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实在冤枉,凤飞夕摇首轻叹。
其一,她不是绯若胭,其二,她不是来送死而是寻活。
只是又不知绯若胭与白昔落之间有些什么纠葛,竟能让白昔落这般风度翩翩的俊公子露出这样凛冽厌恶的神色。
眼瞅着白昔落冷着眼颇有股要一剑抹了她脖子的意味,她赶紧讪笑着摆手道“误会,误会,我才不是什么绯若胭,公子剑下留人呀。”
白昔落眸敛寒光,显然是并不相信她的话“不要再狡辩了,你不是的话楚歌为何把你安置在我宅里。你带那个小丫头来难道是想拿她来顶替你?笑话!她是人你是妖!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会连这些都辨别不出?”
他竟然知道了她是妖?看来此人不简单,她还是当小心些为妙。
僵着脖子稍稍移动了一下,她努力摆出真挚的神色诚恳又无害道“我真的不是绯若胭,我身中诅咒来这里只是要寻铁砂湖解咒而已,怎料那湖被你爹藏了起来,我还没找到所以不能出宫,这才骗了白楚歌说我是绯若胭的,你不能错杀无辜呀。”
白昔落冷着眼刚要说些什么,正当此时杨桃衣推门而入一见这情景当即扒住白昔落举着剑的手臂慌张道“住手!你是谁!为何要伤我姐姐!”
凤飞夕暗中赞叹这丫头真不错,胆儿够肥,还懂得知恩图报,也不愧她这么帮她。
但是下一秒,这个状似胆儿肥的杨桃衣在看清白昔落的脸之后,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埋头呜咽道“昔落殿下?!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和姐姐该死!不该乱闯殿下的清宅呜呜...请殿下从轻发落...”
该死?呸!
凤飞夕失望地白了她一眼后又转首望向白昔落语重心长地规劝起来“你看吧,我听说绯若胭为人孤僻高傲,哪儿会有什么姐妹呢,你今日若是错杀了我,我可不敢保证死后会不会来向你伸冤索命...”
他蹙眉深思了半刻,这才终于缓缓收起了剑来“如此看来,是我认错了人。不过,总归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明日我带你去取铁砂水来当做赔礼,届时你就赶紧离开吧。”
他说罢旋身就要走,她满脑子疑惑地轻唤住他“且慢,你到底是何人?上次你还与我说不知道湖水在哪的,怎么这次?”
他没有驻足也没有回首只淡淡留下一句“过路之客,你何须知道这么多。”
她顿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杨桃衣这才抬起丁点泪光都没有的脸来,看着白昔落走远了她险险松了口气起身攥住凤飞夕的衣袖关切道“姐姐你没事吧,曹公公还说殿下从来不过问下人们之间交替新人之事的,怎么殿下会发现我们呢?姐姐,你在想什么?”
被她握着手晃了晃,凤飞夕才恍然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白昔落有些不简单而已。”
不过既然他已经说了会带她去取铁砂水,她也懒得再去想那么多了。白昔落说的不错,她只是一个过路的客,打探那么多别人的事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者她也相信白昔落的为人,应该是会言出必行的。
解咒一事终于有了着落,却不知该如何通知给陆之遥,躺在榻上想着想着凤飞夕就两眼一闭睡着了,许是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她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
次日清晨,才睁开眼凤飞夕便被宫女带着去同白昔落汇了合。
天色阴沉飘雪,层云重掩着晨光,白昔落衣袂翩翩地行在前头,凤飞夕瑟瑟发抖着跟在后头,心想着这种时候要是陆之遥在多好呀,就能帮她渡气驱寒了,想到这不免又忆起了二人共枕眠的那夜,凤飞夕不禁扬起了唇角,正掩唇傻笑时,忽见面前行来一队张弓弩箭来势汹汹的官兵。
还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乌压压地一众官兵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凤飞夕与白昔落二人围在了其中,为首的官兵头发号施令“保护殿下!杀了这妖女!”
凤飞夕转首望向白昔落讥讽道“这就是你说要给我的赔礼?”
他蹙眉摇首“这不是我派来的人,全部退下!”
“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您还是快点过来吧,让臣等铲除了这无恶不作的妖孽!”
“我让你们退下!此人不是妖狐,我会前去同父王说明!”
兵士们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后得出结论“恕臣等难以从命!殿下已被迷惑心智!给我杀了妖女,莫伤到殿下!”
凤飞夕挑眉一哼,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在半空中妖气一散,瓷肤玉面上的那双妖冶的血眸与朱红的图腾便显现了出来,寒风吹起她如瀑的长发飘散在空中是更胜冬雪的银白,她半阖着眼睑俯瞰着众人如同不可一世的孤傲天神。
众官兵仰头望着她一时之间皆怔在原处不得动弹,白昔落则张开双臂挡在官兵前方与她道“等等,不要杀他们,我会带你去取铁砂水,前提是你不得伤人。”
她勾唇一笑,缓缓落脚在地眉梢一挑“那他们要杀我呢?”
说话间白昔落已被一个官兵眼疾手快地拉出了包围圈,领头的喊了声“放箭!”
如芒的箭雨便纷纷洒洒地朝凤飞夕射来,她眸中寒光乍现扬袖旋身,一只只锋利的羽箭便全被她抚落尘土一般地抚落在地。
眼看着凤飞夕眸中火光滔天颇有股要大开杀戒的意味,白昔落扒开一众官兵又不怕死地闯入了包围圈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官兵们面面相觑,这才终于收了手,一方里,是怕误伤了白昔落不好交差。另一方里,他们也自知不敌凤飞夕,再打下去难保不会送了命,还不如就此收手,将责任全推给这个皇子。
凤飞夕甩袖而立,缓了缓面色清冷道“如你所言,我没杀他们。”
白昔落点头“我这就带你去。”
遂他上前两步竟毫不畏惧地握住她显出利爪的手拉着她走出了层层包围,她偏头望着他如画的侧脸一阵晃神。
这样看来,这些官兵应该真的不是他派来的。只是皇上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呢?白楚歌是不可能告密的,那又会是谁?
走出挺远,白昔落依然紧握着她的手,她蹙眉问向他“你为什么帮我?”
他眸光不转,声色无波“我错怪了你,向你赔礼罢了。”
突然想起他繁花落雨般的笑颜,她任由他拉着跟在后面怒火逐渐散去继而抿唇一笑“如果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呢?”
他回首微微蹙眉“你还想要什么?”
“你笑起来很好看,我想你对我笑。”他闻言一怔,净如梨花的玉面上晃过一丝微红“胡闹!”
看着他这副微微窘迫的样子她忍俊不禁地掩唇轻笑起来,他可真是招人喜欢,这要让灵沉华见着,不得当场给他收了?
白昔落见她分明是在取笑他,却只微嗔着瓢了她一眼“你这发色与眸色,还是变回去吧,免得再惹些麻烦。”
凤飞夕抬手捋过一束银发无奈叹息“我不会呀...药也没带在身上...唉...”怪她自己懒散,这么简单的诀都还没学会,其实关键是她从未踏出过妖界,哪里也用不着这种诀呀。
叹息间,头上忽被人盖了一件竹青的衣衫,回眸望去,是白昔落脱下了外衫来罩在了她头顶,他的眸光和煦温暖,好似一道冬日暖阳,稀稀疏疏地投入了她的心间。
温文尔雅,笑靥如花。哦,记起来了,怪不得初见时觉得他很熟悉,原来竟是很像自己梦中的那个并未现过形的人。
弯眉眯眼,她轻笑道“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人,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就是觉得好像好像。”
他身形一震,转过头去声色低沉“你也很像一个人。”心性很像,样貌虽比她更美上许多,却还是有些相像的。只是那个人...
她仰脸又挡在他面前“不会是绯若胭吧?”
他诧异抬眼“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那你现在愿不愿意告诉我你和她又有些什么渊源了?故事只知道一半也是挺让人揪心的。”
白昔落长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继续向前翩翩行去,终于将那些覆尘的往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