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子时,无风。
繁星点缀,月色皎洁,银白的月光编制成一张无穷无尽的大网,将苍茫大地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橘黄微光下,煞是宁静。
虔州城南门外,丝毫不见风吹草动,唯有石头下的蟋蟀在聒噪,草丛中的蛙虫在放嗓,更是将这宁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祥和与自然。
南门城楼上,郭业抻了抻懒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懒洋洋地哈欠,貌似有些犯困了。
庞飞虎小声说道:“小哥,估摸着匪军今晚还是不会来攻城,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
康宝也道:“是啊,白天又增援来了几路匪军,按理说他们应该仗着人多开始攻城了才是。可是迟迟没有动手,到现在一直没有动静,这帮乌合之众真是一群怂包软蛋。妹夫,你就先回去歇着吧,这城楼上有我们几个盯着呢。再加上南门外方圆一里的区域都布置了地雷阵。我赞同飞虎的说法,匪军今晚指定不会来攻城的。你大可不必在这儿瞎耗着。”
郭业轻轻摇头微微一笑,没有听从庞飞虎和康宝二人的劝说,而是扭头反问了一句程二牛:“二牛,白天我让你在南门一里之外的区域巡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有!”
程二牛甚是笃定地回道:“白莲匪军每隔一个时辰左右,便会派出一批游骑前来查探南门这边的情况。这不是一天两天里,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而且间隔只有一个时辰,稳稳的,几乎没有错开过。” 奋斗在初唐1070
“那今晚呢?我是说天黑之后,到现在……我看下现在是什么时辰。”
郭业看了看头顶星空和夜色,粗粗估算了下,说到:“现在大概是子时,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白莲匪军可曾派出过一次游骑来打前哨没有?”
“呃,这个真没有!”
程二牛还是很笃定地回道:“我也在纳闷这事儿呢,前天晚上还跟今天白天一样哩,基本上每个一个时辰必会有一批游骑过来巡弋,查探情况。今晚真是邪乎了!咦?大舅子,俺貌似明白了,你是说……”
“今晚,匪军有所行动!”
有人替程二牛说出了最后半句话,却不是郭业,而是一直都没有吭声儿的黑甲玄兵中郎将曹录勋。
“今晚匪军要攻城?”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吗?”
庞飞虎和康宝相继提出质疑。
郭业笑着摇头看向不远处都有些打盹儿犯瞌睡的阮老三和朱胖子,吆喝道:“喂,你俩别睡了,你们觉得呢?”
“啊?”
“哈欠!”
两人被郭业这么一吆喝,顿时从半睡半醒中彻底精神起来,随后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地回道:“怎么可能会有所行动?这个点儿,别说一里之内不见匪军,就连五里之外估摸着都看不到白莲匪军的鬼影。”
郭业见着众人中多数都认为匪军不会在今晚攻城,心中不由一阵失望,这段日子紧绷的神经又松懈了,看来大家伙都生出了惫懒麻痹之心了。
随即,他面色一正,轻声吐道:“看来你们这些人里,也就曹录勋一人还保持着清醒。这哪里是一直风平浪静?你们不觉得这种气氛还怪异吗?黎明破晓之前那一刻是最黑暗的,同理,狂风大作惊涛骇浪之前亦是最为云诡波谲时。呵呵,不信,咱们走着瞧!” 奋斗在初唐1070
郭业这话刚刚撂下地来,还没过两个呼吸的时间,突然就听站在城楼顶台之上瞭望放哨的薛仁贵一声疾呼:“不好,有状况!”
噌噌噌~
薛仁贵人随声动,声音刚刚传入郭业等人的耳中,就跳下顶台疾速朝郭业这边奔来,开口爆出一句话立马验证了郭业刚才的分析:“报告大人,五里之外出现大股匪军,匪军人数不可目测有几何,不过黑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应该是倾巢出动了。”
轰~
薛仁贵一言既出,在场诸人脸上骤然变色,庞飞虎和康宝等人已经跑将开来,不断想各自麾下的校尉传令:
“匪军攻城,戒备,戒备!”
“敌袭,传令众将士打起万分精神来,准备迎敌!”
……
一时间,城楼之上紧张万分,不由分说地立马进入了备战状态。
倒是郭业莞尔一笑,神情格外淡定,轻笑出声来:“飞虎、康宝刚才还死鸭子嘴硬来着,你们瞧瞧,被我猜中了吧?虽然不知道各路匪军到底有没有集齐,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说话回望间,发现在场诸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不禁摆摆手摇头道:“别紧张,都别紧张,谁也不许擅作主张进行反击。都给我放近了再说,至少要将匪军的先头大部队放进我们布下的地雷阵内。别忘了,这一战,自有南门外方圆一里的地雷阵替我们应付。”
说罢,他冲薛仁贵实使了使眼色,然后指了指薛仁贵背后挎着的铁胎弓,沉声下令道:“仁贵,找个制高点,找准那根用来引爆地雷阵的引信。至于火箭是否能一击命中,就看你薛仁贵是否真的百步穿杨,例不虚发了!”
“得嘞!”
薛仁贵摘下后背的铁胎弓,举在手中扬了扬,信心百倍地回道:“大人你就瞧好吧,引不爆这地雷阵,不将这帮狗.娘养的送上天,你就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使。”
说罢之后,他招呼了两名士卒,唤道:“你们俩跟我走,随时替我准备着火箭。”
薛仁贵带着人一走远,郭业再次笑着冲众人安抚道:“大家伙今晚就劳心劳神了,都等着薛仁贵的表演吧。飞虎、老三、康宝……你们都别忙乎了,让你们手底下的弟兄们都放轻松,好好欣赏余管事给咱们摆上的地雷阵。对了,告诉胆子小的兄弟,一会儿一旦引爆地雷阵,记得捂住耳朵,小心别被震成聋子了。”
郭业随意洒脱的一番话说得格外轻松,之后便不再理会旁边诸人,而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城外,等待着攻城匪军的徐徐靠近。
五里,
四里,
三里,
二里,
看见了,出现了,奶奶的,果真是黑黑压压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啊,看着排兵布阵的架势,怎么着也有几十万人吧?
可惜啊,郭业暗暗念了一声可惜,可惜这地雷阵布置小了,如果布置出个方圆十里的地雷阵出来,怎么着也能多干掉一些匪军不是?
当然,以目前霹雳弹的存货情况而言,这种事儿只能想想罢了。
突然,郭业发现匪军在方圆一里外,停下了脚步,貌似不再前进了。
日……怎么回事?
……
……
南门一里之外,于家三兄弟和赵有信居然意见不合争执起来,致使整支大军停滞不前了。
争执的原因很简单,于家三兄弟想着率先叩破虔州城,拿下这破城夺宝第一功,期望凭借此功日后在关陇三大世家中占据更大的话语权。当然,还为了多分上一杯羹。
而赵有信想率着他的五万白莲护法军争当先头叩城部队的理由,则相对而言简单一些,单单是为子报仇,不希望城破之后郭业狗贼被人错杀而失去手刃仇人的机会。
各有各的小九九,一时间僵持不下了。
最后,赵有信倚老卖老,扯出了于家三兄弟的老子于敬德来,怒斥道:“于家的小辈们现在长能耐了啊?真是视老夫为无物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赵家的族长啊?别说你们,就连你们老子于敬德在此,他也得礼敬我三分。今天,这个头阵老夫是打定了,谁也甭想从老夫手中抢过去手刃仇人的机会!”
尼玛的!
臭不要脸!
越老越是不要脸!
这是于家三兄弟听完赵有信的措辞之后,心中第一时间的体会和感受。
这赵有信明显就是为了要先打头阵而倚老卖老啊,最后连兄弟三人的父亲都给搬出来了。
话被赵有信说到这个份儿上,三兄弟一时间无语凝咽,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面对着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以至于连一点一族之长脸面都不要的赵有信,三兄弟竟然无法找到一个可以反驳他的理由来。
最后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自认晦气,撞见了这么一个倚老卖老与小辈争利的老家伙来。
赵有信见着兄弟三人妥协,立马暗生窃喜之意,急急领着自己的五万白莲护法军,再次向前推进,直奔南门方向。
至始至终,随着赵有信率领五万匪军向前推进,城楼之上都未曾放过一弓一箭,这不仅没有引起赵有信的怀疑,却更加助涨了他轻敌的大意。
眨么眼,五万人有小半的匪军已经进入雷区。
不一会儿,五万人已经有过半的人数进入雷区。
再过一会儿,五万匪军几乎全部压进,彻底陷入地雷阵的雷区之内。
眼瞅着,几个呼吸的功夫,排在最前头的匪军就要开始冲撞起南门紧闭的城门。
城楼之上,郭业突然心一揪,冲着早已在制高点蹲坑的薛仁贵大声一吼:
“薛仁贵,你小子搞什么鬼?”
“大人,稍安勿躁!”
薛仁贵一边挽弓搭着火箭瞄准着地雷阵里暴露在外的引信,一边回了一句:“还差几百个匪军没进入雷区呢?”
“我草?这个时候你跟老子玩淡定?”
郭业怒不可遏地骂道:“五万人都进入雷区了,还差那几百人吗?你丫挺的,赶紧给老子射箭点燃引信,给老子马上引爆地雷阵!!!”
一阵厉啸从薛仁贵这边发出,只见薛仁贵扣着弓弦的手指一松,一道火箭霎时脱弦而出,如一道火流星般朝着城楼之下飞射而去。(http://.)。
满城之上,面对着五万人的突然冲杀向前,却只有一根火箭射出以作反击。
这一支箭不仅显得格外耀眼醒目,还惹来了一里之外于家三兄弟的匪夷所思和困惑……
难不成,城楼守军还想着用一根普普通通的火箭,妄想着灭掉赵有信的五万护法军?
这是火箭脱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痕之时,于家三兄弟心中瞬间产生的一个怪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