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从怀中取出供词,先是看眼上官秀,得到后者的示意后,他躬着身形,恭恭敬敬地把供词呈交给唐凌。
唐凌好奇地接过来,展开一瞧,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眉头也是越皱越深,等她把供词从头到尾的全部看完,气恼的将供词狠狠甩在地上,怒声道:“简直是胡闹!是任性胡为!”
燕回急忙弯腰,把供词捡起,小心翼翼地递给上官秀。刚才唐凌看的时候,他已把里面的内容瞄了个大概。在供词当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涉及到蔡霄,这让他有些意外。
他向燕回投去费解的眼神,燕回则是无奈地摇摇头,又向上官秀躬了躬身子,表示自己做事不利,未能把蔡霄牵扯进来。上官秀笑了笑,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自责。
唐凌刚才是怎么斥责蔡煌的?在她心里,蔡煌偷取顾青灵设计的军装,而后又派人刺杀顾青灵,只是胡闹,只是任性胡为而已?如果把蔡煌换成蔡霄,估计她连斥责的话都未必会说上一句。
上官秀说道:“偷盗他人之设计,拿到陛下面前甄选,这已经犯下了欺君之罪,而后又不知悔改,派人行刺,更是罪大恶极,这可不是胡闹和任性胡为那么简单的。”
唐凌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下意识地问道:“阿秀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当然是依法办理,按律处置。”上官秀理所当然地说道:“杀人是小,欺君是大,欺君之罪,又岂是儿戏,如果连欺君之罪都不能依法严办的话,日后,岂不人人都敢欺君了吗?”
上官秀的这番话,等于堵死了唐凌想为蔡煌求情的话。唐凌和蔡煌的私交很好,正因为私交很好,所以蔡煌犯下如此重罪,她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胡闹,任性。上官秀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蔡煌。
唐凌问道:“阿秀是……打算杀了他?”
“按律,理应当斩。”上官秀正色说道。
要杀蔡煌,唐凌确实很舍不得,参与过她童年的人不多,蔡煌便是屈指可数中的那一个,不过这次蔡煌犯的罪确实太大了,如果她执意不惩,包庇之心太过明显,在阿秀那边都不好解释清楚。
她的眼神黯然下来,问道:“阿秀不能给他一条生路吗?不杀他,让他的余生都在牢中度过如何?”
上官秀摇头。把蔡煌关入监牢,那和不对他做出惩罚毫无区别,以蔡家的能力和手腕,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弄出来。他幽幽说道:“香儿不要忘记,你和青灵之间还是有赌约的。”
唐凌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和顾青灵的赌约,与蔡煌的派人行刺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秀说道:“香儿与蔡煌私交甚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现在蔡煌派人去行刺青灵,旁人会怎么看?旁人不会认为那是蔡煌自己的主张,只会认定是香儿输不起,才让蔡煌去刺杀青灵,从今以后,香儿会在人们心中留下一个心胸狭隘的昏君形象,为了保住蔡煌,香儿要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蔡煌做事时,从未考虑过香儿的处境,香儿能念及与他的童年交情,已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唐凌的脸色变换不定,沉思了许久,她问道:“阿秀打算以什么罪名惩处他?”
“欺君之罪。”
“就以欺君之罪这一条?”
“已经足够了。”蔡煌这次犯下的是两条死罪,一条是欺君,一条的谋害,上官秀不想宣扬蔡煌
谋害顾青灵的事,一是为唐凌做考虑,他的确担心人们在知道此事后,会认定唐凌是幕后主使者,有损她皇帝的声望,其二,他也是为顾青灵做考虑,她虽然是受害者,但若是因为她的关系,而让蔡煌被处死了,蔡霄乃至蔡家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与其留下麻烦,不如直截了当的给蔡煌定下个欺君之罪,反正都是一死,一条罪名和两条罪名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思前想后,唐凌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此事,就按照阿秀的意思办吧!”上官秀没有和顾青灵旧情复燃,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如果她再一味的刁难顾青灵,包庇谋害顾青灵的蔡煌,等于是把上官秀活生生的逼到顾青灵这一边。蔡煌在她心目当中,还远远没有重要到影响她和上官秀关系的地步。
唐凌的让步,也等于彻底决定了蔡煌的命运。
逮捕蔡煌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中尉府头上。花凝接到命令后,在中尉府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闯进蔡府,逮捕蔡煌,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弄不好,中尉府的人连蔡府的大门都走不进去。
再者说,蔡府里卧虎藏龙,什么样的高手没有?一旦发生冲突,中尉府都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以陛下对蔡霄的圣宠,即便发生了冲突,弄不好最后的责任还得由中尉府来背。
花凝又不傻,不会真带人不管不顾的闯入蔡府,去抓捕蔡煌,而是选择了等,等蔡煌出府之后,在府外对他进行抓捕。
蔡煌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哪能天天待在蔡府里不出来?
这段时间,蔡煌可是天天都往外面跑,不为别的,就为百丰布庄与十一家布庄合并之事。
连日来,蔡煌跑遍了十一家布庄,威逼利诱,各种游说,希望各布庄的当家人能终止与百丰布庄的合作。
各布庄的当家人对蔡煌的到访,都很客气,以贵宾之礼款待,但对于终止与百丰布庄合作之事,人们又都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就是不给出明确的答复。
顾青灵给予他们的承诺很清楚,以后百丰布庄的军装生意,都会和现在一样,由十二家布庄分工来做,这可是一条长线的收益,人们哪愿意放弃?
再者说,自从他们换上了百丰布庄的招牌后,生意非但没有变差,反而各家布庄的销量都成直线上升,身为生意人,谁又会蠢到和银子过不去?
今天,蔡煌特意去拜访了顺兴布庄,不过他并未见到夏驰,后者称病未出,蔡煌憋了一肚子的气离开的夏府。
在回府的路上,蔡煌坐在马车里,忿忿不平,夏驰这个老东西,好大的胆子,竟敢托病不见,是百丰布庄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吗?
他挑起窗帘,唤道:“秦安!”
听闻他的召唤,秦安钻进马车,说道:“公子。”
“还是没有十三的消息吗?”
“没有。”蔡十三被捉的事,蔡家这边没有得到任何的风声,蔡煌自然也不知道他出事了。蔡煌紧咬着牙关,凝声说道:“没用的东西,蔡家就算养头猪,也比他来得有用!”
秦安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眼蔡煌。
他感觉自到了西京之后,二公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在上京时的温文尔雅,都丢掉了九霄云外。
蔡煌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其一,环境的改变,的确会影
响人的心境,让人变得暴躁不安,其二,叛军作乱,东部四郡沦陷,蔡家产业损失惨重,那可都是他蔡煌苦心经营多年的硕果,他心里哪能舒坦?其三,在顾青灵手里的吃瘪,沉重打击了蔡煌的骄傲和自信,可这么多天过去,蔡十三一点消息都没有,顾青灵还好端端的活着,蔡煌的耐心已经被磨个精光。
过了半晌,秦安低声说道:“公子,还有一件事。”
“说。”
“刚刚得到的消息,顾府……顾府今天上午又做了追捐,捐献的银子已达一千五百万两,再次超过了我们。”秦安的话音越来越低。
蔡煌闻言,猛的捶了下车壁,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该死的女人,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区区的顾家,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蔡家分庭抗礼?”
“公子,我怀疑,是……是四通银号在顾青灵的背后……”
不等秦安把话说完,蔡煌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不管站在顾青灵背后的人是谁,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比下去!”稍顿,他又沉声说道:“秦安,你去钱庄,提出六百万的银票,统统捐出去。马上就去!”
六百万?秦安激灵了一下,要再追捐六百万两?那这次蔡家的捐献就达两千万两了,再算上老爷在朝堂上的捐献,合计是三千万两。蔡家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那么捐啊!
他暗暗咧嘴,小声说道:“公子,此事……此事还是和老爷再商量商量吧,毕竟是六百万两银子……”
“不用商量,区区六百万两的银子,我还能做的了主!这次的捐赠,涉及到金字招牌和第一皇商的封号,至关重要,只要我们能独占鳌头,拿下这两样,不管现在捐出多少,以后都能翻倍的赚回来!”
在这件事上,蔡煌可不是单纯的与顾青灵置气,他也是很有眼光的,预见到金字招牌和第一皇商封号的重要性,无论是谁,只要能拿下这两样,哪怕去卖烧饼,估计都能卖成一方霸主,全国首富。
蔡煌的语气不容拒绝,秦安点点头,说道:“公子,我这就着人去办。”
“不要派人去,你自己亲自去,西京不比上京,小心为上。”
“是!公子!不过公子现在……”
“马上就回府了,你不必担心,快去吧!”
“是,公子,属下告退!”
“嗯。”等秦安领命而去后,蔡煌嘘了口气,身子向后倚靠,疲惫的闭上眼睛。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次的捐赠,对于蔡家而言如同一条分水岭,若是赢了,蔡家起码还能继续兴旺上百年,若是输了,只怕蔡家不仅会丢到第一大家族的名号,甚至,都有可能就此走入下坡。
他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在上京时,他做梦都想不到,只剩下顾青灵一人的顾家,竟能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能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顾青灵,必须死,顾家,必须得绝户!蔡煌正在心里琢磨着,突然间,随着马儿咴咴的叫声,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蔡煌毫无防备,身子前扑,险些从马车里一头滚出去。
他在车内撞得七荤八素,身子好不容易才稳住,他趴在地上,感觉有温热的**从自己的额头上流淌下来。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感觉掌心黏糊糊的,抬头一瞧,掌心里全是血。蔡煌气得两眼喷火,冲着车外怒声吼道:“怎么回事?谁突然停的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