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环境已经大不一样了。我还是在医院里,但是这家医院的档次比玲子那儿高了太多,我的手上又被插上了针管,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想,应该是逃亡结束、已经成功出境了吧?我按了按床边的铃,很快就有护士过来了,不过护士说的似乎是泰国语,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我无奈地用我学的简单的英文和她交谈,她似乎又不怎么懂英文。一时间,我竟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然后,外面突然有两个黑衣人往里面一探头,我这才知道,龙哥还是在监控着我。
我做了一个想喝水的动作,那护士会意了,给我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后来她就出去了,再后来她又端了一碗粥过来喂我,然后便一直没有人进来了。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应该是晚上了,灯光有些刺眼,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的面前和护士交谈着什么,我朦胧中下意识地叫了一句:“阿龙……”
突然意识到我不能这么叫他,于是我又赶紧说:“对不起,我忘记不能这么叫你了。”
他走近了,我看清了他的脸,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胡子什么的都休整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比逃亡的时候看着帅气多了。
我眼神里的温柔他应该感觉到了,只是,他的眼神却是一片冰冷。他生硬地说:“如果不是你身体太虚,我们是不会给你送医院的。你自己好好呆着吧,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别想着逃跑,这周围都是我的人。枉你牺牲色相为人家卖命,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要争取你的打算,自求多福吧。”
我连忙问道:“不知道我身体具体是怎么了呢,为什么总是晕过去?”
他冷冷地说:“你身体怎样不关我的事。”
我不禁笑了笑,然后有些自嘲地说:“嗯,我多问了,谢谢你,救我一条命。”
我的语气很淡漠,也没有再看他,低着头两手相交着,他突然又坐了下来,然后冷冷地问我:“为什么你对天蝶那么了解,连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都知道?”
他终究还是好奇的。我笑了笑,我说:“我不知道,我只了解你们的基本资料。很多东西,可能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
他摇了摇头,他说:“你少和我来这套,你说,你为什么要冒充天蝶?”
我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我说:“没有理由,如果有理由,我只能说,因为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不忍心我的同胞被毒品这种害人的东西给残害了一批又一批人。你懂这种情感吗?”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震撼。他又说:“为了那些毫不相关的人,你宁愿牺牲色相和我在一起?”
我说:“谁让我长了一张天蝶的脸,有些使命可能就是注定的,你不觉得么?”
他又诧异了一下,他说:“可是做这些,你得到了什么呢?你没想过你可能会丢了性命么?”
我摇了摇头,我说:“从我答应做这件事的时候起,我就当我自己已经死了。”
我的镇定自若让他极度惊讶,他似乎有些无法理解,但是我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钦佩。他竟问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我摇了摇头,我说:“人没有好坏之分,区别的就是做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而已。你做了坏事,我想阻止你做坏事,你因为我的阻止付出了很多的代价,所以,这世界还是公平的。”
他讥讽地笑了笑,他说:“可你得到了什么呢?你被我白白睡了,你所信任的那些人为了对我们赶尽杀绝甚至不惜牺牲你,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我说:“我只是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人活着,不就是但求心安么?”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我,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我的这一面,冷漠的眼神里一直藏着一种深深的震撼。相比于从前我的装疯卖傻,我想这是我们第一次有如此深入内心的交谈了。
他笑了笑,他说:“难为你这么大仁大义,这就是真实的你,舒画……是吧?”
我点点头,我说:“嗯,我和你不是仇人,我只是觉得你做的事错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他说:“可你戏弄了我,我这一辈子,从未被人如此戏弄我。我相信了你,我现在一想到我被你骗了,你知道我想干嘛吗?”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不知道。”
他凑近了,凑到了我的耳朵旁,他说:“我想……杀了你。”
那声音很冷也很魅惑,而且让人毛孔悚然。我浑身都抖了一下,然后,我也丝毫没有客气,我直接把手上的针管拔掉了,我直直地看着他说:“如果你希望死是我的结局,现在就可以。”
说完,我直接拿着床头柜上的那把水果刀,丝毫没有犹豫地往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地割了一刀,他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知道,他大骂了一句:“他妈的你这女人,对自己这么狠!”
他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了,忙不迭地从扯出大片的纱布帮我摁住伤口,然后一脸紧张地边按门铃边对外面喊,我突然就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他困惑地问我,他说:“你他妈笑什么?你现在还不配死,等我让你死的那天你再给我去死。”
我依然在笑,笑得他恼怒开来,他说:“你他妈到底笑什么?”
我轻轻地说:“你得承认……你在乎我。”
那一刻,他又震撼了一下,摁住我的那只手瞬间松开了,然后整个人立马直立起来,高声说:“你想太多了。”
这时候护士已经进来了,他用泰语和她沟通了几句,护士赶紧坐下来帮我止住血绑好,然后重新把针管给我扎好,做好了这一切,她便退了出去。
龙哥似乎让她把房间里所有的管制工具都带走,所以她一会儿又把所有的工具都收走了,房间顿时又安静了,我目光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一眼,接着咳嗽了两声,然后说:“你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我有些依赖地喊了一声:“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他扭头,假装厌恶地看了看我,然后说:“不会了。”
我有些失落,明明能够看清他的伪装,却始终没有办法让他放下那一份芥蒂。不一会儿,护士又送了些吃的进来,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授意,这一次的食物比前几次的精美很多。
我心情有些畅快起来,把食物一扫而光,然后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虽然人在异乡,却因为那一份莫名的情愫而有些安心,哪怕自己分分钟会死去,都觉得是美妙的。
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多情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有些为自己觉得可耻。可是那种感觉,骗不了人。我醒来的第一刻,想到的是龙哥而不是炎彬,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我既鄙视着自己,又始终在忠于自己的内心。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很多,龙哥一直没有来看我,但是我的一日三餐似乎延续了那一晚的标准,比之前好了很多。有两个黑衣人冷峻地过来通知我可以出院了,然后带了些衣服,让我换好了衣服,两个人一左一右,像押犯人一样把我带进了一辆车里。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任由他们带着我往其他的地方驶去,路上那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也一路沉默。直到车驶进了一座看起来气势恢弘的泰式建筑里,车停了下来,他们机械地把我带了进去,然后把我扔在了一个看起来还可以的房间里,说了一句:“先在这里呆着吧。”
紧接着,他们走了出去,把门反锁上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这里面有床有基本的日常用品,房间里的装修看上去还是挺精致。那一刻,我心里有了底,如果他真的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的话,他不可能给我这样的待遇。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我一个人蜷缩在床上,也没有睡意,想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时间过得异常地缓慢,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听到门锁松动的声音,然后,我看到了龙哥带着阿娇还有皮蛋走了进来。
他们三个人的目光都异常地冷峻,当着我面坐在了我面前地椅子上,阿娇说:“这里有一部手机,你现在就拨打炎彬或天蚕的电话,然后告诉他们,你还活着,并且告诉他们,我们愿意用你换回m,以后不往国内输出毒品,但是我们在a市所做的投资都要收回。因为你们这几个人,我们这一次损失了上亿资金。”
阿娇一副恨不得把我活剥了的样子,龙哥冷冷地说:“好了,电话递给她,让她打过去。”
皮蛋恶狠狠地说:“瞬间让他转告王凌那biao子,只要我活着,我和她没完。”
龙哥说:“行了!这话不用转告!皮蛋,你自己私下的恩怨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