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令光赶紧解释,道:“那张文休的人对我紧追不舍,虽然不知我的具体位置,大致范围却是清楚的,所以,他们知道我已经到了岭南道。另外,他们知道我和陈老大的关系,我来找您,应该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也许,正是因为他们怕您庇佑小的,才提出了用我换大门艺之事。”
陈三和道:“还有一种可能:吴令光并没有投奔我,也没来找王爷庇佑。您为了完成和渤海国的约定,发出海捕公文,悬赏捉拿吴令光。他见机不妙,逃出了岭南道境内。那不是正合渤海国之意?”
“有道理啊……”
崔耕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左了。
现在是陈三和为吴令光求情了,自己才觉得陈三和为吴令光求情理所应当。
实际上,仔细想想,吴令光当初带人叛了陈三和,双方就算没撕破脸,也差不了多少,吴令光找陈三和帮忙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渤海国主要目的,应该就是如陈三和所言,让自己打草惊蛇,将吴令光逼出岭南道,继续追杀。
当然,尽管想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到底该如何解决,还是一大难题。
崔耕暗暗寻思,吴令光在众海贼中颇有威信,奇货可居,就这么交给渤海国,太不甘心了。更何况,现在还有老部下陈三和的面子。
但是,不把吴令光交出去?那大门艺的事情到底如何解决?
还有最关键的,张文休乃是扶桑人,关于这点,渤海国应该是知情的。
此事可以说明,扶桑和渤海国已经结成了某种同盟。既然如此,自己推测的,渤海国也不愿意和己方作战,就不那么靠谱了。
就算自己这边愿意息事宁人,抽出手来对付新罗,人家渤海国也未必答应。就算答应了,也未必守信。等自己攻打新罗的时候,渤海国突然出兵,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可怎么办?
一时间,崔耕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形势无比险恶。
最终,他牙一咬,心一横,道:“本王打新罗,渤海国很可能在扶桑人的挑唆下参战攻我。但本王打渤海国,新罗因为金宪英的缘故,却很可能选择作壁上观。既然如此,我就先打渤海国!”
说着话,他看向吴立光道:“本王可以动用力量,帮你联络旧部,你有多少把握?”
“现在可不好说。”吴立光苦笑道:“我刚逃走的时候,把握当在九成以上。但这都过去两三年了,最心腹的那批老兄弟恐怕已经遭了张文休的毒手。现在能拉出多少人来,实在不好说……”
崔耕想了一下,道:“话虽如此,水军和陆军不同,没有几年的训练,难以成军。所以,张文休想把你的老兄弟全部剔除是不可能的。这样吧……你放手去做,要钱要物,尽管和宋根海商量。”
“是。”
……
……
吴令光领命而去,没用多少钱财,十日后就有回信。
如今渤海国水军之中,张文休手下,有两人势力最大,一为刘世俊,一为王大刀。
刘世俊是在吴令光被追杀之后,才加入渤海水军的,和吴立光没啥交情。‘
王大刀却是吴令光的老部下,只是算不得心腹。王大刀得到吴令光的密信之后,马上动了心。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越王府,正殿内。
吴令光微微一躬身,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王大刀也有投降之意,不过,他要求和您上一面后,再做决定。”
“见本王一面?为什么?”
“他怕小的没有打通您的关系,故意说谎骗他反张,实际上却是想着借着他的旗号自立。”
说到这里,吴令光颇为落寞地一笑,道:”说起来,这次能说服王大刀,主要还是靠的越王您的威名。张文休派人追杀我,可能有些高估我在海盗中的威望了。”
“这样啊……要见本王也成,不过,王大刀总不会愿意来岭南道吧?”
“那当然不会,他邀您在沙弥岛见面。”
“沙弥岛?没听说过啊?”
“就是东海中的一处小岛,岛上有一怪石,其形貌颇似一个小沙弥,因而得名。小岛不大,藏不了兵。在那见面,双方都放心。”
崔耕看了看旁边的林知祥,林知祥微微点头,看来的确有沙弥岛这么一处所在。
崔耕要招降王大刀,主要不是王大刀能给自己增强多大的实力。而是他这一叛,张文休手下能和自己打游击的海盗就数量大减。另外,这伙人和张文休的手下知根知底,可以派他们以毒攻毒。
从这个意义上说,为了王大刀这些人,冒些险还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崔耕点了点头,道:“好,本王答应了。本个月之后,我们双方就在沙弥岛见面。”
“半个月?”吴令光迟疑道:“海路迢迢,这时间是不是太紧了些?”
崔耕冷哼一声,道:“本王身份尊贵,为了见张文休的手下,甘冒奇险。他若不干点为难之事,又何见诚意?”
“呃……说得也是。”
吴令光不敢再劝,领命而去。三天后,王大刀那边飞鸽传书,同意了崔耕的计划。
崔耕带了一艘大船,四艘小船,五百水手以及护卫,往沙弥岛方向而来。
这沙弥岛其实离着泉州颇远,离着渤海国倒是仅有数百里,从某种意义上讲,倒是王大刀占便宜了。
十日后,崔耕等人到达沙弥岛。又过了两日,王大刀也乘着一艘三百人的大船到了。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胖子,中等身材,皮肤粗糙,满脸络腮胡子,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算是标准的海盗长相了。
“敢问哪位是越王千岁,敢问哪位是越王千岁?”
王大刀一下海船,就高声叫嚷。
吴令光高声道:“这位就是越王了!王大刀你还不快来参拜?跟着越王在岭南道享福,不比在渤海国受苦强的多?”
“末将参见越王!”王大刀赶紧大礼参拜。
挺顺利得啊!
崔耕大喜,赶紧以手相搀,道;“王将军快快请起,能得王将军辅佐,本王真幸何如之啊!”
王大刀顺势站起,却忽地大手一摆,道:“且慢!越王千岁,末将没说要投奔您啊!”
“那你刚才……”
王大刀咧嘴一笑,道:“好叫越王千岁得知,某刚才那一拜,只是佩服您的为人而已,却不是投降。”
宋根海怒道:“这是什么话?你既佩服越王的为人,因何不投降?这是特意来消遣我们么?”
王大刀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实不相瞒,某正是佩服越王的为人,才不敢投降哩。”
“嗯?”崔耕皱眉道:“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有什么顾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