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哇......”
“秋你个头!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呢,咱们再不抓紧时间赶路就要淋雨了。”
“你这么凶,难怪只能嫁给我。”
王苏仿佛像只被踩了短尾巴的兔子一般,顿时间追在宋易的身上怒喊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混蛋......”
追赶着,两人之间却始终还是那么远的距离,倒让后面马背上的人愕然无语。
“有本事你不跑!”
“有本事你别追我啊!”
“你...气死我了啊,你就不知道让着我么?”王苏叉着腰,大口的喘着气,一对已然发育的成熟的胸脯起伏着。
宋易回过头来笑了笑,同样叉着腰对王苏说道,“那好吧,我让你,你过来打我吧!”
王苏迟疑的走前几步,眼神忽然一喜,朝着宋易奔跑过去,眼看着就还几步,宋易忽然间哈哈大笑着又跑了起来......
“你别停下,我不咬死你!”
王苏张牙舞爪的发出懊恼的喊叫,让扶摇都觉得无语。自从出了幽燕之后,宋易倒像是真的放下了一切,有了些年轻男子的模样,只是这样放松的宋易,却是让人觉得有些虚幻的。
一路向京,其实为了援助这路途上的贫困者,宋易有意的选择了一条最缓慢的路径,身后跟着的依旧是奇道院的新一批学子。
而这些人的课题无一例外的是要用有限的经费去解决大量的贫民,奇道院如今的模式倒是让一些百姓看到了生活的无穷希望。
在途中,不断的有从南方的战报传来,童焕那边在将胜利扩大化,而方剌之流终于被压缩在了一个范围内无法突围。
败,已经是定局,许多摩尼教的人其实也已经预感到了那无力的结局!想要换天,他们欠缺的不只是运气而已。
辉煌的大殿中,方剌盘踞在宽大的龙椅上,揉着自己的脑门,这一夜又是无眠,使他鬓角的白发看起来又多了许多。
这时,有侍卫说是方七佛进见,他挥了挥手,示意准了。
片刻后,一身风尘的方七佛走了进来,还未行礼,便被方剌阻止,“没有外人,我们之间不见这些虚礼了!你在督战,怎么提前归城了?”
按照方剌的示意,方七佛走上高阶,在龙椅的下方一张大椅上坐下,神情显得劳顿不堪。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方剌,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方七佛的表情,方剌早已经麻木,愤怒到了极致,其实也就是木然,他毫不表情的叹道,“说罢,这一次咱们折损了多少人手?”
方七佛摇了摇头叹道,“这一次倒没有败,我军在南城外四十里处击败了童焕麾下的一支五万轻骑。但......恐怕大势已难以持续了。”
“既然是赢了,何出此言?难道连你也已经失去了斗志么?阿佛,你可别忘了.....咱们数百人在清溪揭竿,也是靠着一步步走到如今,而现在大军虽然连败,可人数依旧数以万计,怎能气馁?”
方七佛看着已然老态呈现的方剌,神情苦涩叹道,“那时候的朝廷和现在不同!七皇子搅乱京城,朝廷乱了纲法,贪官肆虐,小皇帝根基浅薄,那女人见识不长,这些天时造就了我摩尼教的壮大,咱们依的是人心涣散,而今......呵呵,哪怕你我困在这临安府不出,也该察觉到了对方那边的变化!”
“什么变化?”方剌语气疲惫的叹道。
“大宋,正在变强,而民心不再归属于我们这边了,我听闻燕云王放下这边的战事去平定了倭国、高丽的大乱,恐怕下一步便会朝着这边而来,咱们连童焕这边都突围不出去,何谈壮大...”
方七佛一脸苦笑,却没发现方剌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如此说来,咱们该束手纳降了?”
“皇上......就算不纳降,咱们却是该想好退路了,天长日久,来日方长......咱们只是不能逆天行事?”
“人称我为圣公,摩尼教救世渡人,难道这也已经不是天意了?”方剌厉声喝道,他可以接受战败,但却不能接受方七佛在他面前提起天意这个词。因为他起家靠的就是天意,如今说天意不再,他如何能够忍受?
方七佛望着脸色铁青的方剌,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时,忽然有人说是邓远觉等人求见。
方七佛诧异不解的暗自嘀咕道,“宝光如来这时候求见为何?”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间一阵喧哗,涌进来一大批人,其中赫然便有宝光如来以及司行方等人。
而在那些人涌进来之前,方剌与方七佛在隐约听到了刀兵之声,顿时间,方七佛长身而起,冲着邓远觉等人怒喝道,“尔等胆敢?!”
说罢,他已然朝着邓远觉冲过去!
方七佛在摩尼教中地位高崇,伸手与智谋同样厉害,只是他一喝之下,人已经扑到了邓远觉的面前。
邓远觉只来得及挥起禅杖,胸口已然是中了一拳倒跌出去!
司行方架住了方七佛焦急的吼道,“错打了,我们是来通知你们,军中有人叛乱,正不知道有多少掩杀过来了...圣公该退了!”
方七佛这时候才静下心神,望了一眼果然涌进来的人全都是在清溪时的老面孔,顿时间惊讶的望向方剌,请他定夺。
方剌手中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神情倒显得镇定自若的问道,“何人叛乱?先斩杀了再说,退与不退,再看形势......”
厉天润这时候跨前一步急切说道,“那群人却还是圣公亲手接纳的陆俊等人......咱们都走眼了,那陆俊平日出手阔绰,性格豪迈,在教中结识了不少好手,此刻正喊着‘是法平等,无分高下’的教义杀过来,只怕是......那些人杀红了眼,这大殿是呆不得了!”
“陆俊?哼......这白面狼,原来竟是朝廷的鹰犬,这就过去宰杀了他再退不迟!”方剌却是性子杀伐之人,一言之下已经是扯落了身上的龙袍,提着宝剑就在要杀去。
方七佛待要阻止,却被他直接一剑迫退!
“摩尼教众,随我杀出一片青天,谁也不得阻拦!!”
随着方剌的呼喊声,众人胸中的热血瞬间腾起,便即高呼着簇拥着方剌往外杀去......
临安府到处有人喊着朝廷愿意招安纳降的口号动乱方剌这边的军心,而方剌等人虽然杀出了重围,却终究是没有找到陆俊等人的身影,不得已下弃了临安府退到富阳等地,然而很快便又被童焕带人追上,摩尼教的义军一时间被打散,成为几伙分散逃离!
而这时,五万风雪狼骑的精锐之师却分水陆两路忽然出现在战局当中......
同月,方剌一路败退至起义之初的清溪,被俘虏发往京城,而方七佛之流,在辗转之后却是与陆俊等人撞见。
饶是陆俊人数众多,方七佛却是生猛如虎的在万人军中挟持了陆俊一路朝着京城而去,想要以陆俊换取方剌存活。
摩尼教声势浩大的起义更像是新旧交替中间的一剂催化,将几乎枯朽的大宋杀得清醒,从软弱中终于是激起了一部分人的热血士气......
但牺牲的那一部分人,其实也全都是社会上最底层的百姓黎民,也不知那些死去的人若是知道他们立下的客观功劳,在九泉之下是安然还是惭愧?
京城十八门,门门紧闭。
整座京城,从未有过如此一刻让所有人感到一种凝重压抑!哪怕是那一场七皇子的夺嫡之战......
宁师师亲至城头,牵着小皇帝的手每日登上城头望北,面色沉重如山。
宋易要来京城的消息,她收到的时候几乎已然是宋易在京城百里之外,而威武军五万先行是惊动朝廷这边的主要原因。
所有人都清楚,朝廷的兵力全都用在了剿匪方剌上面,大内禁中的兵力也从未有过如此空虚的一次。
那么此刻宋易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而来,谁也难以想象,如果宋易的目的是问鼎,那么谁人还可阻止?
谁会阻止?
谁都不知,宁师师也不知......
连日来,她生活在焦虑惊慌之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大宋若没有宋易早已没有大宋,没有宋易也没有她宁师师此刻的高高在上。
而她,其实也在向他表示着她的妥协和暗示。
改国号大宋,她知道他知道。
但这一刻的到来,连她都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如果宋易也因为时势而想要夺权的话,她丝毫抵抗力也无。
朝堂上的文官,大半是燕云的底子;京城的禁军,谁又会相信他们打得过已然天下无敌的燕云大军?
远处的大地晕黄之中,忽然间卷起一阵尘烟,先行的威武军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静待着他们的王到来。
“左老,你去......问问他们的来意。”
宁师师轻叹一声,语气复杂的对着一旁的左公权说道。
左公权欲言又止,脚步却一动未动。
宁师师转头望向他,目光冷冽!
左公权一脸苦涩,却是跪下去说道,“老臣的独女便是燕云王妃,若我去问,无论是何种答案,恐怕都会很尴尬......您还是先让老臣退避此事吧。”
随着左公权的话音落下,原本围在宁师师周围的一圈人,竟然跪下去了大半人,全都是请命退避此事!
一时间,宁师师的心沉到了极点,只是目光在触及到小皇帝疑惑的面孔时,这才保持了镇定而没有动怒。
但,总要有人去问话,因为她的儿子此刻才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