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水凝烟,落棋无悔大丈夫,你怎么能耍赖呢。”水子儒气急败坏地说道,“快,将你刚才的棋子摆回去!”
水凝烟不以为然道:“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大丈夫。所以,这句话对我无效。”
“你……”水子儒哑然失笑。
他领兵千万,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违抗他的命令,可是偏偏他却拿眼前的丫头没办法。原本他只是想让这个丫头陪他下棋消遣,却没有想到她的棋艺竟然完全不输给他。棋逢敌手,两人不由得兴致高涨,一时间拼杀得昏天暗地,胜负难分。
“小姐,您在书房吗?”便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叩门声,外面响起了青柠的声音。
“青柠,进来吧。”水凝烟招呼一声,继续埋头盯着棋盘,步步为营。
“哎呀,我的小姐,您都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这里和老爷下棋?”水凝烟一进来就忍不住惊呼开口,忽地想到了什么,她瞪着眼珠子问道,“老爷、小姐,你们该不会整晚都在这里下棋吧?”
青柠此话一出,水子儒父女二人这才留意到房间里的蜡烛早已燃尽,房间里早已一片清明。原本她们父女二人不知不觉竟然对弈了一晚。
水凝烟完全不敢相信原本疲惫不堪的她竟然一晚未眠。所谓棋逢敌手,难免勾起一较高下的欲望。而她和水子儒正是这样下了整整一晚上的棋。两人各自胜了一局,剩下的三局居然全是平局。
水凝烟一向对自己的棋艺比对自己的武功还有自信,和水子儒对弈了一晚上,仍没有分出胜负,一时间竟然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对水子儒来说,又何尝不是。
“丫头,好棋艺。”
“水将军也不赖。”
此刻,父女二人相互恭维了一句。此刻水子儒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他一向不苟言笑,但是自从昨晚和水凝烟下棋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几乎就从未褪去。
青柠此刻在旁边也看得差点儿咬掉舌头,心里直呼她家小姐果然是手段高明。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的工夫就将老爷子哄得服服帖帖,看样子老爷和夫人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此刻,水凝烟的心里还停留在棋盘上,却听青柠开口提醒道:“小姐,难道您忘了今天还要去医馆的?”
“哎呀,是呀。青柠快走!快走!”水凝烟猛然想起来,起身刚走出几步,又回头对水子儒道:“水将军,咱们回来再战。”
“好。我等你。”
水子儒乐呵呵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慌慌张张地离开,心里似有暖流划过。昨晚和这个女儿相处了一个晚上,感觉还不赖。他不禁要庆幸自己能够及时醒悟过来,否则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儿恐怕他今生就要失去了。
他对这个女儿的了解实在有限。刚才听她身边的丫环说去医馆,难道这个女儿如今在医馆做事?水子儒想到这里,震惊之余再次为自己这个连女儿都不了解的爹爹感到羞愧。不过好在这一切都为时不晚,从现在起他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爹爹。一念至此,浅薄的唇瓣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月舞阁,沈月心收到那枚木簪后,心情格外的好。她坐在梳妆台前,这时身后之人执起象牙玉梳,动作轻柔而缓慢地梳起了沈月心如瀑的长发。沈月心顾自想着心事,所以干脆阖上了眸子,唇角缓缓露出微微上扬的弧度,彰显出她心情不错。
“柳妈,你说我今日梳什么发髻好看呢?”平日都是柳妈给沈月心梳理头发,今日她想打扮得更加漂亮一些,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不管你怎么打扮,为夫都会喜欢的。”
缠意绵绵的声音这时自身后缓缓响起,惊得沈月心一下子睁大眼睛看向眼前的菱花镜。此刻,镜子里的男子手持象牙玉梳正缓缓地帮她梳理长发。
“夫君,你你你……”沈月心惊得一时间舌头打颤,不知如何开口。
他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踏进这个院子了,印象中她曾经为她梳发绾发也不知是多么久远的事了?她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够再次让他这样对她。
沈月心惊得就要起身,水子儒却按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夫人,为夫帮你绾发。”
沈月心先是一愣,随即略带娇羞地点点头。水子儒抿唇一笑,拿着象牙玉梳的手缓慢而轻柔地梳着,眼里是丝丝缕缕的温柔。
沈月心偷睨了镜中之人一眼,心头瞬间漫过无尽的幸福。一时间忍不住感慨万千,当初他们夫妻刚刚成婚那阵,却也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那些美好的画面如今在她的脑海里一一闪过,这些年无论受了什么样的天大的委屈,但是她都隐忍下来,现在终于可以省得云开见月明了。
“夫人,为夫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绾发了,看看为夫的手艺有没有退步?”直到水子儒开口,沈月心的纷杂的思绪才被打断。
抬眼望着镜中的自己,乌发如云,发髻高耸,端雅绝伦,沈月心略带羞涩道:“夫君绾发的手艺比起当年来一点儿也逊。”
水子儒双手亲昵地放在沈月心的肩头,略带抱歉道:“都是为夫不好,这些年让夫人受委屈了。”
沈月心听言,眼眶微微一红,摇头道:“夫君,月心不苦。”
水子儒心头一片感动,目光无意间流转,看到了梳妆台上放的兰花木簪,错愕道:“没想到夫人仍然将这枚木簪留在身边。”
沈月心闻言,有些诧异道:“这枚木簪不是昨晚你让烟儿给我送过来的吗?难道不是?”
“正是正是,瞧我这记性现在是越来越差了。”水子儒连忙十分肯定道。
此时此刻,他心里却不禁感叹女儿的用心良苦。今生今世若他再辜负这对母女的情深意切,那他还哪配做男子汉大丈夫。
得到水子儒的肯定,沈月心这才放下心来。自己这个夫君脾气倔拗,昨日她在大厅提出和离,丝毫不给他留有情面,想来只怕心里早恨透了她,又怎么会让女儿给她送什么礼物。
可是那木簪的手工还有纸笺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别人根本就模仿不来。如今得到水子儒的亲口承认,她终于可以安心了。
如今这边夫妻二人言归于好。另外一边水凝烟一夜未眠,于是去医馆的路上在马车上补了一觉。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你快醒来。”水凝烟迷迷糊糊中被何首唤醒,旋即睁开惺忪的睡眼。
“怎么回事?”水凝烟皱起眉头问道。
“小姐,咱们医馆门口围了好多人。”
何首和白芷拉开车帘,一看到医馆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中间有几个官差,隐隐还有哭泣声。两人心头顿时掠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走,下去看看。”水凝烟神色不变,优雅地走下马车。
“来了,来了!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就是这家医馆的大夫!”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水凝烟的身上。只见水凝烟眉目间神色淡然若水,丝毫不受众人目光的影响,款款而来。
“呜呜……你是杀人凶手,谋财害命,快还我夫君的命来……”
便在这时,只看到一个发髻蓬乱、泪流满面的少妇从人群中冲出来向水凝烟扑去。可惜不等他靠近,就被何首和白芷纷纷架住。
“你这杀手,还我夫君的命来!夫君,你死得好惨啊!”
“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白芷回头不安地向水凝烟询问。
水凝烟冷然一笑,挑眉道:“傻丫头,栽赃嫁祸看不懂?”
“啊?”何首和白芷皆是一惊,旋即满脸怒容,愤愤地瞪着眼前的少妇。
“你为何要陷害我们小姐!”两个丫头此刻的架势简直就像是要和少妇拼命一样,当下那少妇吓得后退一步。
水凝烟冷眼望着眼前的一幕,似笑非笑。她早就料到医馆迟早会招惹是非,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打它的主意。
“官爷,求您给民妇做主,快点儿抓住这个杀人凶手啊!”那少妇扑通一下给几个官差跪下,哭天抢地,连连磕头道。
“你放心,我等调查清楚,必然会替你做主。”几个官差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时围观的百姓皆向那少妇投去同情的目光,对于水凝烟则怒目而视,咬牙切齿,仿佛已经认定了水凝烟就是杀人凶手。
何首和白芷原本还有一些不安,转眸看到她们小姐神色波澜不惊,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两人的心也随之渐渐沉静下来。
转念一想,连皇后、鹂妃都将她们小姐都奈何不了,如今她们小姐岂会怕这小小的官司。
便在这时,随着几个官差向水凝烟走来,水凝烟这才看清楚人群中央的地上停放了一具男尸。死去的男子她认识,正是昨日前来求医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