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滴乖乖,我道大半夜谁在门外鬼哭狼嚎呢?原来是刘校尉您啊?”
关鸠鸠拉紧了一下披在肩上的衣裳,探出脑袋怪叫道:“您不是跟我家侯爷去了吐谷浑吗?你这半夜三更火急火燎地又跑了回来?莫非是让狗撵了?”
“你他妈才让狗撵了,我撵你奶奶的腿儿,哪里那么多废话?”
刘振轩没好气地瞪眼骂了关鸠鸠一句,难怪侯爷说这厮啰里吧嗦话唠一个,还真是半点都没错。
随后直接将手搭在关鸠鸠肩膀上,疲倦地喊道:“老子不分白天黑夜赶了几天的路,真快累成狗了,快,快扶我回屋喝口水,垫补点东西进肚子。侯爷,有大事要交给你去办!”
一听郭业有事要自己去办,关鸠鸠立马来了精神头,龇牙咧嘴地撑着小鸡崽儿一样的身板儿,搀扶刘振轩进了大门回屋而去。
回到屋中,关鸠鸠给刘振轩沏完茶供他解渴润嗓子后,紧忙去了后厨给他热起了剩饭剩菜。
很快,关鸠鸠便将热菜热饭送上桌,说道:“刘校尉,大半夜委实找不到人来给你做新鲜的,只有昨儿个留下的残羹剩饭,您就凑合吃点垫补垫补肚子吧,莫要见怪才是!”
刘振轩一见饭菜上桌顿时双眼发亮,连连摇头喊着不见怪,双手麻利儿地接过饭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看得关鸠鸠一阵揪心,暗暗吐槽,乖乖,不是说跟着侯爷出使吐谷浑吗?好歹也是天朝上邦使者的待遇,咋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呢?莫非吐谷浑那边遭了灾闹了粮荒不成?
刘振轩显然饿坏了,如猪拱食儿一般吃得半点仪态都没有,连旁边关鸠鸠这么站着瞅着他,他都没有发觉,就是玩了命地狼吞虎咽垫肚子。
“嗝儿~”
约莫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手中的碗筷打了一记响亮的饱嗝儿,可算是吃饱了。
他将嘴角边儿的几颗饭粒擦拭掉,然后拿着筷子剔着牙,冲关鸠鸠招呼道:“老关,你也别一直站着啊,坐,坐坐坐坐!”
关鸠鸠笑了笑,道:“没事儿,我站着就好。敢问刘校尉,不知侯爷此次让你仓促回长安,有何事要交代学生去办啊?”
刘振轩道:“不急不急,待我先喝两口水压上一压的,刚才吃得太急吃得太饱,腹中涨得难受。”
说着便端起一杯茶水喝了起来,吊得旁边关鸠鸠的胃口一时高高悬起暗暗焦急。
刘振轩喝完水扫了眼静悄悄地院外,不由问道:“老关,今天你这院中咋那么静?平日里那些个印刷房不都是忙得热火朝天,通宵达旦的吗?”
关鸠鸠解释道:“哦,报社的匠人们早就将明日的报纸都誊印完毕了,就等着一会儿天亮散发城中呢。最近招募的人手较多,所以歇得也早。不然,也不能让你刘校尉来我这儿吃剩菜剩饭啊,是不?”
“什么?明日的报纸都印刷完了?”
噌的一下,刘振轩整个头跟弹簧一样突然跳了起来,一副惊慌失措地神情喊道:“老关,赶紧的,你派个人将匠人们都召集回来,重新印刷一批报纸。至于印刷完毕的这些,统统作废。快,事不宜迟,赶紧将他们召回来!”
关鸠鸠莫名其妙,问道:“咋的啦?”
吧嗒~
刘振轩突然从袖兜中掏出一叠稿纸扔在桌上,急急叫道:“这是侯爷让我带回来给你的,明日的报纸就刊印这些内容。”
“唔?什么情况?”
关鸠鸠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刘振轩,小心翼翼地捡起桌上的那叠稿纸看了起来。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当真不得了,双眼爆瞪呼吸急促,面颊更是唰的一下红润起来,激动之下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神情激动,一副不敢相信的口吻断断续续地问道:“刘校尉,这,这,这可当真?”
刘振轩点头道:“侯爷岂会说瞎话?这些事儿都是真真儿的,如果不是侯爷让我回长安送信,估摸着这个时候我也该在白兰城中,兴许还是第一个将大唐龙旗插在白兰城城头上的人呢。”
“不得了,不得了,”关鸠鸠此时捧着薄薄的稿纸仿佛重若千钧一般,神色恭敬地将这稿纸放回桌上,兴奋不已地叫道,“侯爷此番出使吐谷浑当真是去对了,凭借一己之力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竟然将吐谷浑国收入大唐版图中。啧啧,刘校尉,咱们侯爷这次要发达了哇,这历朝历代,开疆辟土之功都是天字第一号功哇。了不得,了不得啊,发达了,这下关某人也该动一动了吧?嘿嘿……”
刘振轩看着关鸠鸠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中自然知道这酸秀才在想些什么,无非还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
随即他起身将他唤醒道:“好了,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你替侯爷办好了这件事情,他岂能亏待得了你?赶紧的吧,你去把匠人都召集回来,连夜开工,吐谷浑国的个中细节,侯爷在上面写得很清楚,你照着刊印就好。这天色一会儿就亮了,宁可延迟投递散发报纸,也要赶工出来,晓得了吗?老关?”
关鸠鸠喜不胜收地连连点头应道:“那是那是,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回来开工。对了,刘校尉你舟车劳顿,不如就在我这儿先将就睡一觉吧?”
“不了,”刘振轩摇了摇头,拔腿就冲房门走去,说道,“我还要跑一趟尚书右仆射虞世南大人的府上,这天色就快亮了,我必须趁着他老人家上早朝之前,将吐谷浑的捷报送到他手中。这是侯爷亲口交代的,不能耽搁。”
关鸠鸠一听是这件事儿,也知道如今自家侯爷与长孙无忌等人势同水火,如果这件事情被长孙无忌等人从中作梗,那就大大不妙了。
继而也就不再挽留刘振轩,将他送到了大门口。
刘振轩重新翻身上马,哒哒哒哒哒……
一道响亮的马蹄声再次划破夜空,朝着虞世南的府邸奔去。
刘振轩赶到虞世南的府邸之时,天色已经灰蒙蒙有了微亮,这个时候,虞世南业已起床,洗漱更衣准备上早朝。
当刘振轩带着郭业的捷报进入虞府,面见虞世南之时,这位老大人已经穿好了官袍,正招呼着下人备轿进宫。
不过看到刘振轩呈上来的捷报之后,老大人也淡定不住了,冲下人甩了一句:“进宫上朝不急于一时,暂且等等,我与这位小校问上几句再走也不迟。”
言罢,便紧紧将捷报握于手中,急急拉起刘振轩回到了书房。
在书房中,虞世南一边压抑着兴奋再次看起了捷报,一边向刘振轩问起了吐谷浑的相关情况。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天色彻底大亮,他才红光满面地从书房中走出来,腰板挺直龙骧虎步,可见老头的心情非一般的好。
刘振轩紧跟其后。
虞世南冲府中老管家喊道:“你带这位小校在本官府中好好歇息,待老夫下了朝,我还要请他吃酒。”
刘振轩自认小小致果校尉,位卑人轻,却能得虞世南这样的盛世大儒、当朝尚书右仆射挽留宿府,还言称请他吃酒,自然是受宠若惊。
能有这番机遇,他自然免不得珍惜,心中对远在吐谷浑的郭业免不得又是一番感激,若非益州侯,焉有他刘振轩的这般风光?
虞府老管家请了刘振轩下去之后,虞世南才让下人备轿进宫。
出了府,虞世南将郭业的捷报贴身藏好,钻入轿中朝着朱雀门的方向徐徐赶去。
进了朱雀门,入了皇城,再到宫门下轿进宫,直到勤政殿的门口,虞世南整个人还处兴奋状态,浑身轻飘飘仿佛置身梦中。
若非因为郭业派人送来的捷报还贴身放在身上,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心中不免感慨道,郭业这小子啊,总是能这么出人意料的干些大事出来。
嘿嘿,不干则已,一干便是一鸣惊人,动彻九霄啊!
这时,离上早朝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而勤政殿大门左边的一间房子中,上朝的大臣们都陆续到齐。
这间大房子是供大臣们上早朝之前暂时歇脚用的,一嘛是皇帝体恤臣工,怕他们来得太早一直站在殿外受累,二嘛也是供大臣们在上早朝之前彼此私底下沟通交流,免得上了早朝又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争得头破血流。
当虞世南走入这间大房子时,里头早已是人头攒动,上朝的官员都来得差不多齐了。
他应该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他一进来,吏部尚书孔颖达便向他迎来,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虞翁,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晚?”
虞世南笑道:“嘿嘿,今早起床,我府中树上枝头飞来喜鹊报喜,这不,光听喜鹊报喜,竟被耽搁住了……”
孔颖达以为虞世南在说笑,不由气闷道:“你还有心思在说笑,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一早就来了,你看……”
孔颖达指了指房中一个角落,长孙无忌被一干官员众星拱月般围在了中间,正谈笑风生着。
而将他围着的那些官员,统统都是出自天策府一系的官员。
虞世南又看了眼另外一个角落,谏议大夫魏征、刑部尚书韦挺等人也被稀稀落落几个官员围在中间,窃窃私语说这话。
而自己这边,除了孔颖达,便只有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士林清流系,很是可怜啊。
而褚遂良这个国子监祭酒基本不用上朝,国子监司业陈康又还没到上朝的资格。
奶奶的,的确有些惨兮兮。
孔颖达见着虞世南不说话,又提醒道:“昨日早朝关于御史大夫的人选一事,长孙无忌他们稳占上风,皇上只能搁置了下来。看来今日长孙无忌这架势,应该是势在必得啊。唉,还是我们士林清流系的实力不够啊!”
虞世南冷笑一声,再次摸了摸贴身放着的捷报,低声说道:“颖达兄,且让他们先得意去,一会儿朝堂之上自有好戏开锣,到时候咱们士林清流系定会扬眉吐气逞威风!你且附耳过来,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一副就怕贼惦记的小心翼翼模样,将郭业的那份捷报拿了出来,亮在了孔颖达眼前。
孔颖达粗粗看了一眼,花白胡子一抖落,刚想大叫一声,赶忙自己又捂住了嘴巴,诚惶诚恐低声吼道:“这,这,这是真的???郭业不是奉旨出使吐谷浑吗?怎么,怎么会如此峰回路转,竟然将吐谷浑国彻底并入我大唐疆域中来?”
“嘿嘿,捷报都在这儿了,郭业那小子还能无的放矢?一会儿啊,颖达兄你便这样……”
“皇上临朝,诸位臣工上朝咯……”
半柱香后,顺公公来到大房子外,亮起招牌嗓门儿冲着屋内一干大臣们通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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