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亮今年二十五六岁,虽然只是个卖饼的,但鼻直口阔、剑眉星目,称得上俊美郎君一名。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皮肤微黑,不够白皙罢了。
闻听此言,他当时就急眼了,道:“夫人被人抢走了?被谁抢走了?”
“宁王千岁。”
“啥?宁王?”
噗通!
王永亮面色大变,瘫倒在地,站不起来了。
会春楼三楼上的薛稷,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眼前大亮,赶紧摆了摆手,命心腹之人放弃了原计划。
他看向崔耕,笑吟吟地道:“宁王?这可真有意思了!要不然,咱们一起下去看看?”
崔耕也知道其中的干系,点头道:“本官正有此意。”
所谓宁王,自然是李隆基的大哥李成器。
现在的李成器,对于李隆基的意义如何形容也不为过。
李旦登基之后,按惯例,就该册封皇后和太子。但是,这册封一直未下。
关键就在李隆基这,从道理上讲,这皇位怎么轮也轮不着他。
首先是封皇后,皇后的儿子,自然就是嫡子。但问题是,李隆基他妈窦德妃已经被武则天害死了啊。现在封一个活着的王妃为后,李隆基就是庶子,无权继承皇位。
好吧,那就不封活着的人为王后,封死的。还是不行,李旦的原配刘王后,是一起和窦德妃被害死的。就算封死的,也是人家刘王后为皇后,李隆基还是庶出。
庶出和嫡出的差别太大了。李渊二十多个儿子,李二陛下把建成元吉宰了,就算高枕无忧。其余人等,没人会认为他们有皇位继承权。
那干脆不封皇后,大家都是庶出,是不是李隆基就有希望了呢?
还是完全没有。
不立嫡就立长,人家李成器比他年纪大。而且,李成器他妈是李旦的原配刘王后,天然就是李旦的嫡子,岂是不立皇后就能抵消的?
还有最关键的……在文明元年,李旦刚当上皇帝时,李成器就已经被立为皇太子过了。后来,李旦被降为皇嗣,武则天又册授李成器为皇太孙。
这等于得到过李旦和武则天的双料认可。现在,凭啥人家李成器没有任何过错,就不是皇太子了呢?
所以,讲道理,有李成器在前,李隆基根本就没有皇位继承权。
现在李隆基的对策,就是,首先,阻止李旦封任何人为皇后。其次,威逼利诱,促使李成器放弃皇位继承权。原来他手握大军,还能威逼,现在李旦通过太平公主,间接控制着六万羽林军,那他也就只剩下利诱了。
为此,他采取了三条举措。
其一,送给了李成器大量的金银珠宝。
其二,命人做了一个大枕头和一个大被子,每日里五位兄弟同床共枕,表明兄弟五人的关系非常好,密不可分。
其三,宣扬崔耕、李重福虎视眈眈,大唐江山危在旦夕。
李成器其实对皇位兴趣不大,他在乎的就是各种享受,尤其是美色。
所以,他没有对争夺太子之位展开过什么实际行动。
当然了,就这么把世间第一人的位置拱手相让,他也还真有点不甘心。所以,一直没松口。
现在,李成器抢了王永亮的老婆,王永亮的靠山是李隆基的心腹钟绍京,稍微敏感之人,都能了解到,此事蕴含的政治意味。甚至于,很可能决定了,这太子之位的归属。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永亮感觉抢回老婆无望,绝望地瘫倒在地。
门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当然惊动了钟绍京。当他来到门外的时候,整好遇上了从会春楼上走下来的薛稷和崔耕。
“崔相,是你?”钟绍京再政治白痴,也知道崔耕和李隆基之间的关系啊,顿时面色微变。
崔耕却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钟相,别来无恙乎?当初崔某人可是多亏了你照顾,才能逃出皇宫呢。多谢,多谢!”
“你……你还有脸说!我当时差点儿被你害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薛稷帮腔道:“若无崔相之事,钟相今日又如何能位极人臣?”
这话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算错。
当时,崔耕掏出了西内苑,全城抓捕,一阵鸡飞狗跳。钟绍京在家中,时刻担心韦后会追究自己的责任,惶惶不可终日。
天可怜见,韦后当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暂时忘了他这个小人物,没有命人捉拿。
李隆基看出了便宜,马上就决定当晚发动。钟绍京心想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毫不犹豫地参与了唐隆政变,并被封为中书令、中书门下平章事、越国公。
钟绍京没什么急智,虽然明知道薛稷的话有什么不对的样子,也无法反驳,索性转移话题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崔耕道:“也没什么,我和薛侍郎在会春楼偶遇,见楼下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特为钟相帮忙而来。”
薛稷现在官封工部侍郎,所以他如此称呼。
“你们想帮什么忙?”钟绍京只是政治白痴又不是真傻,戒备道:“你们若想利用我,挑起临淄王和宁王之间的矛盾,可是错打了如意算盘。”
“哪里。”
崔耕摇头道:“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崔耕崔二郎么?你听说过我什么时候,做出过那等卑鄙之事?”
“这……”
崔耕的名望甚好,让钟绍京说他做的卑鄙之事,钟绍京还真说不出来。
他迟疑道:“你……你到底想帮什么忙?”
“是这样。如今宁王的声势一时无两,想必钟相也不愿跟他正面冲突,以至于为临淄王招怨。但我崔耕崔二郎,却最看不惯抢男霸女之事。这样吧,咱们三人一起,到宁王府上,对他软语相求,让他把人放了,让王永亮夫妻团聚。不知钟相以为如何?”
“这样啊……”
突然间,钟绍京深施了一礼,道:“钟某人刚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谢谢二位了。实不相瞒,我和王永亮家交情匪浅,不能见死不救,刚才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崔耕讶然道:“难道……你提拔他,不是因为他的饼做的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