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怎么可以诅咒王妃娘娘?!”洛七低低咒骂了自己一句,掠过刚才差点因一时嘴快而说出来的那个想法,摇了摇头苦涩道:“只是可怜了我们家王爷,这一个半月来没睡好一宿觉天天在外面奔波只为早日找到王妃娘娘!昨天只是又累又怒之下晕倒了,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那你……”莫名的情绪冲击的苏秦嗓子有些干哑,她直觉地想排斥洛七所说的话,却又止不住地满脑子都是洛意沉因寻找她而晕过去的事实,那事实摞成几个大字字字重如千钧朝她压了过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洛护卫怎么……怎么没有陪着二王爷回去?让他只身一人回去,没、没关系吗?”她干巴巴地问道。
洛七神情恍惚地垂下了眉眼,少年脸庞上挂着沮丧:“我这不是看王爷那么辛苦,就主动要求留在这里继续寻找么!可是、可是让我去哪里找啊……王妃娘娘啊,你到底在哪里?”
他说着便叹着气转身离去,还未开始拔高的少年背影在微薄晨光中透着一抹萧瑟。苏秦看着那抹萧瑟心里苦极,甚至都开始犹豫要不要追上他告诉他不用找了她就在这里哪里都没去!可是……
狠狠心地闭了闭眼睛,记忆中某个清晨那摇晃马车里洛意沉的阴狠眉眼便窜入了脑海之中,苏秦想着那日身体被撕裂的痛,再睁开时双灵眸里的迷茫已被清明代替。
告诉他什么呢?或者说告诉了他又能怎样呢?那日洛意沉明明白白地都跟她说了,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作为一枚棋子存在,一枚为了助他找到那木兰簪的棋子,既然她不知道木兰簪的下落,那棋子就应该销毁。
所以他现在这样一幅痴恋情深苦苦寻找她的样子又是为哪般?虽然那日她掉落悬崖时听到的他的凄厉呼喊不会是假,洛七所说的他为了寻找她而累晕了过去也不会是假,还有那日渐消瘦的身形更不可能是假,她亲眼看到他那些以前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都有些晃,他这个样子折腾自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他在自己坠崖之后发现了自己才是他的真爱,所以后悔了?
嗬……
苏秦嗤地嘲笑了自己一声,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可笑。与其那样说,她宁愿相信……宁愿相信洛意沉是知道了木兰簪已被她找到所以看到她坠崖才万般心急想将她找回来,这样木兰簪也就到了他的手中他终于可以如愿!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个原因,不然洛意沉不会那么拼命!他才二十一岁大好人生都还没有开始,再过几年一定会遇到与他贴心相爱的人,等到他登基之后他更可以拥有整个后宫的佳丽三千,到时候形形色色的女子都可以陪着他度过这一生,即使他年迈老去也依然会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到佳丽之中,所以他不会那么傻的为了一个苏秦而搭上自己,所以他一定是为了那个名叫苏秦的女人手里所握的木兰簪而来。
为木兰簪里那块精巧玉石而来!
弥漫了整个胸腔的疼痛突然间排山倒海而来,像是坠崖时被银质面具拍下的那一掌留下的内伤又旧伤复发,苏秦狠狠摁着自己的胸口用空余的那只手从荷包里掏出一粒小药丸仰头吞下才缓和了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黑漆的灵眸中坚定因这份痛觉而越来越深。
对,苏秦,就是这样告诉自己,洛意沉是为玉石而来,他找的不是你,而是玉石!
所以求你别再幻想什么虐恋情深什么痴情不已,那是写小说的人写给单纯的花季少女看的,你已经过了十八岁,已经没了单纯的资格!
所以……
苏秦面容一冷,玉质容颜上的冷意即使隔着人皮面具也一丝一丝地透了出来,将她的眉眼都裹上一层寒冰。她一拽手中的缰绳将马扔给了门口值守的小兵卒让他把马领到马厩,而自己则一路疾行回到房间直直扑到了床上,也没有洗刷,直接这样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苏秦,睡一觉就好了!等你再醒来时,就什么都忘记了!
******
苏秦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张宪年过来唤她用午膳时才醒,她打着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晨间积淤在胸口间的疼痛已全然消失,她又开始生龙活虎。下床开门让张宪年进屋,而她则走到脸盆架那里掬了把清水洗脸。
“那边怎么样了?”苏秦被双手憋得瓮瓮的声音从指缝间传来,张宪年一听连忙上前道:“一上午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有那么几个人想从后方的山崖逃走却还没开始爬就被顾一刚赶制出来的机关给弹了回去,那姓钱的也不太死心,领着人围着整个山谷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是无出路而且他们中间也无破解机关的高手才不甘心地停了下来,这会儿正在那歇息呢!”
“不甘心?”苏秦冷嗤一声将擦脸的干布巾扔回到脸盆架上,“安排好士兵三班倒地看着他们,再加上顾一在那里制作着机关,你直接回来休息便可,晾上他们三天三夜,我看他们还是不是不甘心!”
“统领是想等着他们主动屈服?”张宪年嘴巴砸吧了一声略有些不赞同:“统领,他们可都是常年占山为王的霸道主儿,又或者是不顾性命的亡命之徒,要让这样的人主动屈服……属下觉得有些难啊,可别到时候适得其反,逼的越紧他们反抗的越大啊!”
“不会!”苏秦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我今早晨说的那番话那姓钱的明显已经动了心,他现在领着人找什么出路不过是在做做样子,以此来告诉他底下的人,你看,这里确实是没有出路了所以不如我们就暂时留在这里练上三个月,三个月后墙拆了我们再寻出路也不迟。如此一来的话,即使那一万余人中仍有反对的声音也不足为虑,因为少数服从多数,时间一长,这少数也会跟着大众变成全部!”
“你是说他们今上午这番寻找不过是那
姓钱的缓兵之计?他其实已经想要投诚了?”张宪年略带惊讶地问道。
苏秦噗嗤一笑,坐到圆桌前用筷子戳起一个小笼包塞到了口中,大半个笼包塞得自己嘴满满的,她嚼着那不算美味的食物口齿不清道:“说‘投诚’可就有点过了,他不过也是为自己找一条适合自己的生路罢了!你自己观察着这个姓钱的,以后好好培养,说不定会成为一员大将!”
“属下可不这么觉得!”张宪年难得没有保持稳重地撇了撇嘴,再次对苏秦的话表示不赞同:“真正的大将应该刚勇正气正直不阿,怎么可能像那姓钱的那样,自私懦弱的像棵墙头草,如此摇摆不定的!”
“在你眼里是墙头草,在本统领眼里那叫能屈能伸!”苏秦一个小笼包甩向张宪年堵住了他的嘴,人皮面具下的脸颇为严肃地道:“张宪年,你若是以后都跟着本统领,那就给本统领记住,做本统领的兵不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除了不能出卖你所在的这个国家,其余的随你们的便!若是上了战场怯懦了,那跑回来便可;若是被敌军俘去了,那投降给他们便可!总之本统领要你们记住的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在不违背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先留住命!”
“对本统领来说,你们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字一顿说的认真严肃,张宪年也一字一顿听得心惊。
他幼时开始从军到现在已经将近七载,从进军队那天起就有人无时无刻地不在他们耳边念叨着“你的命是朝廷的,为了朝廷你的命不算什么”,这七年下来他闭着眼都能将那番言论倒着背一遍,可是等他背的滚瓜烂熟了,却来了这么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你们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张宪年喉咙一紧,只觉刚咽下去的那个小笼包有些噎人堵得他嗓子发干眼睛发酸,第一次,人生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原来他的命,也可以很重要……
“统领……谢谢你!”
张宪年仓皇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腾了站起身来,动作之突然吓了苏秦一跳。她口里叼着半个包子正想问对方这是怎么了,就见那五大三粗的男人竟以忸捏的姿势而且还红着眼眶奔了出去?!
“搞什么啊?”苏秦莫名其妙地咽下剩余那半个包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感人的话,依旧怡然自得的进行起她的午膳来。
如她想的没错,三天后顾一他们的机关正式竣工而山谷里那一万余人的大爷也正式见识了那机关的厉害之处后,由那钱姓头领为代表,向苏秦提出了谈判的要求。
“谈判?”苏秦听到张宪年带来的这个消息时呵呵一笑,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而上上下下晃悠,“他们有资格跟本统领谈判吗?你去跟他们说,要谈判可以,先围着山谷跑上十圈,十圈过后如果有半数人坚持了下来,那本统领将以接待上宾的规格接待那姓钱的。否则?免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