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刚果然走了,但我没找到他们安插在南秦的探子身份。只知道确实有人,隔段日子便会有情报回来。南秦于边境的兵力布署,勇将名单,他们全都有了。这些在谢刚那儿都能找到。”
解先生冷哼一声:“真可笑,在敌军这头找到我们这边的情报,敌军的情报却是没有,这是逗我呢。”
“我尽力了,总不能打草惊蛇,我并不是谢刚的部下,有些事不敢打听太过,会惹猜疑。进出也得小心。况且这次探子之死,他们定是确定了有内贼。。”
“不是已经找好了替死鬼?你自己多加小心,莫要留下线索把柄就好。”
“这我知道。蒋松今日在楼里安排了人严查。这段时日我都不能再有什么动作。不过现在宗泽清走了,谢刚走了,龙腾稍晚时候也要走。他收到楚青的军报,似乎是要去前线处置什么事。这些人都不在,安若晨没人依靠。蒋松与她虽熟,却不似宗泽清这般和蔼好说话的,可不会听她使唤,且正是严查内贼的时候,她也不敢干扰添乱。一个姑娘家,孤立无援,查不出什么来。况且如今这形势,才刚死了人,聪明的都不会轻举妄动。我猜她该会等谢刚或龙大将军回来拿主意。在他们回来之前,将刘则这头处理干净,就无后患了。”
解先生皱着眉头,半晌叹了口气:“真可惜,刘则比徐婆子好用太多。杀了他我还真是舍不得。”
“这事必须得了断。我会跟上头禀报清楚。是我们共同商议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找到顶替的人选吗?”
“有一个。”
“谁?”
“暂时与你这边无关联,先不说了吧。”
“好吧。那人可靠?”
“得观察一阵。若他可用,那刘则之死的损失便可降到最低。”
“明白了。”那人点点头。
解先生问:“宗泽清去了何处?”
“领兵去四夏江了。他擅长水战,据说前阵子还给龙腾献了个水战的好计。许是先去布署安排。”
“那龙腾呢?”
“这个不清楚。我出来之前还未听到具体安排。”
解先生猜测:“我倒是接到南秦的消息,他们派了兵刺探石灵崖的军情,有兵士被捕。也许楚青沉不住气了。”
“若是真沉不住气便好了。龙大若先开战,便省了我们许多事。偏偏这人心思缜密,行事让人琢磨不透。边境闹成这样,他就是不动手。”
“这次看看如何。我会禀报清楚,再试试别的法子。”解先生顿了顿,问:“他对安若晨仍旧青睐有加?”
“是的。有空便亲自教导她武艺招式,二人时常单独在屋里叙话。”
“会是故做迷阵吗?”
“应该不是。我看着他对安若晨是真的上心。”
“嗯,那就好。你盯好紫云楼里的动静,盯好安若晨。”
对面那人应了声。之后先行离开。
解先生慢条斯理继续喝茶吃点心,过了一会他起身,在雅间靠墙的案几里取出两个红色铃铛饰物,出了雅间,走到过道窗户跟前,趁着四下无人,将铃铛挂在了窗棂纬缦装饰上。而后他若无其事转身下楼,结了账,离开了招福酒楼。
招福酒楼虽是联络地点,但闵公子也常在刘则不在的时候过来吃吃饭喝喝茶,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常客,这样不会惹人猜疑。而需要约定见面时,那铃铛便是暗号。
数量是日子,颜色是时间。
两个红色铃铛表示两日后午膳时间他会来,若是蓝色,就表示晚膳时候。那时候酒楼里人来人往,老板招呼客人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刘则看到消息,若没问题,会把铃铛摘下。反之,则是有情况不能见面。若需紧急事务,同样以铃铛为暗号。根据颜色及数量,他们知道该怎么见面和处理。
十一月十八这日子啊,解先生慢吞吞迈着步子。中午见面,若是计划有变,他还来得及让静缘师太取消行动,或是计划照旧,他也能安排些事,确保刘则当晚不会外出。真是可惜,他确实不想失去刘则,但是出乱子了,他没把握刘则还会像从前那样听话,他的夫人在捣鬼,而刘则明显对自己撒了谎。
不论是刘则夫妇惹下麻烦让安若晨抓到把柄,还是刘则被逼急了除掉安若晨这个麻烦,解先生觉得,这些都比牺牲掉刘则损失更大。
就让刘则跟赵佳华多活两天,他还需要些时间安排打点,确保他们之死会被官府判为谋财害命,可以与他们女儿的案子绑在一起,掐断后头继续追查的线索。解先生这般想着,他看见了前方的安若晨。他没停脚步,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安若晨出了刘府后,溜达了一圈。知道自己要再来怕是不好再打探了。但她不甘心,她决定去一趟聚宝赌坊。
聚宝赌坊外头看着干干净净,似普通楼院。
大门开着,进去后才发现里头颇深。前院坐着几个大汉,护院打手模样,几间厢房关着门,有间半掩着的能看到里面似账房先生在写账册,算盘拨得呯呯响。再往里走,就听到嘈杂的人声,厚厚的大门也掩不住一楼子的人吆喝。
安若晨才走到堂厅大门处就被人拦下了。一位一脸横肉的大汉问她:“姑娘,来找人还是来玩?”
安若晨镇定道:“都是。招福酒楼的老板娘说要带我来玩,她应该就在里头等我了。”
那大汉道:“她不在。”
所以这赌坊里的人认识赵佳华?
安若晨横眉:“怎地不在?明明说好的。你认得她模样吗就说不在。”
“确是不在。”
“刘老板呢,他们明明说好带我玩的,刘老板在不在?”
“不在。”大汉飞快答,上下打量了安若晨一番,问道:“你是谁人?”
安若晨,却道:“明明说了与娄老板是兄弟,可以开间雅房带我玩大的。若玩得好,我再介绍朋友来。”
大汉皱起眉头:“未听说今日有安排。你究竟是谁人?”
安若晨也皱起眉头,语气蛮横:“做什么要告诉你!他们知道我是谁!若是他们来了,你告诉他们一声,放人鸽子可不好。”
大汉被斥得一愣,未等他开口,安若晨凌厉地转身,在数个护院打手大汉的注视下很有气势地走了。
出了大门松口气,想起来自己自做了紫云楼管事后,衣裳特意选暗色,发式特意梳老气,总之力求稳重老成正经像个管事。今日穿的就是灰色夹袄配着暗青色袄裙,头上只一根木簪子,身边也没带丫环,整个一老姑娘管事婆子强行假扮大小姐。
安若晨想像了一下,尴尬地差点要抖抖鸡皮疙瘩,但管他呢,走这一趟也算有收获,恶心便恶心吧。
安若晨看看天色,打算赶紧先回紫云楼赶在龙大走之前再与他说说话。赌坊的事要告诉他,也许将军会有好法子。她一边盘算着一边顺脚绕着招福酒楼走一圈多观察观察。走着走着,忽然一顿,她停住了。转身后退几步,看着二楼窗棂纬缦中间挂着的两个铃铛。
这铃铛她前日看时还没有,她肯定。依她满脑子铃铛的状况,若是有,她绝不会忘。
而且只这个窗户有。也就是说,并不是酒楼自己的装饰。
【还有铃铛。盯好了铃铛,说不定就能找到关键的人物。】
赵佳华的话在耳边响起,安若晨的心怦怦跳。
铃铛,铃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等等,若铃铛是暗号,那么“谢先生”,有没有可能其实是“解”?
解!
安若晨的脑子兴奋地嗡嗡作响。
解!
是这样吗?
不是谢先生,不是“谢”?!是“解”吗?!
赵佳华所指的“关键的人物”,难道就是指的“解”先生?
所以找遍全城姓谢的都对不上号。
将军是对的,他就说过既是如此,那这就是个假名或者代号。徐媒婆跑遍全城,对哪家哪户都再熟悉不过,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密商,还这般称呼对方,表示徐媒婆并不真正认识他。
外地来的,没有口音,且在城中埋伏布置了这许多下线,必是潜伏已久,最少也有数年。
中兰城里这样的人太多了。大海捞针,毫无进展。
但现在,线索就摆在她的眼前。
安若晨的心急切地狂跳,她努力保持镇定,走进了招福酒楼。
解先生走了一段回头看,正巧看到安若晨进酒楼,他皱皱眉头,想了想,转身返了回去。
安若晨直奔二楼。那窗户在楼梯左手过道尽头,过道两边是雅间。安若晨扫了一眼快速数,六间。她走过去,三间雅间开着门,空的。三间掩着门,里面传来数人说笑的声音。安若晨敲门,进去后看了一眼,说抱歉走错了再退出来。
没有年纪身形相仿的人。
一位店小二过来招呼她,问道:“姑娘是找人呢还是吃饭呢?”
安若晨道:“我那友人似乎没在。”
她一边说一边退到楼梯口,往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没有人注意她,也没有人躲避她的目光。
小二看她不像要吃饭的样子,于是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