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数月,转眼就到了秋天
窗外,如茵绿草渐渐变得有些枯黄,天空低矮,北方上空那浓重化不开的雾气经久不散让人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压抑。
石穿关上了窗子,扔掉手里的报刊并用力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身体百骸传递回来的信息,石穿能够清晰的确认全身伤势都已经好了,不由得在压抑之下又感到了一丝轻松。
记得几天前在例行检查的时候,他的伤口就已经完成了结痂愈合的全部过程,身体上甚至是连疤痕也没有留下多少。恢复的奇快不说,简直就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能力之外。
那个每日里来房间为石穿换药的呆滞美女护士在见到如此神奇的恢复能力之后,竟破天荒的发出了几声惊呼并开始关切的询问起来,浓烈无比的好奇心终于改造了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然而这次轮到她这个美女主动开口搭讪,石穿却分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嘿嘿”笑了笑便也一脸扑克样再也不肯吐露出什么。
想到那个美女护士气鼓鼓离去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恢复能力奇强的身体,石穿忽然敛了笑容低头摸了摸胸口处的玉佩,又摸了摸玉佩下那得自巨大石门后的东西。一时间他心中有些疑虑、有些担忧,不知这东西带给自己的到底是福还算祸?
那恍如神迹的一幕和涌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石穿散掉脑海中的思虑转身道了声“请进。”高升拎着一篮水果推门走来,看着石穿笑道:“大哥气色不错啊。”
石穿道:“何止不错,我已经痊愈了。”
“这么快?”
“就这么快。”
“那……大哥今天找我来?”
“我要出院”
“这个……大哥,最近老板有些忙,而且他也没有料到您竟然这么快就康复了,所以暂时还不能见你。”
“我暂时不会离开北京,想见总有机会的。”
“可是大哥你出院之后,要住在哪儿?靠什么生活?你留在这里,我还可以做个照应啊!”
“谢谢,不过我手脚健全——不需要的。”
听到“谢谢”两个字后,高升便已经明白了这个对话的结果。饶是他与石穿渊源颇深,可在石穿眼里,他仍然不能算作朋友。因为石穿从不和他的朋友客气,他开始客气的也自然不是朋友。
高升明白这一点,也理解这一点,可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一点。他想了想,对石穿道:“大哥,您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想要做什么?这样,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石穿认真的想了想,道:“这些天我看了不少书,了解了不少现代的知识。我知道,只凭我一身蛮力和杀人的功夫在这个社会里做不了什么大事。可是,这身功夫却也不代表不能换来一口饭吃。我打算找个学校教教书,当个体育老师或者武术教练。”
“噗……哈哈哈哈哈……”高升忍不住笑了,而且笑的很放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忽然开口大笑,样子既豪迈又让人不胜愠怒。石穿忽然有些烦高升,扭头便要向门口走去,唬的高升赶忙忍住了笑,告饶似的对石穿道:“大哥大哥!您得先听我解释解释,我不笑了还不行么?”
石穿没有说话,显然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高升咳了一下道:“大哥,您身上的本事我自然见到过,否则我母亲的仇也就报不了了。”
闻言,石穿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高升却似没有任何异样的继续道:“当天夜里,我亲眼见到你的本事,那年我六岁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自然知道你的本事有多大。可惜,现在你要想凭借这样的本事吃饭的话,只有两条路。而你说的两种选择都不在其中。”
“为什么?”石穿蹙眉问道。
“想要当体育老师的话,你首先要有文凭——至少本科,而且您自己也说您之后要有许多大事要办,总不能每天被课程拴在学校里吧?至于武术教练……噗,哈哈哈哈”高升又狠狠的笑了笑,道:“您的功夫很实用,都是杀人的狠辣招数。可这样的招数在今天的‘武术届’是不吃香的。首先,您没有漂亮帅气的套路,您的动作也不好看,想要带人参加武术比赛的话,您的那些招数能直接让人报警抓你,更别说违反体育道德的问题了。”
想到自己招招制人要害的攻击,石穿自己也终于明白了他不能担任武术教练的原因。可是……“另外两条路,又是什么?”
高升道:“要么跟我一样为国家卖命,要么就去拿着高薪为富豪做保安。”
“富豪?我还不屑替那些资本家卖命。”石穿语气有些冰冷的说道,可想想要为国家服务,他又有些踌躇起来。
高升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种踌躇,适时道:“大哥,您先不用考虑这些也不用做出什么决定。我提个建议如何?”
“说说看”
“我先替你安排一个住处——放心!不会让你再住这种闷死人的病房,我会替您租住一间民居,如果您喜欢明清古宅的话,当然就更没问题了。在这期间你可以随便逛逛北京城,现在的北京城比当年大了不止一倍,还真不是一两天就能逛遍的。而且,您还是要尽快熟悉这个时代的一切,要补的课很多,要懂的东西更多。而等到方便的时候,老板自然会见你,并为你安排好你需要的一切。”高升如是说道。
“等等,你刚刚说……一切?”
“当然,我说的是——一切”
石穿眉头不可抑制的挑了挑,心里愈发对这个所谓的老板感到好奇。一个敢保证一切的人……他会是谁呢?
当天下午,在高升的安排下石穿离开了那栋被用作病房的别墅,第一次走进阔别已久的共和国都城。他们驱车两个多小时赶往东城在一处很有些年头的四合院门前停下。
青砖灰瓦、漆木白墙,让这栋四合院并显得不如何扎眼可却透出那种极为规整、朴素的质感。想来当年建造这栋房子的首代主人也是个极为自律的人物,。
不刻意张扬,也不刻意低调,正应了那句话: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算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石穿对这里很满意,也因此对高升扣下他的斩马剑和连弩等物的行为也稍稍松了点脾气。推门而入,满院的观赏花草让人心神一舒,偏房屋檐下挂着几个鸟笼,笼里的八哥正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却没有让任何人感到烦躁反而更显舒心。
院中有一套石质的桌椅,桌子上刻着中国象棋的棋盘,院中台阶旁还有一口古井,探头看下去井水幽幽,清冽之气竟是扑面而来。
“有花、有鸟、有棋下,还有一口这么好的古井……啧啧,真是个好地方啊!”石穿忍不住赞了一句。刚刚说完,身后就有人接道:“这里是当年明代进士宋思忠的故居,他当年便爱极了这里的井水,曾说‘有此中一井,胜却杜康无数’。要不要来尝一尝?”
石穿转过身,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面貌很是慈祥样子大概六十多岁,可身体却挺胸拔背竟是健壮的很。石穿对老人笑了笑,问道:“这井水真的能比美酒?”
“凡事不亲口尝尝又怎么能知道呢?”
石穿不再废话,飞快的将水桶坠下从井里拉出满满一大桶清澈冰凉的井水,也不等老人多说,他直接将头探进水桶里咕咚咚的便给自己灌了开来,鲸吞牛饮的声音让那老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
一旁的高升试图去阻拦一下,可看着石穿的样子却又悻悻的缩回了手。直到一分钟后,肚子都微微鼓起来的石穿方才猛然抬头,带起一片水花。“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好水,好水!比起美酒不遑多让啊!”
石穿显然对这栋住处很是满意,老人看了石穿的样子也很满意,住客和租客都很满意作为中介方的高升自然更是高兴。
老人对石穿说道:“既然你和小高是朋友,那我也就斗胆做一做你的长辈。这间房子原先是我和老伴一起住的,老伴走之后只有我老头子时不时还回来住住,我孙女偶尔要静一静的时候也会跑回来呆两天。通常都是空着的。你要住,就随便住下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石穿对高升和老人笑了笑,便要往房间内走,刚走两步却又拍着自己的脸颊满脸歉疚的回来,对老人问道:“真是失礼了,还没请教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老人看着石穿的模样,对他的谦虚和豪爽都已是满意,哈哈大笑道:“老头子我叫做刘思龙,你要叫的话就和高升他们一样,喊我刘老就是。”
“那我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啦,刘老。”
“无须客气”
眼看石穿走进了正屋的大厅,刘思龙老人才扭头对高升问道:“小杰那丫头听说最近心情很不好,自从新疆回来以后都没过来看过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高升苦笑了两声,指了指石穿的背影,没多说什么。可年老成精的刘思龙却恍然大悟似的笑着摇了摇头。他笑道:“还真是有趣的一对呢,不过可惜,小杰还有那样一个父亲。他俩恐怕走不了多远。”
高升咳了咳,将这个并不算正经的话题岔开对老人道:“刘老,说正事吧。老板交代过,至少要把石穿留在这里半年。他因为乌鲁木齐的事情,对我还有些戒备。所以,要想办好这件事,就只能看您老的了。”
老人听了“老板”这两个字,神色也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旁边的水桶再次丢进水井里。待到井水被拉上来的时候,也学着石穿的模样直接将头埋了进去,“咕咚咚”的喝了一个痛快。最后,也满足的叹了口气“真是好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