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殷雪从军营回来,三天的时间,夜君清没有丝毫动作,这让姚莫婉难免有些焦虑,此刻,姚莫婉正想着去瞧瞧李贤,便见奔雷恭敬站在了门口。
“奔雷叩见姚元帅。”奔雷的称呼让姚莫婉诧异,彼时汀月说过一句话,自己对奔雷不错,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跟在自己身边,而现在,奔雷放弃了,姚莫婉觉得自己有必要自省。
“进来,何事?”姚莫婉淡声开口。
“启禀元帅,王爷希望奔雷能带李贤到军营,还有……皇甫俊休和桓采儿亦在军营。”奔雷据实禀报。
“也是时候了,殷雪!”姚莫婉闻声,唤出殷雪。
“殷雪在!”
“你与奔先锋去李准那儿,务必将李贤安全送进军营。”姚莫婉知道夜君清是要动手了,否则不会将李贤拉过去鼓舞士气。殷雪得令与奔雷先行一步,姚莫婉随后吩咐汀月准备马车。祭奠桓横,她于情于理都要在场。
就在姚莫婉走出房间之时,风麟上前禀报,说是楚漠北卯时离开行馆,去了金门。姚莫婉心下微暖,楚漠北必是怕事有万一,所以回金门筹备一切。
在赫连鹏的同意下,夜君清将其麾下仅剩的一万亲兵编制到了原桓横手下的六十万大军内,此刻,七十万大军于空旷校场上直立如松。高台竖起一根铁杆,两侧摆放着军棍。
当李贤被推搡着上了高台之时,台下群情激愤,七十万大军的声讨足以让那响声震天撼地,长歌当哭,百万将士的悲伤化作层层铅云翻滚在校场上空。
“杀李贤,报血仇!”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落在每个人的心里,蒸腾而起的仇恨让高台上的李贤双腿颤抖,面色惨白。
“李贤!桓老将军几次三番救你于危难,然你却恩将仇报,简直丧尽天良!”高台上,夜君清一袭银白盔甲,凛然于李贤面前,那双利目犀利如鹰。
“他背叛大楚……背叛皇上……就是死罪……”李贤颤巍着看向夜君清,身体抖若筛糠。
“李贤!你这个禽兽!你还我父亲命来!我杀了你”在看到高台上的李贤时,桓采儿水眸仿佛喷射的火龙,欲将李贤烧成灰烬。
“采儿,你别难过,今天肃亲王便是在这高台上,当着众位将士的面替岳父大人报仇!”皇甫俊休紧拥着桓采儿,心疼的劝慰,眼下一片朦胧。
“李贤!身为军人,我们今日便用军人的方法处置你!来人,上军棍!”夜君清语毕,已有侍卫将李贤按在长凳上,紧接着,便见赫连鹏和桓横的副将赵烁先后走上高台,拿起军棍,踩着戾气的步子一步步走向李贤。
“打啊!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本将军,十八年后,我李贤还是一条好汉!”李贤心知必死,只求死个痛快,于是大声叫嚣,以求赫连鹏和赵烁下手重些。
“李贤!你欠我赫连鹏四十九万亲兵的命!今日,我便替他们向你将这笔血债讨回来!”赫连鹏说话间单手举起军棍,掌握力道的打了下去。
“呃……”身为一军之将,赫连鹏自然知道如何下棍才能让李贤屁股开花,却不伤及内脏。
“李贤!桓老将军有恩于你,你却恩将仇报,赵烁身为老将军副将,自该为他惩治你这阴险小人!”赵烁双手举棍,落在李贤臀上时顿见殷红,但这一棍并未用半分内力,所以李贤真真只受了皮肉之苦。
六十军棍过后,李贤疼的龇牙咧嘴,额头冷汗淋漓。
“你们……好歹毒……”李贤何尝没意识到赫连鹏和赵烁的目的,心下大骇,奈何来时被殷雪封住身上所有穴道,纵是想要自尽也是不可能的。
“若论歹毒,没人比得过你!”夜君清命人将李贤绑在铁杆上,冷眸看向表情痛苦的李贤。
“夜君清!你说过用军人的方法处置本将军!为什么没打死我?为什么!”或许李贤从没想到,时至今日,死对他来说竟也这样奢侈。
“本王口中的军人,指的是桓老将军,还有那四十九万被你害死的将士,至于你,只配畜牲这两个字!将士们!这个禽兽害死了我们四十九万兄弟,用乱箭射死了桓老将军!今日,我们便用对待畜牲的方法让他知道他到底错在哪里!奔雷!从你开始!”夜君清一声令下,便见奔雷手持一把宽如手指,细如薄叶的刀片走上高台。
“李贤!如果不是你,桓老将军不会枉死,本先锋也不会失职,这一刀,是本先锋赏你的!”奔雷说话间,手中的刀片划过李贤的左脸,继而解恨的走了下去,紧接着,站在最前面的将士先后握着刀片走上高台,每一个人都在李贤身上划上一刀。
“不要……求你杀了我吧!”虽只是浅浅的一下,可经不起数量之多,于是铁杆上,李贤惊恐的看着每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将士,痛苦哀嚎,身上的血渐渐渗出,染透了衣裳。
角落里,姚莫婉漠然着看高台上李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
“也不知李贤能撑到第几刀?”姚莫婉忽然有些好奇道。
“主子放心,李贤在李御医那儿的几天,关是千年人参便吃了三支,别的也都是珍惜药材,用李准的话说,李贤经他过手,身体强健如牛,没有个几百刀,他是不会死的。”汀月解恨回禀。
“嗯,李准深得本宫之意。”姚莫婉颌首间,眸底光芒闪烁。
是汀月低估了李准的能力,又或者是李贤并不是那么真心想死,于是在第一千刀的时候,李贤还没有咽气。夜君清止了上台的将士,命人将柴油倒在了李贤身上,更由桓采儿亲自点火。烈火焚身,李贤再也经受不住的一声嚎叫,终是灰飞烟灭,不甘的结束了他的一生。
看着高台上熊熊燃烧的烈火,七十万将士的报仇声传于千里之外,台上,桓采儿泪流满面,扑在皇甫俊休怀里,纵声哭泣。
这场屠兽誓师大会之后,夜君清于当日午时,以极快的速度出兵阳朔,这让姚莫婉始料未及,激发斗志固然行之有效,可仅此一招,效果未必突出,姚莫婉一直以为夜君清会有后招,现下看来,不免令她担忧不已。
行馆内,姚莫婉来回踱步,几次想到城楼观战,却终是犹豫了。
“主人,不如殷雪替您到城楼上打探一下?”殷雪看出姚莫婉的心思,遂请示道。
“本宫想过了,你还是走一趟金门,传本宫的意思,让楚漠北率军支援!”姚莫婉思来想去,总觉有这个必要。殷雪闻声转身,却在走到门口时被姚莫婉唤了回来。
“慢着……”姚莫婉眸间显露迟疑,转尔看向殷雪,“其实……本宫是不是该给夜君清多些自信?”
殷雪闻声沉默,片刻方才开口,
“属下是觉得,夜君清战神的封号不是白来的,过往的十几年已经印证了这一点。”殷雪平心而论。这一刻,姚莫婉忽然发现,自己对夜君清的信任竟不如殷雪来的多,或许是她太想保护夜君清了,所以才舍不得他施展羽翼,可这样的保护久而久之岂不是害了他?
姚莫婉痛定思痛,挥手间叫回殷雪。
“陪本宫在这里等着吧!”姚莫婉深吸口气,转尔坐到椅子上,清澈的眸迸发出坚毅的光芒,若她此番真是求了楚漠北,无疑是对夜君清的质疑,所以她断然不能这么做。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姚莫婉不时噎喉,手中的锦帕早已被她攥的褶皱变形,她却毫不自知。身侧,殷雪亦从没有这样紧张过,时间仿佛回到了彼时莽原明月峡的时候,当她看到遍野尸体时,心情便如此刻这般惶恐焦虑。
“打胜了!主子!我们打胜了!”汀月狂喜的声音乍响,姚莫婉陡然起身,脚步凌乱上前时,正看到汀月气喘吁吁的趴在门口处。实则战势开始,汀月便劝姚莫婉观战,姚莫婉表面上摇头,可汀月知道主子的心思,遂找了个借口独自去了城楼。
“汀月!你说我们打赢了?是不是真的?”殷雪见姚莫婉明眸闪烁,急声催促道。
“是真的!奴婢亲眼看到王爷的大军冲进阳朔,这会儿估计已经攻进了阳朔行馆!主人……”未等新月说完,姚莫婉大步跨出内室。
“主人!您这是去哪儿啊?”汀月喘着气,狐疑开口。
“还用问,快让人准备轿子吧!”殷雪唇角勾起,会心看向汀月。汀月恍然,登时跟了上去。
阳朔大捷之后,夜君清依旧住在军营,直至三日之后方才回了行馆,可才入行馆,便一头栽进书房,直至酉时方才出来。这期间,只有奔雷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