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人,那一点也不重要。”
“但我想要知道,如果你不肯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我是不会为你做事的。”
“安容小姐是信不过我,还是担心我说的话不够分量?”
“都有。”
青年点点头,笑吟吟地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面青色的铜牌,铜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字:君。
安容看罢,只稍愣片刻便反应过来,小嘴张开好大,又惊又骇地说道:“你……你是君家的人……”
“嘘。”青年先是向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而后含笑说道:“现在,安容小姐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吧?”
君家在宁南,是可以排入前三甲的大家族,甚至都拥有自己的家族军,这在宁南可不常见。君家的声望之高,即便是像安容这样的平头百姓,也是如雷贯耳。
“我……我知道了。现在我得马上回去了,如果出来得太久,我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知道对方是君家的人,安容也就能理解他们为何急于致上官秀于死地了。
错扎关一战,上官秀和君启寒打了个两败俱伤,贞郡军大败以君启寒为首的第六军团,这不仅是君启寒的耻辱,更是君家的耻辱,君家不急于报复才怪呢。
只要让上官秀死在君家人的手里,君家才能挣回这个面子,而自己,就是君家人用来杀上官秀的那把刀。
“嗯。那么,在下就恭候安容小姐的佳音了,以后安容小姐若要见我,可来上通当铺,找浅先生即可。”
安容默默地点下头,忽然听胡同外有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地扭头一瞧,只见数名宪兵队的队员站在胡同口外。几人深邃又凌厉的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她脸色顿变,下意识地解释道:“他是……”说话的同时,她扭头一瞅,可是她的身边哪里还有那位‘浅先生’的身影,空空荡荡,好像从来没有人在她身边出现过。
几名宪兵纷纷咧嘴一笑,说道:“安姑娘方便完了吗?我们等了安姑娘许久,见安姑娘迟迟未归,我们担心姑娘有意外发生,故赶过来查看。”
看来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个人。安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她硬挤出一丝笑容,扬头说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我们走吧。”
翌日。早朝。
尤凌在朝堂上向唐凌汇报了都卫府调查刺客的结果。
听完尤凌的话,朝堂的大臣们大多都表现得义愤填膺。有几名大臣开口说道:“想不到,这个徐青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买通刺客,行刺镇国公,真该千刀万剐了他!”
“现在徐青业已畏罪自尽,刺客也已全部伏法,对镇国公,总算是有所交代了。”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听起来这就把案子给定性了,可以就此结案了。
唐凌坐在龙椅上,环视下面的大臣一番。她目光扫过,议论纷纷的大臣们全部闭上嘴巴,朝堂之上,顷刻之间,鸦雀无声。
她的目光落在上官秀身上,柔声问道:“上官爱卿觉得,都卫府对刺客的调查结
果,可否能接受?”
上官秀不动声色地说道:“都卫府的调查已经很细致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撬开刺客的嘴巴,实属不易,接下来的调查,微臣不打算再烦劳都卫府,打算亲自去做。”
唐凌即意外又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上官爱卿觉得刺客仍有余党在逃?”
上官秀淡然说道:“宁南朝廷,重金悬赏微臣的脑袋,想杀微臣的刺客,多如牛毛,要查刺客同党,永远都查不完。但这些甘愿为宁南做事的刺客,若是隐藏于军中,对我大风的危害可就太大了,当及早根除才是。”
唐凌认真琢磨着上官秀的话,问道:“上官爱卿以为,在第九军,徐青还有同党?”
“正是。”上官秀点头应道。
朝堂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武将班列中,跨步走出一人,向唐凌插手施礼,正色说道:“臣启陛下,我第九军出了徐青这个害群之马,是微臣失察之责,微臣甘愿受罚,但镇国公无凭无据,笃定第九军内还藏有徐青的同党,实在是对我第九军十万将士的羞辱。还望陛下明鉴,为微臣和第九军的将士们做主!”
说话的这位将官,正是第九军的军团长,潘琦。
不管潘琦这个人的能力、为人如何,相貌生得极佳,虽说已年过四十,但脸上连个皱纹都找不到,面如冠玉,相貌堂堂,不难想象,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潘琦的话说得正气凛然,引起在场很多大臣、将官们的共鸣。
人们纷纷点头,表示潘琦说得没错,你上官秀说第九军内还有刺客同党,那你得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岂不是在无的放矢,血口喷人。
唐凌向一脸委屈又露出几分怒色的潘琦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她美目一转,好整以暇地看向上官秀。在她印象中,这应该是上官秀第一次在朝堂上与大臣发生直接碰撞。
你以为朝堂上只是随便讨论几句就制定出国策的地方吗?这里时时刻刻都闪现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唐凌倒也想看看,上官秀这次如何应对。
上官秀哼笑出声,转过身形,直视着潘琦,问道:“潘将军可是觉得委屈了?”
“是的,镇国公。”潘琦插手施礼道:“论爵位,镇国公远在末将之上,论品阶,末将亦远不如镇国公,但镇国公实在不该以大压小,欺辱我第九军这支重新组建才一年的军团。”
他的话里话外,都透着弱势和委屈,仿佛受到了上官秀多么凶狠的欺凌似的。
上官秀差点被气笑了。他慢悠悠地说道:“潘将军,你竟然还有脸觉得委屈?”
他的话,让大殿内的大臣们齐刷刷地瞪大眼睛,包括潘琦在内。
要知道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再粗鲁的武将也不会这么直言不讳地说话,人们看着上官秀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上官秀不理会旁人的反应,迈步走到潘琦近前,站定,双手背于身后,说道:“你的部下当中,出现叛国贼,你竟然还敢在朝堂之上,
厚着脸皮说自己委屈?第九军军资库内的器械外流,你身为军团长,竟然毫无察觉,你还敢说自己委屈吗?徐青死了,家人失踪,以为死无对证了是吗?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该从徐青平时里接触过的人着手调查吗?潘将军一再对调查横加阻拦,你究竟在怕什么?是怕我把更多的同党揪出来,还是怕牵连到你自己头上?”
“这……这……”潘琦被上官秀的一番抢白,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支吾了半天,噗通一声,向唐凌跪伏在地,哽咽着说道:“微臣深受陛下知遇之恩,对陛下对大风,忠心可鉴,今日镇国公当众指责微臣有叛国之举,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不等唐凌说话,上官秀老神在在地说道:“既然你觉得我污了你的清白,那么,就应该放手让我去做调查,查出了结果,清白之人自然清白,不清白的人,谁也别想逃得掉。一再的横加阻拦,这恐怕只能说明你心中有鬼吧,潘将军。”
“陛……陛下……”潘琦身子一震,鼻涕眼泪一并流淌出来。
唐凌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挥手说道:“好了。只是这么一点事,至少在朝堂上争来争去的吗?既然上官爱卿对第九军抱有怀疑,而潘将军也不甘蒙受不白之冤,那么,就让上官爱卿去查吧,能查出刺客同党,揪出军中的害群之马,自然是件好事,若未能查出刺客同党,上官爱卿届时也应向潘爱卿赔礼道歉才是。”
上官秀闻言,片刻都未迟疑,向唐凌拱手施礼,说道:“微臣多谢陛下恩准。”
“嗯,潘爱卿,你也赶快起来吧。”
潘琦从地上颤巍巍地站起身,在他起身的同时,目光自然而然地向蔡霄那边飘了过去。蔡霄根本没有看他,目光落到别处,似乎并无为他说话之意。
见状,潘琦耷拉着脑袋,退回到武将班列之内。
唐凌话锋一转,笑吟吟地说道:“此次我军远征宁南,战果丰硕,还打下了宁南的一座国库。不日,这笔金银就会运抵上京,可以填补我国的国库了。”
“陛下洪福齐天,天佑大风!”在场的大臣们齐齐躬身施礼,齐声唱吟。
看得出来,唐凌的心情很不错,晶亮的双眼中透出浓浓的笑意。她说道:“这都是上官爱卿的功劳啊。”
上官秀当然不会在朝堂上贪功,躬身说道:“是陛下庇佑。”
蔡霄突然开口问道:“陛下,不知这笔金银的具体数量是有多少?”
唐凌笑道:“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二万万两。”
旁人听闻这个数字,皆是露出惊讶之色,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好大,难以置信地向上官秀看过去。上官秀还真是大方啊,把缴获的这么多金银都肯交出来!
蔡霄则是不动声色,慢悠悠地说道:“陛下,据微臣所知,我军于宁南国库中劫获的金银数量是,黄金八百万两,白银三万万两,这与我军实际带回来的金银数量,似乎存有不小的差距啊。”
这才叫杀人不见血,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点出的是欺君之罪,足以把公侯乃至一个集团军置入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