君撩袍坐在榻边,端起矮几上的药碗吹了吹。
摇了摇头,凤婉没吭声。
他们两人像极有默契似的,彼此对之前的事情只字未提。
她不去质问他骗她的事情,而他也不去追究她逃跑的行为。
一勺一勺的喂凤婉喝完了药,夜倾君又着人去传膳,等将这些事都忙完之后,他却依旧没有离开,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身上的锦袍,含笑着上榻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