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钟宁抬眸看着乾德帝,忖了一忖,深深一躬,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无愧于心,此事乃是小人栽赃诬陷,儿臣从未做过。无罪可认,想说的唯此而已。”
乾德帝微一蹙眉,看着他问道:“你既说是小人栽赃诬陷,那小人是何人?”
宛钟宁低眸一忖,目光轻飘飘地往宛湘宁身上一飘,又应道:“回父皇,儿臣不知。”
乾德帝微一垂眸,在大殿之上环视一圈,又问道:“那又为何偏偏诬陷于你?”
宛钟宁一怔,又应道:“回父皇,儿臣怎会知晓那贼人的想法?”
乾德帝侧眸看着苏皇后问道:“那些毒物是谁搜出来的?”
苏皇后应道:“是原先伺候沈贵妃的宫女红蔓,”说罢,她挥了挥手,让芳若将红蔓带了出来。
红蔓到了大殿中央,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叩首泣道:“求陛下为娘娘做主啊!”
乾德帝凝眸看着她,问道:“红蔓,你为何会到照竹宫来搜查?以下犯上可是大罪,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朕交代出来。”
红蔓应道:“是,奴婢遵旨。”说罢,她抬起头来,侧眸看了宛湘宁一眼,忖了片刻,又道:“陛下有所不知,娘娘临终之时,曾对奴婢说过几句体己话,谈及了几桩从前的旧事。只是…此事涉及许多为主子,奴婢身份低贱,因而不敢明言。”
乾德帝微一蹙眉,道:“朕特赦你无罪,你只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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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蔓叩首应道:“是。”
宛桢宁侧眸看了宛湘宁一眼,眸中满是不解。宛湘宁知晓沈贵妃与红蔓意图,因而并未作声,只看着宛桢宁轻轻点了点头。宛桢宁会意,便安静坐于原处,静观其变。
红蔓缓缓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临终前,曾对奴婢说过先前沈建勋将军被冤之事,当日有人将全部罪责尽数扣在娘娘头上,娘娘申诉无门,最终被打入冷宫,原本以为此生再无见天日之时,不想竟又重获了自由,才得以将此事尽数说出,以洗刷这多日的冤屈。”
辰妃在一旁问道:“怎么?难道当日的说辞有何不对?贵妃娘娘难道不是北辽细作吗?”
红蔓叩首应道:“娘娘出身相府,自小不受宠,连相府的大门都未曾出过,更是从未去过北辽,也从未接触过北辽人士,如何会是北辽细作?我们娘娘当日也是被人蒙蔽,以致助纣为虐,做了不少错事。但这细作之名,却是万万不能扣在娘娘头上的。”
苏皇后微一蹙眉,道:“既如此,你就将沈贵妃对你所言的实情再对我们讲一遍吧。”
红蔓颔首,又道:“是。那段日子,宁妃娘娘时常来映霞宫看望贵妃娘娘,两人经常阖上门在屋里窃窃私语,只因两位娘娘当时屏退了左右,奴婢并不晓得她们谈了些什么。但到了后来,便有了沈将军被冤之事。而在此事中,虽然裴满出云的出现确是娘娘刻意所为,但那不过是为了打压琅华公主所设之计,这主意也是宁妃娘娘所出。陛下应当知晓,贵妃娘娘一向要强,看不惯琅华公主永远压着二公主一头,因而便想借此机会给她一击,也好让二公主更得陛下的恩宠。此事虽不光彩,却也是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绝对没有祸国殃民之意。而那北辽的细作,便是出此主意的宁妃娘娘,她心思缜密,想借贵妃娘娘之手行事,而一旦事发,却又将全部责任推到了贵妃娘娘身上,她自己却落得一身干净,”边说着,她抬眸看着乾德帝,重重叩首下去,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宛钟宁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道:“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诬陷我的母妃?”
红蔓抬眸看着他,冷笑道:“是不是诬陷,四皇子心中有数。若非四皇子见贵妃娘娘重获自由,生怕她将实情说出,至于那么急着要置娘娘于死地吗?”
宛钟宁重重甩袖,又冷哼一声,道:“我何时想置贵妃娘娘于死地了?我又怎知不是你们在诬陷于我呢?”
红蔓又道:“依四皇子之意,莫非是贵妃娘娘以自己的性命来诬陷皇子?若非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娘娘何需如此决绝?况且,二公主如今尚在囹圄之中,娘娘如何能放心得下?在此情况之下,娘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寻死的!”
苏皇后轻轻颔首,又看着红蔓,道:“你可是口说无凭,我们总不能凭你三言两语,便定了一位娘娘与一位皇子的罪呀。”
红蔓叩首,又道:“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在冷宫时,曾将实情尽数写下,想着若真的老死冷宫之中,也好歹留下点证据,以免受万代之冤。后来娘娘出冷宫之时,亦将那密信带出,一直贴身带着,直到临终之时,才交到了奴婢手中。如今,奴婢将此密信敬呈陛下、娘娘,只盼着陛下与娘娘能为贵妃娘娘做主,可莫要让她死不瞑目啊!”说罢,她便撕开衣袖,将事先缝在衣袖中的密信取出,双手高举,敬呈乾德帝与苏皇后。
高荣亲自走上前来,将那密信接过,又转身回去,呈给了乾德帝。
乾德帝接过,将信封撕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面色阴沉,又转手递给了苏皇后。
苏皇后看了看,秀眉紧蹙,凝眸看着立在殿中的宛钟宁,并未做声。
宛钟宁上前一步,方要开言,不想却被一旁的宛湘宁抢了先:“父皇,儿臣在这里听着,这丫头说的虽有些道理,也有物证呈上,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您说,若真的宁妃娘娘是北辽细作的话,危害我启国的安宁,于她而言,似乎并无好处。”
宛桢宁亦在一旁道:“是啊,父皇,据儿臣所知,宁妃娘娘的父亲在京为官,官居二品,母亲还是诰命夫人,似乎与北辽并无干系,又如何会是北辽的细作呢?”
乾德帝缓缓颔首,凝眸看着红蔓,问道:“你又作何解释?”
红蔓又应道:“关于宁妃娘娘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请陛下仔细回想一下,沈将军入狱之后,不过几天,便有人在朝中弹劾太子殿下结党营私、谋取私利,是否太过巧合?陛下不妨将先前弹劾太子殿下之人抓起来一一审讯,问问他们指使他们如此行径之人可是宁妃娘娘?此一举,将太子殿下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世人皆知,二皇子、三皇子殿下皆无心朝政,至此,有机会继承大宝的,不就只剩下四皇子一人了吗?……”
宛钟宁一听,大惊,忙跪地叩头,道:“请父皇明察,儿臣从未有过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乾德帝轻轻颔首,应道:“有没有,朕自然会明察,”说罢,又看着红蔓,又道:“你继续讲下去。”
红蔓应了声是,继续道:“请陛下再细想想,琼莹公主下嫁北辽六王子,是否是宁妃娘娘所提议的?有琼莹公主在北辽做内应,与六王子里应外合,可让北辽军队顺利打入启国,待国之将乱之时,便可强制陛下退位,将皇位让给四皇子,如此一来,便是皆大欢喜了。只是,她未曾想到,太子竟会出征,身边还有沈公子相助,北辽六王子竟迟迟打不进来,想来也是十分心急的。”
宛钟宁听着,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得急上心头,直直向红蔓冲了过去:“我母亲敦厚可亲,岂是你这贱婢能随意诬陷的?!……”
一旁的宛桢宁一看形势不对,忙冲向前去,一把将宛钟宁抱住往后拖着,边道:“四弟莫恼,父皇明察秋毫,定是不会冤枉任何人的。四弟还是稍安勿躁,等待父皇决断罢。”
乾德帝看了宛钟宁一眼,又看着红蔓问道:“那宁妃为何要帮那耶律楚良打江山?如此,江山落入北辽人手中,于她,可是绝无好处的。”
红蔓应道:“回陛下的话,宁妃娘娘本就是北辽人士。”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皆感难以置信。
舒妃在一旁道:“你这丫头可不好胡乱说话,方才二皇子也说了,宁妃的父亲是京官,官居二品,上数几代都是启国人士,又怎么会是北辽人氏呢?”
红蔓应道:“回娘娘的话,先前宁妃娘娘的父亲刘大人在北疆为官时,曾与一名北辽女子有染,那女子便诞下了一个女儿。刘大人怕事情败露后影响自己的仕途,便匆匆与那女子脱了干系,只将女儿带走,养在了夫人膝下。而那个女儿,便是如今的宁妃娘娘。那北辽女子在悲痛中,嫁给了北辽一位高官为妾,却不想正妻过世之后,便被扶正了。事隔多年之后,她知晓宁妃娘娘已入宫为妃,便与自己的夫君商议,想了法子与宁妃娘娘相认。此后,娘娘便在宫里为北辽提供一些消息了。”
苏皇后微微蹙眉,侧眸看了看乾德帝,轻声道:“此事,真是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