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模式

钱文瀚也在元旦前夕正式做出参与乌桑河铜金矿项目这一次的增资扩股,但要求在曹沫的报价基础上,适当增加所持股份的比例。

曹沫很早就考虑乌桑河铜金矿项目的融资问题,单独注册成立了股份有限公司,几番沟通,也决定在当前一亿五千万股的基础之上,作价一亿五千万美元,向钱文瀚的新鸿投资集团增发一千五百万股新股。

钱文瀚也清楚阿克瓦当前的局势以及欧美矿业巨头正蜂拥进入阿克瓦的局面,建议适当缩减这次C2级储量勘探评估的规模,降低乌桑河铜金矿在全球的曝光率跟关注程度。

这个也容易,他们并不需要弄虚装假,只需要剔除掉伊波古矿业旗下勘探公司负责作业的三口勘探井数据,就能将成矿区的范围缩小一半。

C2级储量评估最终确定在金属铜四百八十万吨、黄金一千八百万盎司——而这一数据也足以支撑乌桑河铜金矿项目当前十五亿美元的估值。

现在铜价、金价都处于历史高位,特别过了元旦之后,国际金价跨过每盎司九百美元的关键点位,直奔有史以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每盎司一千美元的高位而去,国内又掀起购买黄金的热潮,而行业内也掀起海外寻矿的热潮——中国毕竟不是黄金资源国。

新海金业的市值在这波牛市里飚高到八百亿,之后虽然大盘调整颇大,但新海金业因为国际金价不断不涨的缘故,市值回落很有限。

这一状况,也促使新海金业的董事会内部更迫切有着加快海外扩张步伐的需求,以便能有更好的业绩支撑当前的公司市值。

除了当前的国际金铜期货价格上涨趋势,以及C2级储量评估能强劲支撑这个估值外,新海金业参与这次注资扩股,更大的好处新海金业正式成为战略合作者、董事股东,在乌桑河铜金矿的开发建设,可以在技术及机械设备出口转让方面获得大量的直接订单。

而同时乌桑河铜金矿开采出来的铜精矿,能为新海金业旗下的冶炼厂提供稳定的原料供应,支撑新海金业在这一块业务的扩张,从而多方位的提升新海金业的业绩。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钱文瀚率先参与投资,为整个项目作了背书。

新海金业赶在春节之前在董事会讨论通过后,又通过控股股东区国资委的审批,最终也是出资一亿五千万美元,获得该项目一千五百万股新股。

投资乌桑河铜金矿一期工程,也在春节期间正式进入试生产阶段。

然而一亿五千万美元,目前建成的矿场及选矿厂生产能力却还很有限。

即便目前金属铜及金期货价格都处于历史高位,这么高的投入,却不足四万吨的铜精矿年产量,再被居高难下的中转运输成本进一步的消耗,是根本无法产生盈利的。

前期投资之大,主要还是德雷克的配套设施太薄弱,前期一亿五千万美元的投资,仅新的矿砂货运车站、堆矿场以及一条连接堆矿场的窄轨铁路,就耗用掉五千万美元的资金。

接下来最大的一项投资就是乌桑河中游水电站。

乌桑河不是什么大河,泾流量有限,但为了保证下游矿场正常的开采、建设,免受雨季汛情的影响,提高上游的蓄洪、防洪能力,年发电规模仅三千万度的乌桑河水电站,建设以及附近的水库征地投资就超过三千万美元。

这么多的资金,都足以在隆塔投资建设一座中型水电站,年发电量将高达三四倍。

因为要为雨季尽可能多的预留蓄洪能力,降低下游可能会受到的冲击,乌桑河水电站的大坝规模相比其发电量要大得多。

目前才刚刚完成大坝主体建设,发电站房的建设以及设备安装调试要拖到年后-进行,预计到零八年年中才能正式供电。

然而这些都是必要的投资,没有这个基础,铜金矿石都没有办法从地底开采出来,并成功运输到佩美港去。

而要是将总计高达四千万美元、在德雷克地区的可可种植园投资计算在内,整个前期的配套投资,更是远远超过矿场及选矿厂自身的投资。

然而有了这个基础,接下来再有三亿美元的投入,产能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翻两倍了。

在曹沫的预计中,等乌桑河第一矿场二期工程建成,每年外运的铜精矿应该是要达到三十万吨,折算金属铜六万吨、黄金二十万盎司,这时候自然就能将前期高昂的投资成本摊薄掉。

春节过后,转眼就进入四月,钱文瀚再次赶到雷德克。

看到乌桑河第一矿场的二期工程已经全面动工,有一期的基础之后,二期施工速度更快,眼见着很多基础工程都快进尾声了,钱文瀚也不禁曹沫感慨道:“你这边的建设速度,要比我想象中快多了啊!”

“拿了你们的投资,我肩上压力也大啊,就心想着这个项目先尽快盈利起来。哪怕每年先拿三五百万美元给大家分红,大家心里也有一个念想,不会埋怨我这里是个无底洞。”曹沫笑着跟钱文瀚说道。

矿区及配套工程建设速度,除了各大项目的承包方以中土集团等华资工程企业为主这个因素外,科奈罗工程建设集团也从卡奈姆调了一千多名建筑工人过来参与建设也是关键因素之一。

中方企业在非洲承接各项工程,历来以质量好速度快著称。

不过,无法承担太高的人力派遣成本,目前中资企业在非洲所承接的各大工程,除了管理层以及大大小小的工长外,主要的基层施工人员还是会从当地招聘。

这当中要进行劳动技能的培训,要进行劳动纪律的养成,通常都需要磨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步入正轨。

以梁思钱为首的科奈罗工程建设集团,虽然目前还没有资格独立承接大型的复杂工程建设,但手里掌握的都是这几年经过一项项工程建造锻炼过的熟练建筑工人。

科奈罗工程建设集团旗下的工人,几乎都是中土集团承接工程带出来的,上上下下都已经熟悉,甚至能基本会一些简单中文对话的工人都有相当一批,省却当中极拖时间的磨合期,施工速度自然就更为快速。

当然,曹沫同样也注重从当地补充各类工人。

前期投资四千万美元经营可可种植园,仅有较小比例收购当地已经成熟、可以持续摘果的种植园。

为了尽可能多的容纳就业规模,从当地雇佣工人,种植园主要还是从当地部族酋长手里承租荒地进行开垦。

大片的荒山荒滩,虽说出租价格相当低廉,每年每亩地的租金不到一美元,但对酋长家族每年能突然额外有数百到数千美元不等的稳定收入,自然是高兴之极。

开垦种植园,曹沫也没有一上来就大规模的搞机械化生产,而是在雇佣两千多殖民者后裔作工,还雇佣近四千名坎瓦族、阿肯族员工,主要以传统的人力进行开荒。

说白了就是尽可能多的从当地雇佣工人。

整个德雷克地区,拥有四十多万人口,百分之九十都是坎瓦族与阿肯族人,虽说雇佣率才勉强超过百分之一,但由于非洲特殊的部族制及大家长制,这么大规模的雇佣数量,差不多就能覆盖到德雷克地区的所有人群。

目前总计才六万亩地规模的种植园,自然是远远不需要这么大规模雇工的,特别前期用工规模巨大的开垦期结束之后,后续持续的养护,维持四五百人雇工规模就足够了。

当然,后续随着种植园初期开垦完成,以及投入更多的机械设备,必然会有大量的雇工剩余出来,但曹沫并没有打算解除聘用关系,而是计划往工程建设队伍以及后续不大扩大的矿区运营之中,源源不断的输送人手。

这些人不仅是曹沫后续维持与地方势力最坚定的纽带,更是矿区不断扩大建设及开采规模的人力资源。

钱文瀚上次到德雷克时,就很清楚曹沫的这些计划,但叫他真正惊讶或折服的,并不是曹沫的想法,而是曹沫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一计划很好的执行下来。

尽可能多的雇佣当地工人,属地化管理,为当地的精英及上层人士提供更多高收入的高级职位,以此消除与地方势力的隔阂与对立,这些道理,所有的海外投资者心里都懂。

关键还在于执行。

关键还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步。

天悦在德雷克的所有团队,除了曹沫、更多充当协调联络人角色的肖军以及梁思钱等少数人外,就没有一个是中方人员。

然而就是如此,将当地的殖民者后裔以及从卡奈姆抽调过来的约鲁巴族雇工,以及当地阿肯族、坎瓦族雇工,总计八千人的队伍在一年时间内有效的组织运转起来,并将乌桑河第一矿场一期工程建成投入运行,曹沫是怎么做到了?

整个矿区前期的建设,可以说是由中土集团等企业在负责,矿场雇工有充分的培训时间。

不过,整个种植园的雇工队伍高达六千人,还基本是在一夜之间组织起来,从小塔布曼到下没有一个中方人员,难道说具体负责种植园管理工作的小塔布曼是国际级的管理大师?

虽然德雷克的殖民者后裔,受教育水平比当地的阿肯族、坎瓦族要高得多,能提供一大批合格的管理者跟熟练工人,但问题是曹沫接触德雷克的殖民者后裔,也就一年多点时间,他又是怎么将数百名合格的中低层管理人员挑选出来的?

何况曹沫还是在德雷克的团队管理层里,大量雇佣了阿肯族及坎瓦族的精英分子,而阿肯族及坎瓦族在过去十年时间跟殖民者后裔是严重对立甚至相互仇视的,并不可能因为胡安.曼塔尔与赛维义等阿克瓦高层提供民族和解就一夜之间消弥一尽,曹沫是怎么克服出身不同族群的中下层管理人员、雇工之间的矛盾的?

如此仓促撮合成的团队,竟然成功运转下来了,钱文瀚是极度震惊的。

在他看来,就算是没有外界因素的干扰,资金供给也是充足的,由新海金业派出最优秀的成熟团队,接手建设乌桑河铜金矿项目,能在三年内做到这一步,就已经算合格了。

曹沫前后就仅花了一年多点时间。

然而去考察曹沫在卡奈姆的发展史,钱文瀚也发现曹沫极善于挖掘当地的人力资源,并能毫无障碍的充分发挥其作用。

谢思鹏这些观察力敏锐的人,甚至很长时间都误以为,或者说他们只敢相信曹沫仅仅是阿巴查、奥乔桑他们的代理人,不敢相信这一切是曹沫亲手缔造、一手主导发展起来的事业。

虽然钱文瀚琢磨不透曹沫的窍门是什么,但好跟坏他眼睛是能看得到了。

也许有人生来就有极其强大的亲和力跟人格魅力,又或者说是领导力。

钱文瀚在第一次考察雷克瓦之后,除了新海金业的勘探作业团队外,也在德雷克设立了一个办事处,派了几名员工驻守在这里,方方面面汇总过来的信息都证明曹沫在德雷克看似仓促组建的庞大团队,一直都有很好的在运转着。

这才是钱文瀚最终愿意投资,并希望拿出更多资金持有更多股份的关键。

曹沫自然将钱文瀚的困惑看在眼里,但他又不能跟钱文瀚说,德雷克所有的管理层团队成员,特别是阿肯族及坎瓦族出身的,几乎都是由温和主义者,这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

而斯特鲁公司当年被迫撤离阿克瓦,但大量从殖民者后裔以及当地的阿肯族、坎瓦族人中雇佣的工程技术人员、运营管理以及熟练工人其实都还在,即便大部分人荒废了十年,但底子跟基础都还在。

因此运营团队以及雇工队伍的建设,曹沫并没有感到多费劲、艰难。

种植园雇工队伍的组建,就更简单了,当地就有种植可可的传统,部族酋长也喜欢低薪雇佣受教育程度更高的殖民者后裔管理经营种植园。

曹沫亲自主持招工时,只要简单的问几个问题,就能将那些有极端想法的人剔除出去。

只是整个过程是异常的辛苦就是了,他这段时间在德雷克,也主要是跟基层雇工接触,为了就是及时察觉不良的苗头,将之掐灭在萌芽状态。

钱文瀚跟新海金业注入进来的三亿美元,基本上只能用于支撑第一矿场的二期建设,但乌桑河铜金矿的潜力已经明确了,钱文瀚这次过来,则是要讨论乌桑河东岸接下来的中长期发展规划。

乌桑河铜金矿要达到每年二百万吨铜精矿的开采、选矿规模,发展规划已经远远超过矿区自身的建设范畴,相应的方案也请相关研究院做了两套。

首先,要达到这个开采水平,从当地的雇工人数将超过两万,包括家属在内,就是一座小型城市的人口规模,现在就需要将员工社区与白人社区建设统筹起来进行规划,可能现在就要推动德雷克地区政府在乌桑河东岸规划建设新城区。

其次阿克瓦当局目前还是更鼓励铜精矿在其国内冶炼后再出口,哪怕是为了那几个点的关税减免以及运输成本的节省,后续还需要考虑在独资或与新海金业合资在德雷克投资建造铜冶炼厂,提炼粗铜跟黄金再出口。

然而仅凭德雷克现有那座服役超过三十年的老火力发电厂以及两座小型水电站,是远远无法支撑电力供应了,需要引进能源电力企业过来投资建造新的火力发电厂;乌桑河两岸的电网也要重新规划建设。

还有就是克鲁诺-佩美铁路以及佩美港的运力瓶颈需要解决。

不要指望别人会无缘无故的雪中送炭,这些事都需要伊波古矿业直接去主导,或者引入新的战略合作者来完成。

钱文瀚手里资金充足,曹沫希望他这次过来能谈成注资科奈罗能源的事,然后以科奈罗能源的名义收购德雷克火电厂,先对发电设备以及区域电网进行技术升级改造,初步提高供电力量及稳定性,为后续新的电厂打下基础。

而此时伊波古矿业根本没有能力建造大型铜冶炼厂,新海金业投资决策也很慎重,短时间内不会贸然拿出数亿美元的重金到德雷克来建厂。

他们两家在德雷克投资建一两座中小型铜冶炼厂也没有意义,但可以吸引国内的中小投资者,到德雷克建中小型铜治炼厂以及各种铜件加工厂,帮他们就地消化掉一批铜精矿,这或多或少能降低对克鲁诺-佩美铁路的运输压力。

铜矿精冶炼成粗铜跟黄金,运输量足足缩减到之前的五分之一。

曹沫将一部分运输成本的节省跟关税的减免让利出去,投资人到德雷克建中小型铜冶炼厂,绝对是有利可图的。

当然了,这一前提还是得先解决电力供应紧缺的问题。

钱文瀚却也不会拒绝投资科奈罗能源。

上游电力供应、中端铜精矿的开采、精选,下游远洋运输,这是一个长产业链端的投资逻辑,他有资金实力,参与上下链端的环节建设,最后做成熟了,自然每个环节都会回报丰厚的收益。

而科奈罗能源也好,几内亚湾航运及矿业公司也好,未来有跟乌桑河铜金精矿相关的业务,但也没有侧重于此,相当于将这一长产业链的投资风险分散出去许多。

关键是以怎样的筹码介入科奈罗能源,这个就要跟东盛以及德古拉摩供电集团这两大股东谈判了,曹沫只能从旁推动,他已经完全从科奈罗能源退出来了。

当然,目前东盛资金紧缺,也许会直接出售科奈罗能源的一部分股份也说不定。

“你名下的科奈罗水泥不打开投资缺口?”钱文瀚关心的问道。

“不是不想打开,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报价,才能叫双方满意……”曹沫有些为难的说道。

科奈罗水泥的总资产计有一亿两千万美元,扣除了一年半之后应付给泰华集团的四千万美元收购,实际净资产仅八千万美元,但科奈罗水泥年盈利能力已能实际一个亿的目标。

科奈罗水泥要怎么定价,才能叫投资人满意?

更关键的是伊波古矿业有三亿美元的注资,今年金价又继续突飞猛进,自身造血能力预计将达到一亿到一亿五千万美元,短时间内已经较为彻底的解决掉资金饥渴问题。

伊波古矿业暂时不需要输血,科奈罗水泥每个月八百万到一千万美元的净利润,足够维持身边的扩张,哪怕是春节之前,科奈罗水泥直接启动年产能高达两百万吨成品水泥产能、生产工艺水平及投资成本更高的三厂,以及五万吨专用码头的建设,资金上也能完全自足。

待三厂建成以及完成对贝宁科托努水泥厂的收购及升级改造,科奈罗水泥年产能将跨越式的增涨到五百万吨;而等五万吨专用码头建成,销售将辐射整个几内亚湾沿岸国家,还能延伸到更远距离的中南非以及西北非地区,年盈利能力预计将增涨到一亿五千万到两亿美元。

金属铜及黄金价格与国际期货直接挂钩,铜精矿开采出来,甚至完全不受当地货币汇率的波动影响。

生产及销售主要都在西非的科奈罗水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曹沫目前只能保证逐步降低科奈罗水泥的生产成本、提高产品质量及市场竞争力,不断完善下游市场的销售模式,但西非各国除了成品水泥价格波动起来就像神经病一样,最终的利润高低,跟当地的货币稳定程度还直接挂钩。

哪天卡奈姆的经济增涨放缓,当地货币奈拉汇率一泄千里,科奈罗水泥结算美元利润也会随之大幅下挫——这跟人民币汇率常年保持稳定,仅在极小的范围内波动是完全两个概念。

“钱总你真感兴趣,科奈罗水泥,我可以作价三千万美元,出售5%的股份给你。你要是想要更多的股份,这个价格就太低了,但我要是提高报价,你一定又会考虑科奈罗水泥在西非市场受干扰的困素太多太复杂了!”

曹沫愿意象征性的出售小部分科奈罗水泥给钱文瀚,除了是希望他更深入的参与在西非的投资,另一方面也是看到钱文瀚与葛军在资本运作层面的实力,能为科奈罗水泥的最终发展开拓一个新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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