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收义女,淏王冲着暮雪兄妹的面上一份薄礼是不能少的。贺明、齐悦借住隔壁院,谁家也不是缺那份份子钱的,随手掏出几百两叫下人买了一对紫玉耳坠子和一串苏俱来手串。只有淏王的亲卫荀非影抱着满腔遗憾定制了对儿暖玉柄,百炼钢嵌宝短刃。因为这是个很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被御史大人收了义女,那么林小姐嫁过来的时候,陪嫁丫头里就绝对不会再有她了。昨晚冰月师兄还特意为她来找过自己,并留下信息:她根本不可能是血鹰。因为血鹰根本没死,而是去了幽王手底下做事。自己真就那么不值得一信么?“唉——!”想着不绝一声长叹。
六月初三,林暮雪带着雨晴陪冰漠出府置办东西。为了不再给老爷夫人添麻烦,冰漠并没有听从夫人的建议另选心腹,而是直接从夫人选的丫头里随手点了个叫做文馨的女孩做了一等掌事丫头。所以今天出府也只带了文馨一个。冰漠本是个不喜欢红妆的,挑了半天也只挑了一套浅紫色中上等材质的兰草图衣裙。首饰还是暮雪依着她衣服的款式搭的两根羊脂玉竹节钗,一枝排花玉步摇。每朵花心处一簇紫水晶银质掐丝花蕊,倒显得格外清灵脱俗。只这样“玲珑”便要回去了,说这就足够了。跟在身侧的文馨忍不住一个白眼,小声嘀咕:“上不了台面,丢人!”
身边,刚巧经过欲替长公主购置林府干小姐贺礼的秦嬷嬷听到了,忍不住驻足瞄了一眼。那丫头明显地是跟在青衣女子身边的。那女孩穿的虽不华贵,但也不是丫头服制,身材匀称、气质出奇的好。正欲再次抬腿,却听跟在暮雪身边的丫头呵斥:“文馨,别忘了你现在的主子是玲珑小姐,怎么能枉议主子的不是?”
她是小姐的大丫头,小姐又是整个林府的核心点。文馨也敢怒不敢言,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称“是”了。
玲珑?听说小公爷的玉牌就给了林府那个叫做玲珑的姑娘了。林府收义女也是为着这个去的。临出门时公主还特意嘱咐故太后临终遗言:小公爷十八岁时会将那块牡丹玉牌送给一位姑娘,而那位姑娘也一定会成为小公爷萦萦锁怀的人。一但错过,终身都不会再娶。这件事公主也只告诉她皇兄:一定帮忙注意着那块玉牌的去向。因为那关系着明儿的一身幸福。因为那是当时的护国禅师悟得大师(莫嗔的首席大弟子)预测的。让她千万置办一件称姑娘心的的礼物。面前这位青衣姑娘也叫玲珑,看衣着还不是一般小姐会有的装扮。该不会就是林府将要公之于众的干小姐吧?那……可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位姑娘的喜好了,也省的再跑一趟御史大夫府。
这时,林暮雪牵着“玲珑”的手,笑着调侃:“娘很喜欢你,要给你办个很正式的收养宴。你也不能就这样几件简单的衣服就算了啊!知道的是你节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林府只是做做样子,苛待了你了呢!”
冰漠当然知道她是在逗闷子,浅浅的:“就那么一会子就完的事儿,有那么几件应付着就好了,出不了意外。平素你给我的好衣服也很多,都不是一个丫头能够穿得起的,都还没有上身,也足够了。”
“那怎么能一样?”暮雪还要说什么,就被冰漠拉着走了。
看着那四个女孩的背影秦嬷嬷脸上一片慈爱:“这女孩果然不错。只是那个丫头……要不得。”说完,进了她们刚出来的那家银楼,了解了她们的定制。便也在那里定制了一套价值近万两的极品羊脂玉钗环,并一套银丝绣的雨过天晴软烟罗衣裙。
她这边出来一趟也是忙里偷闲,就干脆回家看了看娘家嫂子。傍晚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家小馆子外堵了好些人。说是里面吃坏了人,正抬了人要去看大夫。而那担架上抬得正是“玲珑”姑娘。秦嬷嬷心下一惊,赶紧跟了上去。
乐云堂坐堂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看到姑娘挣扎的样子,诊脉后平平摇头:“她是你姐妹?”
“是。”暮雪噙泪点头。
“不济了,不济了。赶紧准备身后事吧!”说着还一脸惋惜。众人听后不免惋惜,帮着抬回了御史府。
这妹子也太可怜了,不到俩月死两回!林暮雪哭得浑身发软多亏了雨晴和文馨两边扶着才能走的动。
这动静儿惊动了林御史夫妻,可吓得不轻。皇上才暗示太子和贺小公爷都看上了她,今天就出事了,这不要了全家老命了?
林暮峰听说这个替身也保不住了,一蹦多高,飞也似的扑进了二堂。贺明、齐悦也跑了来。北辰玉因为和暮雪的婚约避嫌回了淏王府,还不知道。看到假玲珑那副痛苦难耐的样子贺明蓦地脑袋一阵抽痛。一个不知何时何地的画面扑了进来,一个浑身赤火的女子挡在自己的身前被一柄包裹着浓烈黑气的长枪刺穿心室,那姑娘化作一捧金粉被吹散了。而那女子身上的气息与这姑娘身上环绕着的居然是一模一样轻淡又干净的香。在“玲珑”的左掌心一阵金色轮转,红光乍涌。“玲珑”抱着头翻滚着,似乎有着什么难以抗拒的疼,痛苦万分。
……
终于,她不再挣扎了,双手无力地瘫软在身侧,只剩下倒气的份儿。御史夫妻互相搀扶着。林夫人泣不成声,林御史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齐悦蹙着双眉,面沉似水。林暮峰早已忘却了她不是玲珑,扑上去抱着她:“你不要死,不要死。……太医,请太医……”
是啊!还可以请太医!林御史如梦方醒也跟着喊:“小四快……快去请杜太医。”
那些送人回来的早已被赏了银两打发出去,二厅里只剩下几个有头脸的心腹和齐悦、贺明主仆。谁也没注意到贺明捂着心口,一脸难以置信地不住地摇着头:我找了你几百年,你怎么又要抛下我逃走了?那里有一块天生的疤痕,平素也不疼的,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为了这个母亲和外祖母还曾特意地请示了悟得禅师。就在刚刚,他的伤疤剧烈地疼了起来,又仿佛不是那块疤,而是疤痕后的心房。但他已清楚地记起了曾经的感动,曾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