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梓琪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手中的小手,被捂了这么久,渗了一层薄汗,却感觉越发的冰冷,伍梓琪的心底一阵心疼,他松开手,想把她的手放进被褥里。
就在他松开的一瞬间,意识模糊的陈佳佳就像失去了某种东西一样,快速的攥住了他的手,低低的呢喃:“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其实麻药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但是陈佳佳却在迷糊的意识中不愿醒来,即使黑暗让她如此的害怕,慢慢地,她的身体开始疼痛起来,但是那种痛感却不是单纯的痛楚,而是一种自己被沉入冰魄中的绝望……
周围是这么冷,冷得她难以承受,她就那么一直奋力的挣扎着,努力想摆脱那种被沉入绝望的感觉,渐渐的,她好像看到了一只熟悉温暖的大手,她蓦然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灼亮的光,变得越来越强烈,刺的她睁不开眼,她朦胧中看到了那个身影,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子辰,子辰,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拼尽全力抓住那仅存的希望,但是身上的疼痛慢慢聚集,变得越来越强烈,最后汇聚到她的小腹,一种被抽离的疼感:“不要……”陈佳佳猛然的松开抓住伍梓琪的手,惊恐的把双手放到自己的腹部,猛然的睁开了双眸……
“佳佳……”就在她睁开双眸的一刻,伍梓琪激动的凑了过去:“你终于醒了……”
“伍梓琪……我刚看到邵子辰了,我看到他走了,他不要我了……”陈佳佳刚刚苏醒的声音带着沙哑:“我的肚子好疼,我还梦见我的孩子没了……”
那种绝望又苍凉的声音让伍梓琪的心疼得都要碎了:“佳佳……”
陈佳佳仰头看着伍梓琪那焦急痛心的脸,心底一片荒凉,她疼得额头都是冷汗,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她咬着下唇,声音颤抖:“我是不是说对了?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那满是痛苦的眼眸中满是悲凉的泪,她硬是噙着,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我问你的,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剧痛的源泉,破碎的记忆一幕幕在她的脑中拼凑起来:“伍梓琪,你不告诉是吧,那我自己去问医生……”陈佳佳看了一眼床头的按铃,却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她伸手死死的攥着床边的被子:“我去问……”
“陈佳佳,你不要这样,我求你,不要这样!”
伍梓琪看着她偏执的样子,便失去了冷静,他伸手环住陈佳佳执拗的肩膀:“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三哥的孩子……”
他声音沙哑,但是“没了”这两个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的手臂因为他的抑制,颤抖的厉害。
“你说啊!”陈佳佳死死的掐捏住伍梓琪拦在自己肩膀前的手臂,刚想抬头逼问他,却感到有一颗滚烫的液体砸到自己的肩颈上,这是伍梓琪的眼泪……
就是这滴滚烫的泪水把她心里仅存的希望浇了个彻底!
“我……”
她听着伍梓琪浓重的鼻音,胸口积压了无数的痛苦,整个人都快要被悲伤撑爆了,她无法再思考,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预知,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确定还是将她撕了个粉碎,她悲痛的嗷嚎大哭:“啊!我的孩子!”
伍梓琪看着她悲痛欲绝的绝望剩下的只有手足无措:“别哭了,别哭了……”除了重复这句毫无意义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抚此刻的陈佳佳。
“我要我的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喊!
伍梓琪面对此时的几乎发狂的陈佳佳毫无办法,只能扳住她乱动的身子:“陈佳佳,你冷静一点,我求你镇定一点!你这样我更难受!”
陈佳佳突然张口咬着伍梓琪拦着她的手臂,一股腥咸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唇腔,她是恨的,她是怨的,她恨老天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剥夺掉她仅有的一切。
她发狠的咬着着伍梓琪,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松开了口:“伍梓琪,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伍梓琪任由她咬着,他的心紧紧的揪着,手臂上血红的牙印鲜红耀眼,似乎在提醒着陈佳佳有多痛,那一刻他突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疼,拦在她面前的手臂,猛地就勾住她的肩膀,紧紧的抱住那个哭的伤心绝望的人。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替她承受身体和心里上的苦痛:“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就像没有温暖的冰塑,这是不是说明她死了心,绝了希望,无论伍梓琪如何的抱紧她,她的身体都没一分的热度,而她的泪水不停的打在他的身上,湿了他半边的肩膀。
那种感觉比刚才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还让他绝望……
“佳佳,不要再哭了,我求你不要再哭了……”伍梓琪捧起她满是泪珠的脸,修长的手指抹去她的泪:“你这样,三哥会心疼的。他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不,他不在了,他不要我了……不然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陈佳佳痛苦的摇着头,悲戚的眼眸中凝结了更多了泪花。
“不是的,三哥已经找到了!”伍梓琪不忍再看到陈佳佳如此,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得到的消息,仅仅是在边境的附近找到了他们换乘的车,然后换了无牌的车之后,便再也没有踪迹……
陈佳佳的哭声渐渐低了,她噙满泪花的眼眸凝视着伍梓琪:“真的?那他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伍梓琪突然说不出一句话,他该如何说出事实?他总不能在刚刚给了她希望之后再狠狠的在她的心口再插上一刀吧。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不给她希望,陈佳佳会支撑不下去,尤其是现在她刚刚失去孩子的时候,即使他给的期待是欺骗,也总比她彻底绝望的好……
“是,大哥和二哥,说收到的消息说已经找到三哥了……”伍梓琪也不知道这个谎能瞒多久,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所以,你要好好的修养,等着三哥来。”
其实她已经哭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了邵子辰的消息取代了她失去孩子才悲痛,她觉得自己的破碎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也许这就是爱情,即使她的心破碎,却依然能用这颗破碎的爱着邵子辰……
她的脑海中只有“邵子辰已经找到了!”
她的心里又有了期待,即使现在她腹部的痛楚还没有退去,失血之后的身体也虚弱的如枯叶般飘零,但是她的心却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安心,她垂下手臂靠在伍梓琪的肩膀上,微微的抽动着肩膀:“他要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已不复刚才的死寂。话语中已然有了些许的生机。
伍梓琪觉得自己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作,才缓缓的把她轻轻的平放到病床上,他坐在病床边,盯着陈佳佳苍白的脸,她的眼角还挂着未来及擦掉的泪珠。
忍不住伸出手拭去,她的脸这么冰,他的视线定在她霜白的唇瓣上,不由的想起刚才她抓着自己的手,唤着邵子辰的样子。
伍梓琪这才恍然,即使是在陈佳佳再痛在苦的时候她最舍不下的还是自己的三哥,即使是在她最边缘的状态时,邵子辰也能把她从绝望中拉回来,她应该在潜意识中很依赖,很爱邵子辰的吧……
自己突然就触电般的收回了手,伍梓琪的心里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这种认知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无论邵子辰在哪里,是不是邵子辰还在,这个人都能影响陈佳佳的一行一举,因为这个人已经在陈佳佳的心里和她融为了一体,这才是夫妻……
想到这儿,伍梓琪的嘴角尴尬的露出一抹苦笑,只要邵子辰不死,陈佳佳的心就不是死,他要保守住这个善意的谎言,让她抱着期待的等下去……
他敛去眼眸中的无奈和哀伤,悄然退出了病房,只是那扇病房的门依旧掩不住他背影的失落。
这么大的事,他不能不告诉李芸,而且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与其又闹得满城风雨,还不如现在就把这悲痛的事情说清楚,于是他拨通了李芸的电话。
李芸在知道这事之后,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那么好的身体,居然病来如山倒倒,第二天就因为悲痛欲绝住了院,但是又怕陈佳佳担心,让所有人都瞒着她,在部队的医院里,还硬撑着给陈佳佳打了电话,安慰着她……
刘婷昨天就去看了李芸,她知道李芸这一次病的不轻,毕竟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邵家承受了太多的悲痛!
可李芸还是千交代万交代自己去看陈佳佳的时候不要说她住生病的事。
上次陈佳佳之后被绑架住了院,刘婷就不敢看自己闺女受苦的样子,死撑着担心,没有去医院看一眼,可是现在李芸都病倒了,昨天看着邵梓雄从病房中出来那张悲痛的脸,总觉得这短短的时日,那个威风凛凛的一军之长苍老了许多……
刘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上了去医院的车,这做父母的心,她是明白的,知道自己的闺女丢了孩子之后她又何尝不难过?
她真怕自己的闺女撑不过这道坎,邵子辰到现在依旧没有音讯和失去孩子的双重打击,对陈佳佳将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她真的不敢想象陈佳佳现在该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