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畜生

“大大,鬼子来了!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躲起来?”吓了个半死的李小二松了口气,他看清楚面前这个怒气冲冲的老头是他的老爹的时候,顿时感觉到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又落到了肚子里。

“畜生!你都干了什么!”李老汉怒气冲冲地低吼道,因为太过愤怒,他的身子微微发抖,握着锄头的手指因为太用力变得有点发白。

李小二被他老爹的模样吓坏了,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踩折了一棵粗壮的玉米苗。那棵玉米苗嘎巴一声从根上断了,带着沙沙的响声倒向一边。

李小二硬着头皮迎上了李老汉的目光,眼神闪烁的问道,“大大,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李老汉气得浑身发抖,他毫无征兆的抽了李小二一个耳光,“畜生,刚才我都听见了!”

李小二顿时明白了,刚才他和鬼子的对话都被他老爹听见了。本来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哪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人知道了。好在这个人是他的老爹,他倒是不太担心。

“大大,你都知道了,俺家的那些洋碱洋火洋糖都是他们给的,以后俺家不缺这些东西了……”李小二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畜生!”李老汉的眼珠子都红了,“你这娃咋不懂事?你忘了你二叔和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大,他们已经死了。可我们还活着呀……我们要活下去,没有这些……哎呦……”

“畜生……”李老汉扔掉了锄头,抓住李小二噼里啪啦的就抽了下来,打得李小二抱住了头,嘴里不住地求饶。

就在这时候,村子里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鬼子们大呼小叫着向村后追去,枪声逐渐地远去了。

李老汉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眼神都有点松散了。这个贫苦的老农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在乱世中苟延残喘。

从拖着长辫子的清兵到威风八面的大帅手下,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死去,自己却幸运地活了下来。就在他们庆幸保住了一条命的时候,日本鬼子又来了。这些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家伙闯进了村子,杀害了许多的老百姓。李老二和李老汉的大儿子李小大被鬼子抓住,在押往锦屏磷矿的途中,两人试图逃跑,死在了鬼子的子弹下。

悲痛欲绝的李老汉差点儿就昏死过去,直到八路军在根据地站稳了脚跟,他才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还准备把李小二送去参加八路,哪知道这小子坚持说家里劳力紧张死活不愿意去,李老汉想想他们家只剩下了这一根独苗,也就没有坚持。

谁知道这个畜生竟然和鬼子勾搭上了,居然出卖了村子里的八路,这要是让八路军晓得那还得了?不用八路找上门来,李老汉自己就要动手,他要把李小二捆起来送到八路军手里任凭处置,要是那个在村子里的大干部出了什么事情,就是把李小二活剥了也洗脱不了他的罪行。

李小二本来被打就是一肚子的火气,现在一听说李老汉要把他送到八路手里顿时急了。“大大,你发神经了?把我交到八路手里那我还能活?”

“畜生!你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是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了,那我们还要不要活?八路军免了我们的租子还帮我们打鬼子,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李老汉一边骂着一边拉扯,挣扎间又踩折了几棵玉米苗。

“大大,你要是把我送去我就死定了!”李小二忍不住低吼道,“那咱们老李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那我也不能任由你胡作非为,这事情不说个明白我心里不安稳……”

李小二急眼了,他对于李老汉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气疯了啊!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把自己的亲儿子往火坑里推?八路军要是知道他当了汉奸,哪还有他活命的机会?

看看李老汉一直在把他往外拉,李小二撅着屁股往后退,两人就在地里顶起了牛。李小二到底心虚,眼看就要被李老汉抓住了,眼睛一下子瞄到了李老汉丢在地里的锄头。

“大大,你别扯了,我跟你去还不行吗?”李小二喘息着低喊道,“你赶紧把我松开!”

闻听这话,李老汉松开了手,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小二,这就对了。跟着大大好好地跟八路军说清楚,说不定八路军不讲究能饶了你……”

他没有注意到李小二已经把锄头抓到了手里,正在纳闷李小二为什么不出声的时候,抬头一看发现李小二正红着眼睛抓着锄头瞪着他。

“畜生!你想干什么?”李老汉怒道。

“大大,你别逼我!见到八路我就死定了!”李小二咬牙切齿地说道,“管他八路的什么干部,只要这次皇军把他们杀了,有哪个知道是我告的密?我们好好地过日子,皇军答应给我赏钱……”

“放屁!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你能瞒得住?”李老汉也怒道,“赶紧把锄头放下,我送你去请罪!”

“你别过来!”李小二抓着锄头吼道,声音有点压抑竟然变得微微颤抖,音调都不像平时那样滑溜了。

“畜生!你想干什么?你想把老子锄死吗?反了天了!”李老汉上前一步抓着锄头说道,“赶紧放下,跟我走!”

“我不……”李小二一看锄头被抓住了,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地里本来不透风就很热,现在汗珠子更是一颗连着一颗掉了下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心头的火气也越来越大,终于把那最后一丝侥幸都化成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气,使劲的推开了李老汉。

李老汉倒了下去,他的前额上被锄头砸了一个窟窿,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盯着李小二,精瘦的身子轰然倒下,压断了两根歪着的玉米秆子。

他死了!被他的儿子用锄头敲死了!他的眼睛不甘心地望着天空,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耳朵流下,流到了干渴的土地里。

看着倒下的李老汉,李小二扔掉了锄头撒腿就跑。玉米秆子也不知道被他踩断了多少根,他只是不要命地跑着,一直在玉米地里往前跑去……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马东坡大喊着,手里的二十响对着前面的八路开了火。“八路兄弟啊,你们你可要看清楚啊!我不是故意要打你们的,我的枪口是朝天上打的,你们可要看清楚啊……”

那些伪军看到马东坡的枪口斜着向上,也都学着胡乱地开起枪来。都不是傻子,跟着学谁不会呀?

负责断后的陆海霞听着密集的枪声脸色阴沉,他奉命保护刘政委的安全,现在突然有鬼子来袭他怎么能不着急?他命令一部分战士掩护刘政委先撤,自己亲自带人留下来阻击鬼子。

“咦……二鬼子的枪声这么响,子弹咋都飞向天上去了?”陆海霞先是不解,接着马上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八路军能够轻松地几次穿过铁路,那些二鬼子瞎了一样的好像没看到一样,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呀。现在这些二鬼子又是故意把子弹往天上打,那意思就是说……

“打!朝小鬼子狠狠地打!”想明白了这一点,陆海霞就来了精神,子弹大部分都射向了鬼子,鬼子兵被压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首长!请跟着我们上云台山,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闻讯赶来的赵二龙沉着脸说道,“到了云台山就安全了!”

“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嘛!”刘政委不以为意地说道,他回头看了一眼枪声响起的方向,接着又说道,“你听!咱们战士打得很稳,枪声还在那里没动!”

“首长,请您赶紧走吧!”赵二龙请求道,“这是我们旅长的命令,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

“好吧!”刘政委微微点了点头,“我服从安排,不能打乱你们的部署呀!”

赵二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他上了马,一行人沿着小路向东北方向奔了下去。

更多的战士赶来了,他们和鬼子打得难分难解。附近的民兵也赶来了,他们从各个方向向鬼子伪军发起了进攻。

马东坡一看形势不妙,赶紧下令撤退,连一箱没开封的的子弹都不要了,带着他的手下就跑了。伪军跑了鬼子独木难支了,也只好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打算,狼狈的撤出了战斗。

来好来,想走就没那没有那么容易了!八路军战士从后面追,民兵从路边从玉米地里从树丛中向鬼子开火,子弹不住地追着鬼子跑,只把鬼子中队长气得都快发疯了。

“猪!统统是猪!”鬼子队长看着跑得撒欢的伪军大骂道,心里说回到海州一定要告一状,这些支那人打仗根本就不靠谱。子弹耗费了不少没打死几个八路,逃跑倒是有一手,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鬼子逃了,林飞虎的脸色难看得要死。肯定是走漏了消息,要不然鬼子怎么可能突袭?

可是队伍里面这些人是不可能走漏风声的啊,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机会透露消息,也不可能透露的。不是队伍里的人,那就是这些老百姓当中有人走漏风声了,究竟是谁呢?

有人在凌乱的玉米地里发现了李老汉的尸体和那把带血的锄头,又发现了那串一直向前跑去的脚印……

又有人说在鬼子来之前看到李小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李老汉死了他还没有回来。

经过调查,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到了李小二身上,可是这家伙到哪里去了?

林飞虎下令不管怎么样也要找到李小二的下落,他下达完命令之后,就骑马奔向云台山,他要亲自去向刘政委解释,不能让这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受惊……

“首长,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让您受惊了!”林飞虎诚恳地说道,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站在刘政委面前等候批评。

已经到了安全地带的刘政委倒是丝毫都不在意,“飞虎同志,这也不怪你嘛!再说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比起以前经历的那些风雨,这压根就不值得一提!”

“首长,我……”

“好了,你也不要自责了!”刘政委微笑道,“我今天可是开眼了,不足一个连的战士,面对几百个敌人丝毫不惊慌啊!关键时候部队的战斗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你的部队战斗力非常强,难怪能在这里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林飞虎是不会说这些都是上级领导有方什么一类的客套话的,他的脸上闪烁着自信的笑容,神情间有一丝丝得意的样子。“首长,那是我们旅最精锐的特务营,战斗力在滨海区还是说得过去的。”

“特务营?这就是你们旅的特务营?”刘政委若有所思道,“这是经过了多少次战斗的洗礼,战斗力这么强悍?”

“首长,他们打过的仗不多!”林飞虎诚恳地说道,“我们旅原来的特务营跟着我去了沂蒙山,在大青山基本上都打光了。这些战士都是新补充的,训练加起来也就是半年多!”

“是吗?”刘政委饶有兴趣地看了林飞虎一眼,“那这些干部……”

“营长和几个连长都是原来的干部。”林飞虎老老实实地答道,“赵二龙同志是特务营的老干部,他的能力够得上当一个团长的了,要不是精兵简政,他现在就是团长!”

“哦!”刘政委点了点头,“精兵简政是中央的指示,也是我们队伍生存发展的必经之路。干部的合理优化也是必须的,希望我们的干部能理解!”

“首长,我们能理解!”赵二龙立正道,“不管干部大小,在自己的位置上踏踏实实地打鬼子,把鬼子赶走就行!”

“从一个干部的身上可以看出一支队伍的面貌,从一个普通战士的身上也可以看出一支队伍的面貌。我们中国有句老话怎么讲,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们军分区干部不熊,战士当然有战斗力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通讯员小跑过来,他到了林飞虎面前小声地说道,“首长,那个人抓到了……”

(感冒太严重了,头疼欲裂,好在勉强码了一些,坚持不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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