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张想走过来说话,惧于祝童以往的冷淡,没敢过来。大家就在监狱外默默等候着,柳希兰很忙,一直在十多米外听电话,间或说几句含糊的话。祝童只听出个大概,春季,北京要开**,例行的严打要开始了,夜店的生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柳希兰要趁这个机会,挑选一批素质好些的姐妹送到礼仪学校培训。
“二姐,其实你不用来,有张律师就足够了。”祝童等她收起电话,走过去致谢。
“怎么能不来呢?伊兰姐再三交代过,祝门大师兄的事就是我们兰花的事。祝掌门,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对大陆这边不是很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多指正。”
柳伊兰当时着急捞祝槐出来,是为了给竹道士致伤,但是兰花二姐柳希兰的话故意忽略了这个前提,完全以江湖道义与两派关系为重点,好像帮这个忙是应该的。
祝童与祝云交换一个眼神,兰花二姐做人的本事比柳希兰厉害;不过,今后七品祝门与八品兰花的关系不会如以前那么亲密。柳希兰更像一位职业经理人,比柳伊兰少了几分真诚。只她亲自赶来迎接祝门大师兄出狱的行为就很让人感动,今后,柳希兰如果开口请祝门帮忙,祝童再奸猾也拒绝不了。
九时三十分,监狱的侧门打开,张律师把一张纸交给门前的武警值班队长,随后,祝童看到了大师兄祝槐。
祝槐已经四十多岁了,三年多的监狱生活,在他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他似乎老了一些,身体佝偻着,不像以前那么挺拔;眼光也有些躲闪。
祝山与师弟跑过去,接过师父的包裹;祝童与祝云才走到祝槐身边。
三个人面对面站着,祝槐的目光渐渐恢复神采,伸展着手臂把两个师弟楼进怀里。论身材,祝槐是最高大魁梧的一个了。
“师兄,这是兰花二姐,是她到处奔走,才把提前你捞出来。”祝云把柳希兰介绍给祝槐。
“谢谢二姐。”祝槐低头深鞠一躬。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是应该的。”柳希兰连忙扶起祝槐,微笑着说:“快上车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地方洗去晦气。”
“谢谢张律师。”祝槐又给张律师鞠躬,她也连忙搀扶,说着客套话。
“他们怎么来了?”祝槐看到剃刀张和那个女人,皱起眉头。
女子看到祝槐的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张张嘴要说什么;从她身后的车内探出一颗油光锃亮的脑袋,干咳一声,女人低下头。
“师兄,要去打个招呼吗?”祝童看在眼里,感觉大师兄与这个女人关系不简单,轻声问。
祝槐犹豫一下,摇摇头:“还是走吧。”
汽车启动,祝童坐在司机的助手席,两位师兄坐在后面。车滑过女子身边时,祝槐脸朝另一侧,祝童看进车内,把那个光头的容貌看清楚。
奶奶的,里面竟有两个光头,一个竟然是雪狂僧!另一个祝童不认识,祝槐似乎认识,两车错过的瞬间,他的眼睛一直与对方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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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蛊虫哪里去了?如今的雪狂僧已完全恢复,看样子,比以前更厉害了。祝童思索着。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居住在重庆的人每天都少不了与山水打交道,但脾气却是最火爆的。
因为是在出租车公司雇的车,祝童开始不好说什么,在南岸大桥与柳希兰与张律师的轿车分开,拐进山区小路时,司机的嘴里就开始不停的抱怨。
祝槐脾气不错,祝童在闭目想事,祝云恼了:“妈拉个巴子,你这车老子是付过钱的,让你去哪就去哪,再废话,把你连人带车丢江里。”
司机被吓住了,祝童睁开眼,右侧,果然是奔腾的江水。
没多久,汽车拐过几道山坳,路到尽头。
“你们走吧,车钱照付,今天天我们不用车。”祝童一下车就打发司机回去,祝云心里奇怪:租车是祝童的意思,他们已经付了三天的车钱;就这么打发走,太Lang费了吧?
两辆汽车离开后,祝童掏出电话。
“祝飞,马上赶到重庆来,我们在南岸狮子山弘法寺。时间紧,不用和任何人打招呼,我替你请假。”
接电话的是索翁达活佛,他还在迟疑,祝童又道:“你如果不来,师父我也许就回不去了。”
挂断电话,祝童才面对祝槐:“师兄,辛苦你了。”
祝槐已经知道祝童已经是祝门掌门,当即按照师门规矩,行拜见礼。祝童连忙俯身拉起他:“师兄,不好这样,我这个掌门做不长的。”
几个人顺石阶上行几百米,穿过两道溪水,一座幽静的寺庙出现在面前。
寺前有一凉亭,步入亭内就能看到下面的长江。极目远眺,水过青山,苍峦叠翠。顿觉心胸开阔心旷神怡。
江中来往的轮船打扰不到这里的宁静,耳边的清脆的鸟鸣,使宁静中多些空灵。凉亭外,两树洁白的玉兰花正在Lang漫,轻薄的雨滴洒在花瓣上,聚的多了就无声坠落。
弘法寺依山傍水濒临长江,寺庙主体建筑不大,前后只两进;但是后院禅房修在一处石洞口;洞口处奇石密布,里面有一处宽敞的洞中殿,正中,有一座天然菩萨像,这里才是弘法寺香火钱的根本。
祝云刚来时,弘法寺只是一个破败的野庙,他完全是看中周围清净才接下这里。没想到在修缮过程中无意发现了洞中寺,才投进巨资好生经营。到现在,弘法寺每年的香火钱不过十几万,主要是交通不便的缘故。狮子山上的另一座寺庙的香火就比这里强得多;那是一品金佛的道场佛足寺,据说,佛祖曾经光临那里,在寺内巨岩上留下一个硕大的足迹。
“二师兄,庙里有多少和尚?”走进弘法寺,祝槐在两位弟子陪伴下去沐浴更衣,祝童才问祝云。
“现在的淡季,应景的那些都回去春耕,只有聘请的主持和尚两口子和几个小孩子;他们是孤儿,没地方去的。”
“让他们外出躲避几天,嗯,三天吧,这几天不要回来。”
“好吧。”祝云匆匆跑去后院安排,他与祝童一样,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却没祝童想的深。
中午,弘法寺内只剩下祝门中人,庙门紧闭,挂起谢客的招牌。
大殿内,祝槐换上身新衣服,头发修剪过,人也焕然一新。
“大师兄,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越详细越好。”
师兄弟三个刚吃完洗尘饭、喝过重生酒,祝童就把祝山祝海打发到周围警戒,祝槐能感受到两位师弟的紧张:“我能解决。”他还在犹豫。
“师兄,这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事了。”祝童提高声音;“你是在找凤骨鬼鞭,我猜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祝槐吃惊的看着祝童。这是件及其隐秘的事,祝槐对谁也没说过,甚至祝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人。
祝童递给他一张照片:“这是张律师案卷里的虎纹青铜铍,我只是猜测,这只黑棒子很奇怪。师叔祝黄出世了,他说过,凤骨鬼鞭是杆黑色玄金鞭,长一尺七寸,嵌九环墨玉为九宫。瞧,这个黑棒子长短合适,上面这些黑影似乎就是那九枚墨玉。从照片上看不出材料,师兄见过,是玄金吗?”
祝槐年纪大了,被老骗子打出师门时,祝童还没有正式进入师门,所以他对这个小师弟不是很熟悉。祝童进入江湖后与祝槐见过两次,当时小骗子主要混迹于繁华都市,给祝槐的印象就是个花花公子,原本对祝童作为掌门还有几分不服气,听他如此说,看到他如此小心布置,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小师弟:“掌门……。”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杀人。”
祝槐到底是个注重传统的祝门弟子,祝童已经表现出掌门的威严,他不再隐瞒,把几年前的一切娓娓道来。
算来,祝槐出师已经二十年;从进入江湖的第一天起,祝槐就感受到祝门的凋落与本身修为的低微,总想着找到传说中的凤骨鬼鞭,好为祝门壮大声势。
他循着师叔祖祝天荫的脚印,走遍川北、陕西的山山水水,却与祝门前辈一样一无所获。
人总是要生存的,祝槐最后选择在文物圈内落脚,除了为了挣钱生活,还是为了继续寻找凤骨鬼鞭。只不过,他这份心思对谁也没说过。
这一混就是十多年,凭着在老骗子那里受到的非人训练,祝槐渐渐在文物行里出个金眼雕的称号,成为明清杂件与青铜器的鉴定大家。钱,自然挣得也不少,说来,祝云刚开始起步时,没少得到祝槐的资助。
在那个圈子里混,低买高买才能赚钱,难免要与下九流的偷鸡模狗之徒接触,祝槐的恶运就是从认识盗墓家族灯下黑开始的。
五年前,祝槐在西安郊外的家里来了三个客人,是朋友介绍,来请他鉴定一批货物的价值。
他当时还不知道这三个人就是道上名声极大的灯下黑,他们拿来的那批东西有十多件,其中最值钱的是一件金镶玉如意。
灯下黑有固定的客户,那是一个北方的大玩家,只要他们有东西,对方全收。在这之前,灯下黑曾卖给对方一批东西,三个月后从海外传来消息,其中一件竟在拍卖会上拍出九百万美元的天价;灯下黑后悔的是,他们卖给对方的价钱不过五千块。
祝槐给金镶玉如意的估价是三十万,这是皇帝赐给臣下的器物,做工、选料都是上乘,如果是明货,至少要五十万以上。
当是,祝槐也提出收下这件金镶玉如意,灯下黑没有同意,留下五万鉴定费就走了。
接下来的半年里,灯下黑不断拿来东西请祝槐鉴定,有时候是两个人,有时候是一个人。后来有一段风声紧,来送货的变成一个年轻的少女。
时间长了,少女来得越来越多,逐渐与祝槐走得越来越近;有一天,少女送来一枚金蝉,两只眼睛上镶嵌的是岭南红豆。
那一夜忽然下起大雨,少女留下来没走。后来,祝槐知道了少女的真正身份:灯下黑家族族长的小女,金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