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北说:“我见你一个人发呆,便过来陪陪你。”我说:“你不怕被皇上看见吗?”陌北说:“皇上去府衙了,所以不会看见。苏姑娘有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很无助?”
我说:“你指的是什么?”陌北说:“一个人独自进宫,又要为皇上拿到花名册。按道理说,你只是一个弱女子,做这些,难道你不害怕吗?”我说:“害怕...害怕难道比绝望还可怕吗?你有尝试过绝望的感觉吗?”陌北说:“有。”
我说:“你不是从小在王爷身边长大吗?难道是王爷对你不好吗,让你感到绝望。”陌北说:“王爷对我很好。在遇到王爷之前,我感到绝望,那个时候甚至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好人。”我说:“你能说给我听听吗?”陌北说:“苏姑娘愿意听?”我说:“只要你愿意说,我便愿意听。”
陌北说:“我从小没有父母,是跟着文叔长大,文叔说他是在河边捡到的我。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给丢弃了。”
我说:“那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了吗?”陌北说:“他们什么线索也没有给我留下,只留下一块玉佩。光凭一个玉佩,根本就找不到他们,所以我早就忘记了父母的存在。文叔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养着,直到我六岁那年,文叔因病去世。”
“文叔去世后,我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去客栈打杂,除了在客栈打杂,我还茶楼给人洗碗,去青楼给人洗衣裳。这些都做过,到最后我只能去做苦力。”
“我从小便力大无比,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他们都讨厌我,便对我拳打脚踢。是王爷救了我,将我带回王府。那时候,王爷跟我说,以后再也没人可以欺负我,再也不会饿肚子。”
我说:“想不到的你还有这样的身世。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你,确实很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陌北说:“所以从那以后,我的命就是王爷的。我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情,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我说:“这些都是你的过去,你为何愿意告诉我?”
陌北说:“第一次见到苏姑娘的时候,便知道苏姑娘是个好人。其实你表面上假装很坚强,内心比谁都很脆弱。”我苦笑道:“我是好人吗?以前可能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陌北说:“现在这些我只给苏姑娘说起,希望姑娘替我保密。”我说:“放心吧,看在你保护我的份上,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陌北说:“时辰不早了,我送苏姑娘回去。”我说:“不了,路上闲杂人等很多,怕被人发现,我自己回去就好。”陌北说:“那你自己小心点。”陌北说:“既然皇上已经相信你了,我就先回京向王爷禀告。”我说:“好。”陌北说:“告辞。”
离开陌北没多久,我就感到后面有人跟踪我。我感到对方人数不少,便将人引到这个小巷子里来。
听脚步声,像是有十几个人来,看来这些黑衣人跟上那天的刺客是同一伙。我心想:十个人吗?看来必须杀了这些人,不然就会暴露我自己。
一些黑衣人拔刀瞬间向我刺来,这是我早已经运好功,我轻松躲开了。我说:“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我的?”黑衣人说:“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的太多。”我说:“哦,是吗?”几个黑衣人一同上,我与他们交战了起来。对于这些黑衣人,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杀了九个黑衣人,只留下一个活口。
我弯下身凝视着黑衣人,说:“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们?”黑衣人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反正横竖都是死。”
黑衣人拿起地上的刀,一刀划破自己的喉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黑衣人瞬间倒地。我恼怒道:“该死的。现在线索又断了。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我看了看四周,说:“看来打斗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人,我必须马上离开。”我身子一越轻轻消失在小巷子里。
我回到了苏府,生怕惊动南宫萧墨,悄悄的回到房间。点亮灯,看见南宫萧墨坐在那里,把我吓一跳。
我慌张道:“皇上,你怎么在这里?”南宫萧墨说:“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我说:“奴婢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南宫萧墨说:“在外面随便逛逛,会逛到这个时辰回来?”我说:“因为今天是百花节,所以奴婢贪玩,回来晚了。”
南宫萧墨说:“只是逛了百花节?”我说:“是。”南宫萧墨指着桌子上那台琴,说:“这台琴是你的?”我说:“是奴婢的。”南宫萧墨说:“你会弹琴?”我说:“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南宫萧墨说:“朕还以为,你从小身体不好,什么都不会做。”南宫萧墨说:“你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会做糕点,会琴棋书画。”我说:“虽然我身体不好,可闺中女子该学的,还是要学的。”
南宫萧墨说:“弹首曲子朕听听。”我说:“是。”我坐在琴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琴弦,一首忧伤的曲子浮现眼前的点点滴滴。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旧人依在,曲声依旧,故人已去。
他听到这首曲子,脸色就瞬间变了。一曲弹完,他只是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停下手中的琴,坐在一旁。
我说:“皇上,天色不早了,该回房休息了。”南宫萧墨睁开眼睛,深情变得很哀伤,说:“你知道朕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我摇头道:“奴婢不知。”
南宫萧墨说:“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在朕没有权势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她。我说:“皇上说的她是谁?”南宫萧墨说:“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朕最终没有保护好她。”
我心想:他所说的这个女人,该不会是十年前落水死去的白馥瑶吧?以前有听说过这个女人,可没有想到,皇上心里爱的是她。
我说:“皇上,虽然不知道皇上说的是谁,但是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奴婢希望皇上能够忘记过去,这样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南宫萧墨说:“你不懂朕心里的痛,有何资格让朕忘记?”我说:“奴婢是不懂皇上,所以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奴婢也不敢去揣测皇上的心。”南宫萧墨说:“难道连你也瞧不起朕?”我说:“奴婢不敢。”
南宫萧墨说:“也许在你们眼里,朕就是嗜血残忍的暴君,你们都以为朕想做皇帝。当年朕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无权无势,才没能保护好她。你可知道,朕当时心里有多恨吗?”
我说:“奴婢又怎会不知?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她已经逝去,皇上为何还如此执着皇位?”南宫萧墨说:“如果朕不登上皇位,死的就是朕。朕不怕死,只是朕答应她,要好好的活下去。朕还有母后,还有要守护的人。”
我说:“人只有等到死去的那一刻才知道后悔,剩下最后一口气才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天真。”
“我从小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生死早就已经看淡。只是有些事,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在死神身边挣脱。”
南宫萧墨心想: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眼里全是悲伤,从见到她那天开始,就没有见她开心过。我说:“奴婢一时僭越了,还请皇上责罚。”南宫萧墨说:“无妨。”南宫萧墨说:“你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我说:“是。”
他眼里刚才划过一丝悲伤,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可他终究还是负了我。
既然你一开始就放不下那个女人,为何当初还给我那么多承诺。
当初我以为,只要能在他身边,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心里也从来没有我。倒在床上,看着粉色纱帐,心里很是惆怅。
在死的那一刻,我的心已经死了。南宫萧墨,我的死,你的心里是否有一丝悔恨?
想的太累,闭上眼睛全是冷宫里的那一幕幕。也许是曾经我爱他太深,如今才会恨他入骨。
后院里,南宫萧墨站在树下,吹着那首醉熟悉的曲子。旁边一位翩翩公子站在他旁边,身上带着一股书生的气息。
公孙楚说:“皇上这么晚了可真是好雅致。”南宫萧墨说:“你怎么来了?”公孙楚说:“太后担心邺王会派人来刺杀你,命属下派人来保护皇上。”
南宫萧墨说:“朕还需要你来保护?”公孙楚说:“咳咳,我知道你厉害,不需要我保护。太后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宫萧墨说:“明早你回宫后,帮朕查一件事情。”公孙楚说:“皇上请说。”
南宫萧墨说:“去查下,那天在船上刺杀苏若璃的刺客是谁指使的?”公孙楚说:“是。”南宫萧墨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朕说?”公孙楚说:“辰王回京后,倒是闲的很。除了与许燕陵下棋,就是进宫陪太后。”
南宫萧墨扬唇一笑,说:“朕的那位四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公孙楚说:“先不管几位王爷了,就说说皇上你吧。”南宫萧墨说:“哦,说朕什么?”
公孙策说:“皇上出宫怎么就带了一个秀女?”南宫萧墨说:“别人不了解朕,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公孙楚说:“我当然了解你,只是...”南宫萧墨说:“只是什么?”公孙楚说:“只是皇上你把她带到先帝府中,有些不妥。”
南宫萧墨说:“有何不妥?”公孙楚说:“算了,你是皇上,说了算,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太后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秀女。”南宫萧墨说:“太后又是如何知晓的?”公孙楚说:“皇上觉得,宫里有何事能瞒过太后?”
南宫萧墨说:“她是什么都监视朕吗?”公孙楚说:“太后说,她身子弱对延绵子嗣不利。该说的,我都说了,皇上自己想想吧。南宫萧墨说:“滚。”公孙楚说:“那我就滚回去休息了,明日启程回宫,皇上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