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昏暗,灼热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臭味,月灵只觉自己如身在地狱,这是第几重?这么热,应该是在第五层吧!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落在一个疯子手里!
月灵微闭双眼,心中不停暗自叫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乖乖待在九幽派,再也不来趟这劳什子浑水,唉……
“别动!老实点!”朔潇剑横在颈间,月灵睁眼见一十一二岁少年手持自己宝剑,对自己吆五喝六。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心中更是一阵憋屈!可恨!
她气恼的瞪了那少年一眼,然后细细打量起那名少年,只见那人身着苗人服饰,应该不是天朝人,可是他为什么要做那疯子的徒弟呢?奇怪!
那少年似乎觉察到月灵探寻的目光,别过头怒斥道:“你瞪着我干嘛!再瞪我小心我把你眼珠抠下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自个宝剑还在他手了呢,月灵换上讨好的模样,笑道:“别生气嘛!小孩子干嘛发那么大火,我只是在奇怪你为什么要做那疯子徒弟,你家里人呢?”
那少年一听月灵喊自己师傅是疯子,立刻出口反驳:“你胡说什么!我师父才不是疯子!”
“哦!好好好……不是疯子!你师傅不是疯子!”不是疯子才怪!
月灵又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做他徒弟?”
闻言,少年疑惑望着月灵,颇为不解:“你这女人奇怪!你自己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闲情问人家私事,难道你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月灵眼珠一转,手拽着少年衣袖,“可是我不问你难道你就会放我走吗?既然如此,那何不说说话,反正这里就你和我,你师傅不会责罚你的。”
少年见月灵这般纠缠,脸一红,向后一退结巴道:“你……你放尊重点,男女授受不亲!”
“扑哧!”月灵一下笑了起来,柳眉一弯,眼底清澈明亮似镜子般将少年窘样照的通透。
“你还笑?不许笑!”少年听月灵肆无忌惮的大笑,略带嘲笑之意,小脸顿时红的就像熟透的苹果。
天!怎么会有这么害羞的小孩,本来月灵是觉得无聊,存心逗逗那小孩,没想到他当真了!天呐,我肚子都快笑痛了!
少年见月灵止不住的大笑,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起来,一时怒火大盛,提剑抵在她咽喉。
“不许笑!再笑,我就杀了你!”
月灵抬头见那少年表情严肃,小脸依旧通红模样,便知他是真的生气了。
月灵忙止住笑道:“好好好!我不笑了!我再也不笑了!不过……看你这身打扮,应该不是天胤人,你怎么会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难道……是你师傅教的?”眉头轻颦,略带狭促望着少年。
“不……不是师傅教的!是…我听师兄说的!”那少年又着了月灵当,居然乖乖的就告诉她答案。却不知日后名震天下的断冥公子再回想彼此初见的情景,嘴畔只有无尽的笑意和眼神中那份淡淡惆怅。
见月灵又要笑,少年的剑再近一分,佯怒道:“不许再笑!”
她勉强止住笑意,挑了挑眉,却是一脸不信。其实她并非怕死,而是知道那少年根本不会刺下去。
未来的时光里,每当月灵想起那一刻时,心里始终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后怕。因为她从来没有看错他!
***
之后,少年再没理过月灵,只是提剑静静守候在洞口。月灵自知没趣也乖乖闭上嘴,在这个黑暗炎热的的环境里,不知觉遗忘了时间,遗忘了知觉,只有一个感觉——炎热,像是在虚渺的空间里独行,孤独的走在被燃烧的旅程里。
“水,我要喝水!……水,水……”月灵不耐地底气候,被炽热的温度烤的头脑发昏,迷糊间只觉空气里四处回荡着魃一道人疯笑,之后又听到少年一声大喊然后追着离开,勉强睁开眼想要叫住少年,视线里却只剩朔潇剑在黑暗中散发的淡淡银辉。
别……别丢下我一个人!仿佛又回到剑锋山那苍白寒冷的冰洞,心里一股孤寂、害怕让月灵从心底在呐喊——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抛下我!
那一刻孤独,苦涩,委屈,无助,如绵延不尽的蔚江水将她淹没,无法呼吸!
谁……谁能来救救我?
……
“月灵……月灵?”
“是谁?……谁在叫我?”隐约中传来一阵呼唤声,会有谁来救我?
“月灵……你怎么样?”
她勉强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一抹银光,是她的朔潇剑?还是?……
不要……不!不要丢下我!月灵的心中突然痛得要死,仿佛由来已久的孤独感迸发而出死死的压在自己心上,却恍似水中无助挣扎的人看到一抹阳光,岸边站着一人伸出手掌,露出温柔的笑意。
“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月灵一下起身死死抱住那人,将情绪中的害怕,彷徨全部宣泄出来。
“好了,现在我们安全了!”那人未料到月灵未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呆怔半响,手掌才轻轻抚上她的鬓发,满嘴哄道。
可月灵自听到第一句话,浑身就陷入僵硬,机械犹如木偶般抬起双眸,跌进一双墨如深渊的瞳孔。
“门主是你……”居然会是你。
幽阙对月灵前后不一的举动深感不快,又见她飞快放开自己,眉头终是难以掩饰的皱起,拉她站直,问道:“我找了好久才看见你一个人躺在这里,魃一道人呢?”
“我……”月灵不敢抬眼去瞧幽阙,深怕会看出自己的脸红,嘴里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他和他徒弟把我放在这,就往放那边走了……”接着手指指身后一道石门形状的洞口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地底的温度越来越高,眼睛余角瞥见月灵的双唇已经干涸的脱皮,不暇思索,幽阙将腰中的水壶递过去,“给!”
“哎?”月灵一愣,抬头看看幽阙,得知是他的意思,便不再推辞,接过水壶狠狠喝起来。不曾想因为喝的太猛,一时岔了气,液体进入肺部,开始剧烈咳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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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一双大手适时地抚上月灵后背,轻轻在后拍打,从他手中传递出的温暖就像一剂良方,无形中令她倍感心安。
奇怪!明明是杀人不眨眼,让人谈之色变的杀手,身上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月灵困惑了,怎么了?我一定是弄错了!
幽阙没有看见月灵苦恼的样子,只是静静盯着被阴影覆盖下的半边侧影,目光扫过眼睛,小巧的鼻子,微抿的唇角,纤细的身躯,忽的眸光一暗,却在下一秒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幽阙起身对月灵道:“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沿着地道的深入,魃一道人那痴狂的笑声更发清晰,不停地钻入两人的耳朵里。
突然,幽阙脚步一顿,对月灵道:“小心!”
话音刚落,精光大开,幽阙一声怒喝,然后一掌挥去,“破!”爆炸之后,一切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某些东西已经在悄悄改变。
“哈哈哈哈!幽阙,不知我送你的礼物,你是否还满意?”魃一道人突然出现,目光死死盯着幽阙,他的右手隐隐泛着青光。
“还可以。”幽阙嘴角划过一个弧度,丝带嘲弄。
见状,魃一道人脸一沉,阴测测道:“幽阙,我弄到这个地步都是拜你所赐,我绝蛊马上就要成功了,以后天下唯吾独尊!”
“为你独尊?”幽阙似乎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就你,还不配!”语罢,疾步冲上前,掌风凌厉。
魃一道人嘴角一勾,不退反迎,好似就等着幽阙动手般,“那就让你第一个尝尝我绝蛊的厉害!”
说着,袖袍一挥,顷刻间飞射出数十条毒虫。而幽阙掌风一挥却将毒虫震散开来,顿时血肉横飞,不足方寸的山洞也被震的地动山摇!
“快过来!”乘两人纠缠的空当,许久未见的少年突然从另一洞口跑出,对月灵挥手示意。
“是你!”月灵有些惊奇。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没等月灵统同意,少年拉着月灵手便向另一洞口跑去。
“喂!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月灵死死拽住少年衣角,目光担忧的向后望着。
少年从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没好气道:“我们现在都自身难跑了,还关心别人,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唉!小心!”少年急忙将月灵扑倒在地,至于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就在下一秒被炸出个炸坑。
“呸!咳咳!”少年挥挥飞扬的烟尘,心有余悸,“好险!”
轰!不等反应又传来一阵爆炸声,土石飞溅,烟尘四起,魃一道人和幽阙化作两道黑影从旁窜出,一前一后急速掠过飞走。
“师傅!”
“门主”
两人担忧的喊着,朝两人飞走的方向追去。
***
“哈哈哈!幽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较量多时,终于迎来最后一刻,魃一道人和幽阙各自占据一边,眼里均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他们中间是一个巨大熔炉,里头翻涌的不是血液而是从地底冒出的滚烫熔炎,正散发着巨大能量。
要知道魃一道人可是很想看见幽阙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投到熔浆里尸骨无存!如今九幽被破,被逼入绝境的魃一道人更是不再顾及,双脚分开,身形一沉,将手指咬破快速的在空中书写着什么。
“不好!”幽阙暗叫一声,守势未好,魃一道人却已完成最后一笔,半空中倏然出现一道红色符篆。
“去!”魃一道人一声大喝,符篆就像受了牵引直直冲向幽阙。而翻涌上腾的熔炎更像受到符篆的控制,翻滚的更加厉害!
“破!”又是一声大喝,火红的熔炎立即冲天直上,向幽阙袭来看那架势势要让他万劫不复。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幽阙必将会死时,熔炎却在离他七寸的地方陡然停下,像是遇到一面极强的盾牌,在两人中间形成巨大的火墙。
霎时间热浪翻滚,火光闪耀!
“幽阙,你受死吧!”魃一道人的声音仿佛是地狱那端的召唤。
悬在半空中的红色符篆登时光芒大振!旁若无人般钻入火墙,携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朝幽阙呼啸而来!
随着一声怒吼,幽阙周身真气猛然一凝,在他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似无力,却在符篆撞上的那一刹,天崩地裂,光华错乱!
漫天的火光,惹的狂风大作,炽热熔岩以烽火连城之势极力冲破幽阙的防卫。
但!幽阙只是嘴角一勾,露出一副成竹在胸模样,居然让魃一的最后一击都奈他不得。
此举不成,魃一道人拼力又生一计!大喊一声:“破!”
光华大作,火墙轰然四散,厉飒而上,形成一股巨大无比的长蛇,就在这长蛇尽头,火龙横空出世,怀着满腔的恨意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后径直向幽阙胸口击去。
轰!那一击毁天灭地!那一刻火光四射!那一秒狂风大作!
可幽阙依旧不以为意,无视于半空中叫嚣的火龙,无视于魃一道人那满腔的怨恨,诅咒,不甘,还有屈辱,甚至无视于世间万物生灵。
他只是淡淡一笑,仅一笑将魃一道人所有苦心尽付摧毁。
嘴角蠕动,仅仅默念一段口诀,眼底倏精光飞射,手中力量暴涨,接着右手一挥,一记长啸后堪堪将那火龙劈成两半!
那场景令在场的人永远无法忘记,甚至于多年后每当人们提问何为此生最难忘怀之事时,断冥公子总会想起幽阙那凌厉的一斩的画面,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憧憬和狂热。
火龙遭此重创,魃一道人首当其冲,哇的一声!便被呼啸而来的力量狠狠掴到地上。
“师傅!”一旁观看的少年从恍惚中惊醒,大愕之下急忙去扶魉牧道人。
魉牧道人鬓发凌乱,从眼睛到心底透着苍白,恐惧的盯着幽阙,喃喃道:“凤鸣九洲!不可能!这不可能!咳咳咳咳……”
幽阙负手傲立,银白色面具恍如那九天玄月,明亮亮的将魃一道人狼狈模样照的清清楚楚。魃一道人突然听到来自远古的歌谣,那是凤凰的歌声,携着炽烈的火焰,瞬时将天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