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逽大开了杀戒,以万花春风为武器,舞起的幽碧风泠衣华映盖血,翠色犹青,繁花坠落,落下苍天泣血的涕零,指如削葱,亦如刀剑,穿过了无数人的心脏,最华丽的鲜血盛宴中,她舞尽了死亡的最后一个音符。
最后一滴血,落在她幽长的眼睫上,眼角含泪,滴在裂碎的心间!
“姐姐——”连书飞城都看得惊骇悚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幽逽杀人,这样干净利落近乎残忍的手段,如同死神一样妖冶而毒辣!
灵玥却没有表现出以往的害怕,而是异常冷静的注视着幽逽。
长发尽散而披垂,幽逽踏过一具具死尸,走到书飞城面前,痛心疾首道:“飞城,你知道你现在都在做什么吗?举旗反周,名为复灵,实则是造反,一朝声名再嗓,你会在史册上留下千古骂名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后悔,我会为我做过的事情负责!”
“你的起义军本都是来自于江湖,是你那些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为什么会混入外邦敌军?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书飞城牵着灵玥的手忽然放开,大声嚎叫了起来,“但一开始,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后来,我所带领的这支起义军里也起了内讧,不听我命令者,我也尽杀之,但是,我却阻止不了那些人……我阻止不了……现在我带来的兄弟们也死伤无数,他们不是被华澈的精兵所杀,却是被那些外邦暴名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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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还是不后悔么?”幽逽看了一眼灵玥,对飞城语重心长道,“飞城,不要一错再错了,好么?有些抓不住的东西就要学会放弃,不要再错下去了……”
“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已一无所有了,我只有她……”他看着幽逽,抱紧了灵玥,“姐姐,我已许诺过要带她离开这座王宫,至少,要让她远离那个伤害她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人,我现在什么也不管了,我只想带她走!”
幽逽边听边流泪,恼怒只会更加的伤悲,她捂紧了唇,嘶声叫道:“她不是……”
“姐姐,我爱他!”灵玥听得幽逽这一声,脸色大变,也紧张的打断道,“我是真的爱他,请你成全我们好么?”
幽逽神色一震,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灵玥,心中百感交集,错落着残败的凄伤,要告诉飞城真相么?但是这个真相却是多么的残忍,他已为她失去了所有,如若发现到头来所追求的都是一场空,他该如何能承受?
迟疑了很久很久,幽逽中箭的后心已被汩汩流出来的鲜血打湿,她的身体也逐感乏力,终于在心中下了个决定,她微笑着抬起了头,目光在飞城与灵玥身上各自流涟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好吧!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幽逽将手中的金蚕飞蝶推到了飞城手中,低下声音道:“飞城,记住,能开心的时候就多开心,有些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去追根究底……”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飞城若有所疑,幽逽却抹着眼泪笑道:“哦,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你要带着你的心上人远走高飞,海角天涯,姐姐以后想见你都见不着了呢,所以有些伤感呀!”
“对不起,姐姐,飞城一直以来都很对不起你……”离别在即,飞城看着幽逽苍白得有些憔悴的面容,竟也情不自禁的溢出了眼泪。
“不要哭呀!男儿有泪不轻弹,该拿得起放得下,其实你说你不后悔,姐姐还为你高兴呢!已经做过的错事就让它算了,重要的是未来呀,一定要努力为你们的未来创造幸福,知道么?”
飞城连连点头,还想说什么话,幽逽却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走吧!”
“姐姐……”
“快走呀——”
幽逽扬声发怒,飞城忍下了心中的话,最终只道了一句:“姐姐,一定要保重!”
他抱紧灵玥,一起攀上了金蚕飞蝶上的蚕丝网,飞向了天空,很快化为蓝天白云下零星般的一点。
终于是安全的离开了!飞城,别怪姐姐没有告诉你真相,或许对你来说,永远都不知道真相才能幸福快乐的度过一生,既然已选择了她,就永远别再后悔!
幽逽捧着脸,在百花灿烂中大哭了起来,春风挽青丝,碧纱轻场,她因失血过多也逐渐委顿了下去,落叶萧萧,随风幽泣,盖了她的一身春色碧水流彩的华衣。
大概过了一天,这场叛乱才被压制下去,外邦敌军全被轮回所带的军队歼灭,以术法制敌,果然是更胜一筹,那些敌军再怎么凶猛,也逃不过幻术的碍眼法和无穷无尽的杀伤力。但是术法毕竟有利也有弊,轮回在施术大败敌军,将外邦寇贼全部处死之后,也耗尽了灵力,躲藏起来进入了睡眠状态!
华澈找到幽逽的时候,她已经沉睡不醒了。为她症断过的御医都说,王后失血过多,生命已经终结,他们已经回天乏术了。
但华澈不死心,将本已休憩的轮回招了来,逼着轮回为她续命,轮回无奈,虽灵力已耗尽极致,还是在华澈的强迫下将幽逽唤醒了过来。
“我现在灵力虚耗,最多也只能将她唤醒了,她到底能支撑多久,就要看她的毅力!”
“你出去吧!”华澈很是心力交瘁,将轮回遣了出去,抱起了幽逽,进入了一间密室,密室里寒冰注池,雾气氤氲,亦梦亦幻得绝非人间。
其实,那里已经躺了一个人。
华澈将幽逽放在了另一张莲花玉台的床上,幽逽的清咳声响彻了整个密室,恍若幽梦一般,她睁眼望向了华澈,笑道:“帝君,我是在做梦么?居然……又回来了呀!”
“我会救活你的,我一定会救活你,们……”
幽逽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另一张莲花玉台上躺着的人,泪如雨下,劝道:“帝君,不要再愧悔下去了,好么?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呀!我幽逽也不想要你花代价来救……你全城搜寻公子莲汐,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澈不语,幽逽却叹道:“你一直在做错事,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你……现在,你密不发丧,也不将她埋葬,而是将她放在这里,意想天开的想要为她招魂……”
“你不要再说了——”
华澈怒声打断,幽逽却泣声苦笑了起来:“帝君,你是幽逽这一生唯一的男人,幽逽所说的话全都是出于真心,都是为你好呀……咳咳咳……好冷呀……”
他将她抱在了怀里,长袍轻裹她颤抖而冰冷的娇躯,听着她临死之际的低声呻吟,他已没有心可以再痛,温热的吻落在了她颤抖的唇瓣之间,将她一句“其实幽逽是爱你的,没有报仇,也没有利益,只是很简单的爱呀……”吻在了心口,然后以命令的语气道:“幽逽,不能走,我命令你不能走……”
“如果有来世,你还会遇见我们,你又会爱上谁呢?”
“呵,不会了,不会再有来世了,一世之痛,又何必来世再续……”
“我幽逽的一生,只为你华澈而活过……”
“……”
“啊啊啊~~~”
这是第二次,侍卫宫女们听到卧龙居里传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但是,却再也没有人敢闯进去,帝君华澈的寝居,听说冷得如同冰窟,似乎有很重的阴气呢!
唉,真是不祥之兆呀!上一次,月光破碎,天降光雨,连上天都悲极生泣,而这一次,花园里的群花凋零,狂风大作,春叶都埋进了泥土。
有人看见,帝君华澈竟然一个人在园中弹琴,琴声凄幽,心潮跌宕起伏,婉转生悲,花落满身,触发而散,顾其回首。
兴阳洛河千里渡,月影半阕水东付。
朦胧江心渚,谁诉,清辉碧影漫小筑。
待到风波长云住,夜半梦醒失归途。
摇曳珠帘幕,满腹,莲灯素问情何物。
十年青春随风逐,嫁于君郎春不顾。
江山万里赴,随君天涯处,不求来世誓不相负。
这是他为幽逽弹的最后一曲,也是曾经二人兴阳洛河游时,为她首作的一曲,曲谱为他自创,而词却是幽逽自己所写,原来,早在她写下这一首词的时候,她就已预料到了自己的一生,将宿命写在了最初的记忆里,却无怨无悔。
幽逽的一生,只为你华澈而活过……
她这一生,也就最后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全城搜捕中原使者曜光及其同党,不知名者,杀,掩其身份者,杀,异于常人者,杀,凡所逃亡者,杀,出境渡游者,杀……”
宁可错杀了人,也绝不可放任曜光回到中原御龙国,既然你敢来这里,我就一定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华澈将此圣旨召告了天下,举国悲恸大乱,惧而落逃,所以,当那些官兵拿下所谓的中原寇贼时,实际上也杀了不少麝月国的百姓。
胆小怯懦,国难当头,不知护国,只知逃命,死不足惜!
这是华澈对那些逃亡子民判处死刑所安的罪名,血洗京都,尸横遍野。
就算是掘地三尺,朕也要将你给找出来!
痛失所爱,便要千万人陪葬,这到底是上天的惩罚,还是自己的悲哀!
是谁让他失去了这一切,他便要让谁来偿还!
“启禀帝君,奴材已逮捕一千一百二十个身份可疑之人,押入天牢,正在严刑铐问。”
“无论供与不供,所有人在三日之后全部处决!”
“是,帝君。奴材还有一事禀报!”
“说——”
“奴材已在凤宇山寻得公子莲汐的踪迹,现兵围山脚,蓝少郎正上山寻其人影。”
“公子莲汐——”华澈的眼眸里闪出星亮的光芒,一字一字加重道,“一定要将她活着带到我兵策府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