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于蓝瞪大眼睛看看蓝宇先生,看看蓝湛江,坚决地说。
“没人强迫你离开中国,你先随我回家一趟,半个月,你就能回来了。”蓝宇微笑着拉起于蓝的手,道:“祝童师兄认为你可以做蓝家的代表,我也认为很合适。”
“蓝先生,您错了,我姓于,不姓蓝。我已经不是蓝家人了。”于蓝又盯着祝童,咬着牙拼命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摇着头问:“老板,你不要我了,是吗?”
蓝宇和蓝湛江相对默然,于蓝改名离开蓝家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那是蓝右江的家事。
理论上,蓝湛江能否坐上东海投资总裁的位置还需要得到江湖理事会的认可,可在一品金佛、二品道宗两大股东资本没有到位的情况下,东海投资的事完全是祝童一个在操作。
空寂大师曾两次提出将金莲花投资并入东海投资,谁都知道空寂大师的实际意思是,借这个机会让金莲花投资的管理人无聊大师也将进入东海投资,那个黄杰,也会很自然地成为东海投资的一员。
祝童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借口与三品蓝石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婉言拒绝了空寂大师的建议。
与无聊的资历、学识、能力,以一品金佛的影响,无聊与黄杰只要进入了东海投资肯定会对于蓝构成重大威胁。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祝童向蓝湛江伸出橄榄枝,请他做东海投资的总裁,表面上是为了抗衡一品金佛的压力,却在事实上给了蓝湛江一个角逐下届江湖酒会召集人的资格。
往深处想,这其实是祝童使出的一招杀手锏,是蓝家很欢迎的杀手锏,有些问题,早晚需要有个了断。
作为回报,蓝家需要在蓝湛江正式加盟东海投资之前,处理好于八品江湖各派的历史遗留问题;而作为东海投资的前任总裁,于蓝也必须有一个合适的位置。
祝童作出这个决定并不轻松,几年来,于蓝为七品祝门辛苦打拼,从山东小镇的望海制药到上海的东海投资,对祝童可谓忠心耿耿。
可是,越是这样祝童越觉得承受不起。他知道,于蓝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在残酷的时间面前,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他不能给于蓝一个未来,不能再耽误下去。
“蓝姐,也许你还不知道,蓝右江先生已经离开蓝家了。”祝童递给她几张面巾纸,拍拍她的手背道。
“真的吗?”于蓝轻轻擦拭着眼角,泪眼蒙蒙地看向蓝宇。
“是真的,昨天晚上我们谈过话,回到北京他将发布声明,右江正式脱离蓝家,全心全意地追随鹰佛,寻找生命的真谛。蓝家的下一代里,只有你和湛江适合接替右江的位置,盛江他们几个……”蓝宇话语里的苦涩与无奈,让于蓝安静下来。
这番话不只是说给于蓝,也是在告诉祝童,三品蓝石已经驱逐了蓝右江,今后他做什么都与蓝家无关。
于蓝想了想,又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做三品蓝石的代表?”
蓝宇肯定地点点头,殷殷道:“雨儿,江湖道是蓝家的根,无论我们离开的时间有多久、走了多远,早晚是要回来的。右江做的很不好,他不想蓝家回归;即使没有这件事也不能再做下去了。我已经老了,有生之年能看着你们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江湖人,足以欣慰了。”
一声玉儿,让于蓝忍了好久的泪水潸然落下。
按照辈分,她应该叫蓝宇先生一声爷爷,叫蓝湛江一声叔叔。可她是蓝家旁支,蓝湛江比她大不了几岁,彼此的关系一直很淡。
蓝宇的这声“雨儿”,等于结束了于蓝这个身份,从此以后,她将成为三品蓝石核心子弟中的一员,下一代子弟的第一人,蓝雨。
“好了,蓝姐回家是件喜事啊,我们应该喝一杯。”祝童举起酒杯。
蓝宇亲手端起一杯酒送到于蓝手里,四个人喝下酒,祝童才想起另一个问题,看着于蓝微笑。
按照辈分认真论的话,于蓝虽然比他大两岁多,却还要叫他一声叔叔。想起过往,不禁……
于蓝看着祝童嘴角的微笑,粉面微红,嗔道:“不许那样看我。”
好在江湖道对于辈分只论本门本家,对外并没有太认真的讲究;只于蓝在意,蓝宇和蓝湛江都只是一笑而过。
祝童打个电话,无处大师与秦铜山才适时出现,道宗木长老随祝红护着凡星道士和叶儿回上海了,火长老与祝门大师兄祝槐还守在沙漠营地里,八仙曹国舅与何仙姑就代表道宗来向蓝宇先生敬酒。
一时间,包房里里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祝童还有客人,端起酒杯喝了一杯,说要去别的房间转转。
于蓝本想和他一起去,在上海,遇到类似的场合都是她陪在祝童身边。又一想,她很快就要离开东海投资,到北京接下三品蓝石的事物,心里又不好受了。
祝童招招手,说:“蓝姐,你现在还是东海投资总裁啊。”
于蓝这才高兴了,挽着祝童的手臂离开房间。
巴常务宴请万家生佛的房间就在隔壁,祝童与于蓝进去时,里面歌声委婉,正在举行“洋洋得意”的开刀仪式。
等仪式告一段落,万家海举着酒杯对祝童说:“李先生来的正好,我和老盛正想过去呢,来来来,今天借花献佛,好好喝几杯。”
“李先生总算来了,万先生和盛先生说您从来没有喝醉过,今天咱俩试试?”巴常务连忙拉着祝童做到他身边,房间里里只有五个人,台面上宽敞的很。
盛福看到于蓝,两只小眼睛笑得是眯成一条线,祝童说东海投资也要介入高速投资管理公司,人果然到了。
房间里的人都对知道蓝宇的身份很好奇,巴常务虽然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官员,眼光还是很厉害的。看到蓝宇先生那雍容不凡的气度举止,马上就能断定这是个很有背景的大人物。
刚才去敬酒,蓝宇先生并没有和他交换名片,祝童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回到这边,万家生佛也不知道蓝宇先生的来历。可他们都不好意思直接问,试探来试探去终究也没什么结果,对“神医李想”神秘的背景就越发好奇了。
好在万家生佛大约知道一些,巴常务与祝童不算很熟,试探无果就很快揭过去了。
这边应酬用去了半小时,都是明白人,知道祝童还要去窦处长那边,也就没让祝童喝多少酒。
窦处长在相邻的别墅里,有木质回廊相连。
进入房间,雷曼参议员本来就好饮,这时已喝得半醉了。看台面上切开的“洋洋得意”以及雷曼面前盘里堆的肉,就知道他刚才没少喝。听两位美女唱酒歌,是要有一定资本的。
让祝童意外的是,窦处长身边多了个人,江小鱼。
他已经卸下袈裟,一身便服,很自然地坐在那里,与满面桃花的窦处长相谈甚欢;以祝童对他的了解,江小鱼八成又对风韵迷人的窦处长动心思了。
之前在天轮寺内,祝童就看到江小鱼亲自为窦处长一行做导游;他现在的身份是天轮寺知客僧,与常有接待任务的窦处长之间保持良好的沟通,应该很有必要。
可江小鱼明显不怀好意,一个是天轮寺知客僧,一个省外事办处长……
还没容他想太多,雷曼就一把抱住他,呜哩乌拉地说了一大通。
西蕾亚小姐看上去也喝了些酒,她没有翻译,房间里大部分人都没听明白雷曼说的什么,包括祝童在内。
看大家都稀里糊涂的看着他,雷曼得意的哈哈大笑,这时西蕾亚才说,刚才雷曼先生是在唱一首只有西部牛仔才会唱的酒歌。
众人这才鼓掌,虽然雷曼唱的比哭还难听。
在这样的氛围下,除了喝酒也做不了什么了。
又是半小时过去,祝童和于蓝刚走到回廊上,江小鱼换了身便装,早在拐角处等着呢。
“这里也归你了?”祝童轻声问。
“比天轮寺早。”江小鱼笑呵呵地说。
“你先回去吧。”祝童拍拍于蓝的手说。
于蓝不认识江小鱼,却也知道能出现在这里都非等闲人物,乖巧地应一声,走了。
“师兄的桃花运真令人羡慕啊。”江小鱼看着于蓝摇曳的腰肢,赞道。
“有事?”祝童问。
“刚收到西京传来的消息,马家开始反击了。”江小鱼双臂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勒金沙尼喇嘛带着十几个人,乘了五辆车正向这边来。那些人都是曲桑卓姆活佛的信徒,他们打着的旗号是,降妖除魔,光复天轮。”
“十几个人,有什么用?有师兄在,有空雪活佛在,偌大的天轮寺还怕他们吗?”祝童作出不在意的姿态。
“马家杰也来了,他带了几个来自北京的媒体记者来天轮游览,其中有一位姓叶的副主编。”
“姓叶……”祝童想了,自己在两天前听才听巴常务和万家生佛说起过这个人。
叶主编月前来采访西部大开发,好像在王向帧面前碰了钉子,没想到又来了。据说,叶主编原来的主子是那尊佛。
“无鱼师兄有的意思是?”祝童知道,天轮寺事件只是一个序幕,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媒体记者也许没什么实际权力,但他们能操纵着舆论话题的走向,那尊佛既然派他们出来了,就一定有后续行动。
暂时,江小鱼与他的利益是联系在一起的,应该先听听对方的意思。
江小鱼没说话,做了个向下切的手势。
祝童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能杀人。”
“我是说车祸。”江小鱼手腕一翻,笑道;“我已经派出去人手了,天轮寺上人少车少,他们又都是些有来头的大人物,速度应该很快的。现在外面在刮风,视线不会太好。如果风沙中突然钻出几匹受惊的骆驼……”
“几匹?”
“我想,至少十匹吧。”江小鱼整容过后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阴险的微笑。
“十匹骆驼,那就是不是意外了,是谋杀。”祝童唇角浮出笑纹;“也许,三两匹比较合适,师兄忘了,我是‘神医李想’啊。我希望,有一个姓马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