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陈立的心头,道:“什……什么意思?”
崔耕微微一笑,道:“某本来对犬子获胜,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但你拿出来这玩意儿,我只能说,犬子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我再问你一句:你确定要给何娘子送钟吗?”
“确……确定,我给何娘子送钟怎么了?”
“你再说一句。”
“我给何娘子送钟怎么了?”
“再重复一遍。”
“我给何娘子送……呃……不对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陈立终于反应了过来。
崔珍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高声道:“哈哈!你给何娘子送终表示心意?这份心意也真够特别的哈!”
“送终?”何游鲁猛地一拍大腿,道:“陈立你这倒霉孩子,怎么思虑一点都不周全!晦气,真特娘的晦气啊!”
陈立此时简直无语问苍天,他暗暗寻思,这拿钟表做礼物,在北地甚为流行,自己好不容易才淘换来这么一件。怎么那么多人,就没想到这钟表的口彩相当不好呢?而那崔元,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特娘的叫什么事儿啊!这上哪说理去啊?
可以说,现在人家崔珍随便拿出一样物事,就比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寓意强啊。
简直是不战而胜!
诶,似乎也不能那么说……
陈立转念又一想,要是我也能从他的礼物上挑出类似的毛病来,何娘子花落谁家,尚未可知。
想到,他抖擞精神,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钟表的确是陈某人思虑不周了,不知崔老弟,又准备送给何娘子什么东西?”
“就是此物了。”
崔珍拿出来一个锦盒。把锦盒打开,一个七八分大小,亮晶晶的物事,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道道光芒,耀人的双眼。
“我……”陈立倒是想挑从这东西里挑毛病,奈何他不认识啊!他只得道:“此物是什么?”
“此物乃是一种宝石,名曰钻石,产于极西之地。那里的人们认为,此物乃是众神留下的眼泪,又称其为“众神之泪”。也有人认为,此物乃是雷神封印闪电的宝物,又命名为“雷神之怒”,甚至还有人觉得此物乃是众神权杖的装饰品,命名为“神之石”。”
崔耕在西域走了一遭,岭西联邦都成立了,缴获的珠宝玉石自然不计其数。他准备了几颗稀有的宝石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干脆拿来给崔珍,讨女孩子欢心了。
“我……”
陈立更没词儿了,人家说了那么多名字,你就是想引申,也没法子引申啊。
崔珍按照崔耕叮嘱的,继续道:“我却以为,此物稀有、美丽、无坚不摧,乃是象征爱情之物。”
“等等,这玩意儿能无坚不摧?”陈立质疑道。
“还真是无坚不摧,不信的话……诸位可以随便拿一个瓷器来。”
“快,快拿瓷器。”
冯仁智一声令下,就有人拿了几只瓷碗、瓷瓶来。
崔珍拿起钻石,用力往下一划,顿时痕迹宛然。有一个薄碗甚至被这钻石一划拉,整整齐齐地裂为了两半。
当初崔耕为江都县令时,突厥大臣赛修伦之子赛沐超,曾经拿着钻石来江都装逼,表演了一番钻石破瓷器。
钻石在大唐非常罕见,要不是崔耕有后世的记忆,这个逼就被他装成了。
二十年过去了,以这个年代知识扩散的速度,以岭南道的偏僻程度,现在崔珍拿出钻石来,照样能震慑全场。
“啊?连瓷器都能划破,果真是无坚不摧啊!”
“说此物乃是神灵流传之物,兴许没准是真的!”
“崔珍公子拿出此物来,真是足见诚意了。”
……
人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陈立则是额头上冷汗直冒,苦思破局之策,一无所得。
待人们的声音渐低,崔珍将那钻石放入锦盒之中,举步向前,双手托举,道:“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此物当象征某情比金坚之意,献与何娘子。何娘子。你可以将此物镶在首饰上。”
“这……这我就却之不恭了!”何宜宣眼前一亮,把那锦盒接了过来。
按道理说,何宜宣此时应该矜持一点儿。
但是,一来,刚才说得清楚,以一题定婚事,现在胜负极为分明。推脱有些矫情了。
二来,何宜宣是真的喜欢无论崔耕还是崔珍以及现场的其他鲁男子,都小觑了钻石对女性的吸引力。更别提,崔珍还给此物寄托了如此之重的寓意了。
冯仁智见状,当即哈哈大笑,道:“看来何娘子芳心已定,我这干儿子也要成亲啦。”
何游鲁哼了一声,道:“女大不由娘,便宜你们家了。”
话虽如此,他眼角眉梢都露着笑意。本来嘛,要说崔珍和何宜宣之间有多少爱情,那纯属扯淡。这桩婚事本质就是一场政治联姻,何家和冯家联姻,非常符合何游鲁的利益。
其他人见状,纷纷道喜起来。
“恭喜何酋长,恭喜冯家主,恭喜崔先生!”
“恭喜珍公子抱得美人归!”
“冯家四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
然而,在这一片欢快的气氛中,陈立的面色却是无比难看。
他心中暗想,要是没有自己提出的建议,崔珍和何宜宣的事儿还早着呢。
都怪自己耍小聪明,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这真是何苦来哉!
扑!
一股苦闷、悔恨乃至自责之情郁结于陈立的胸中无法发出,忽然间,他感觉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紧接着,陈立眼前一黑,就昏迷不醒了。
“陈公子!陈公子你怎么了?”
“快去请医生!”
“上苍保佑,陈公子绝对不要出什么事儿啊!”
……
众人当时一阵慌乱。
崔耕这时候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立被抬走,请了郎中救治。
原本在崔耕的想法里,陈立先是听说了崔珍看何宜宣洗澡之事,怒急攻心。后被杨玄琰打了一顿,寻死觅活的,羞愤异常。紧接着,在以为自己必胜的时候,大败亏输,悔恨交加。连番受打击之下,终于坚持不住吐血,这事儿也正常。
年轻人恢复能力好,好生调养之下,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健康。即便陈行范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然而,三天后,杨玄琰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崔耕的屋内,道:“义父,大事不好啊!”
“何事惊慌?”
“那陈立……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