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亲我亲大家亲

更新时间:2013-7-11 8:59:48 本章字数:12342

……咬下去。

当真是咬。

齿尖触及薄薄微红的唇,带点恼怒的力度和小小的任性,他的上下齿之间,微微卷进去她一点红唇,一紧,一松,再一紧,弹跳出来回的韵律,像在玩笑,又像在挑逗。

她唇上微痛,却又恰到好处地被控制得不太痛,只是这样被咬着,进不得退不得,以她的性子,是哪怕被扯成三瓣嘴也要夺回嘴唇主动权的,偏偏他不仅是玩弄人心高手,也是玩弄情调的高手,像看穿她的每一步举动,她要扯,他就松,她一怔,他就又咬上来。

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太史阑终于有点怒了,忽然张开嘴,她一张,容楚自然欢喜,如此挑逗,就是因为摸准了她的性子,保不准一怒之下就来咬他,正要迎上来,忽然太史阑抬头向前一顶。

“啪”一声低低脆响,四颗大门牙清脆地撞在一起……

容楚噗地一声低笑,捂住了自己发酸的齿根,这女人反应真是诡异,竟然用牙齿来撞他,她自己牙根不酸?

他一边笑,一边按住了太史阑的后颈,毫不客气把她按在自己唇下——嗯,趁着她现在一定牙酸发晕,一次享用够吧。

还没来得及亲下去,太史阑又迎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唇——先下手为强,我咬!

容楚低沉的笑声响在头顶,连带两人的胸膛都在微微震动,并不避让太史阑凶狠的咬啮,反而把唇向前凑了凑。

这一凑,她终于感受到他微凉而馥软的唇,还有唇齿间熟悉的芝兰香气,他的肌肤素来光辉细腻,珍珠也似熠熠,靠近时却能感觉到和女子截然不同的弹性和质感,平日里他不留胡茬,此刻却能感觉到他下巴微微的胡茬,有点糙,戳着人,带点男人独有的浓郁而吸引的味道,还有他的身体,在这一刻的存在感鲜明,并不僵硬,但肌理实在,胸膛和腰的弧度,腰和腿的衔接……她忽然在此刻被唤醒了一直从未在意的性别意识——这就是男人!

男人的香气!男人的身体!男人的无处不在无可逃避的气息!

再精致、再风流,再美貌,他的强大和属于男人的味道,依旧鲜明得像此刻头顶葱郁的绿树。

太史阑忽然就松开嘴,放弃了进一步凶狠的咬,他却不肯放松,眼睛亮了亮,像是看到她此刻心中难得的微微震动,得寸进尺地靠上来。

“啪。”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砸到他头上,细小的散发松香的碎粒溅开来,两人霍然分开。

一抬头,苍翠的松针间,露出景泰蓝粉白的脸,乌溜溜的眼睛,小脸上的表情,明白写着“不高兴”。

“干嘛……干嘛……”他咕哝,“公……公……你也要来抢麻麻?不行……不能再来了……”

太史阑抹一把脸,道:“再扔一个下来,我给你磕松子吃。”

“什么叫‘也要’,‘再来’?”容楚却敏锐地听出不同,“景泰蓝,你说,还有谁干过这事?”

景泰蓝瞅着磕松子的太史阑,不说话,他的金主到底是谁,小子清楚得很,才不肯随便得罪。

“李扶舟是吗?”容楚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是他我就放心了。”

太史阑不说话,磕松子。

容楚瞟着她漠不关心的表情,神情似乎很满意。

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太史阑把一把磕好的松子递上去给景泰蓝,回头问他,“为什么是李扶舟你就放心?”

尊贵的容国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盯着太史阑,太史阑直直盯着他,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又是一场霹雳交锋。

“太史阑。”容楚的脸就像六月的天,变得飞快,忽然又笑了,“你啊你……你是不是生来就为气我的?或者生来,就为践踏男人的?”

“人生而平等。”

“荒谬。”

“无知。”

“可笑。”

“幼稚。”

“愚蠢。”

“腰还好?”

“白痴……啊?”

“这里。”太史阑轻轻一推他,“转个圈我瞧瞧。”

“啊……”疑问变成了低低的惨呼,容楚漂亮的脸一瞬间扭曲得麻花似的,紧紧扶住自己左腰,“你这可恶的女疯子,别碰我,不行……”

“景泰蓝。”太史阑转头招呼她家小流氓,“记住,逞能的男人很傻,你不行的时候,千万不要还想罩住谁,不然死也是白死。”

“哦,好的。”小流氓点头,“可是麻麻,公公说,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敢于承认自己不行的汉子是真汉子。”太史阑道,“你不要歧视他。”

“哦。”景泰蓝眼神同情,顺便还同情地对容楚挺了挺小肚子,展示了他的骄傲。

动作猥亵,表情猥琐。

差点把尊贵的国公给挺憋过气去。

容楚靠在崖壁上,一手扶住自己的腰,一手揽住太史阑的腰,唇角半边笑容半边怒气,笑的是这女人什么时候都能拿他开涮,怒的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拿他开涮。

他盯着她的后颈,很想惩罚地来一口,或者干脆学那个不是流氓胜似流氓的景泰蓝,也挺上一挺,让她明白,他到底“行不行!”

然而眼神那么一落,看见微乱的乌发间她的肌肤,并不是常见的肌肤胜雪,倒像是日光下新采的蜜色,微淡一些,却更莹润,肌理紧绷而细腻,没有一丝不该有的纹路。

而脖颈的线条,是国手最简单流畅的两笔,勾勒人体曲线如韵律之美。

她语气冷淡而坚硬,肌肤和线条,却让人邂逅温柔,像午夜醒来,看见所爱的那个人,月光下,美人鱼一般的背影。

一抹水花溅来,湿了他所盯住的那一片肌肤,蜜色更光亮,轻软而诱惑,他却抬起头。

此时才发现,他虽然护住了她,可她也挡在他面前,迎着汹涌的潮,因为冷,也因为那扑面潮水的窒息,她似乎微微有些发抖。

或许正是不愿他发现自己的发抖,她才更加冷酷地站出来。

容楚很想换个姿势,比如侧身抱住她,这样既能站稳,又能使她免于水浪冲击之苦,可惜……

他悄悄地扶住了腰。

太史阑确实有一双利眼,看得一点也不错,他的腰确实出了问题。

少年时那一场著名的战役中,他埋于雪下两天,终斩敌酋,成就不世功勋和少年美名,也因此顺利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继承爵位。但腰部受寒留下隐疾,平日倒也很少发作,但先前水中泡一夜,再瀑布之上渡两人,为了景泰蓝和她的安全,那两个违背人体生理能力的大转身,再次引动了旧患。

以为这毛病早好了,没想到一旦发作来势汹汹,容楚觉得自己半身都麻痹了,别说扭腰,现在动一动都困难,所以他死死贴住崖壁,呼吸大点,都觉得腰间撕心裂肺的痛。

一大波浪头砸过来,太史阑忽然偏了偏身子,正好挡住那一片水浪,哗啦一下,从头到脚一个透湿。

容楚的呼吸忽然有点不稳。

太史阑没回头,没动。

她先前清晰地听见那两声嘎吱,后来又感觉到他微微颤栗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那不是因为冷或者欲望,她很清楚那是属于疼痛的频率,难得他还记得和她斗嘴。

忽然他不斗了,不说话了,呼吸拂过她的颈侧,依然有点微微颤栗,但似乎又和先前不同,带着点勃勃的热力和颤颤的弹动,像琴上丝弦,被瞬间拨紧。

于是水波涌来,她迎了迎。

一场水过后,两人都似乎有点疲倦,不说话,树上的景泰蓝打了个喷嚏,小脸微红,太史阑记得他还在发烧,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点火取暖。

容楚怕是不能动,不然他早带着她们离开这里,上到平台了。

太史阑看看上头,撕下自己一只袖子,递到景泰蓝手上,“景泰蓝,看到上面一根树藤没有?对,就是那个,你用这布包住双手,把那藤拉下来,能拉多少拉多少,注意平衡,别让自己掉下来。”

“这太危险。”容楚看看那高度,“松枝并不牢固,万一他用力不均,很容易掉下来。”

“我接着他。”

“你有什么本事接着?不过就是两人都掉进水里,还得我去捞。”

“不用你捞,我有办法。”

“无论什么办法,冒险我都不赞成。”

“如果因为可能的危险就永远不去做,那不如回家绣花。”

“要求也要有限度,他才两岁半。”

“我三岁就杀人了。”

……

半晌沉默后,容楚转头,看着太史阑的眼睛。

明知她不屑撒谎,依然想要从那双眼睛里找出玩笑的味道,然而,没有。

她看人永远那么坚定,是长矛,击穿人间一切虚妄。

“啪。”一根树藤掷了下来,老松上,景泰蓝笑呵呵地道,“话真多……”

太史阑和容楚,“……”

太史阑一手接过树藤,伸手在容楚腰间摸索,容楚嘶嘶地吸着气,笑道:“孩子在面前,别这么猴急的……”

太史阑哪里理他,这人腰现在僵硬冰冷得死尸一样,一万年没见过男人的花痴都不会因此引起任何暧昧联想,她按照印象,在他腰间一个暗袋里,摸到一把薄薄的匕首。

匕首极薄,一层皮肤一样贴着他的皮肤,稍不注意险些割到她的手,太史阑抽出匕首,对崖壁上一插,一个洞无声出现,跟切豆腐似的。

果然好刀。

容楚挑眉,看自己价值连城的私密武器,就这么被她搜了去,还拿来当铁锹用——这女人好像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嗯,如果她对占有男人,也这么不客气也不错。

“景泰蓝,爬到我肩上!”

景泰蓝圆滚滚的小身子,小心地顺着松枝挪下来,太史阑接着,把他挪到自己肩上,又往背上捋了捋,然后用树藤缚住。

此时三人很挤,马上就站立不稳,太史阑立即顺着匕首挖出的洞,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容楚靠在崖壁上,看她还算灵活地向上爬,心想这女人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嗯,有几成可能会回头找他?他赌一成……

“啪。”一根更长的树藤,从平台上垂下来,正落在他鼻尖前。

容楚抬头,就看见太史阑淡定的脸,眼神里写满,“磨蹭的男人,快点!”

“这里风景不错。”容楚不接绳子,悠然自得看前方滚滚水波,不远处滔滔瀑布,“我忽然想起我的内功,和此刻场景颇有相似之处,你去吧,我练功,练完了,腰经也就畅通了。”

太史阑看他一阵子,然后转头。

容楚微微笑。

然后他在水声中,听见平台上头,太史阑对景泰蓝又开始了现场教育。

“逞能的男人很讨厌。逞能被发现还死要面子的男人,又讨厌又蠢。”

“麻麻。”景泰蓝奶声奶气地道,“你是在说公公吗?可公公看起来很好呀,他刚才飞得很漂亮。”

“那是刚才。”太史阑道,“你没看见,他裤子都快要掉了,都没法拉起来吗?”

容楚觉得他有朝一日必须要把这个女人按倒在某处狠狠地惩罚,直到她懂得礼教、阶级、三从四德、为尊者讳,男子大如天等等人生至理。

至于某处,床上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树藤一阵晃动,不一会,太史阑蹭蹭蹭地爬下来了,容楚笑吟吟靠着崖壁,双手抱胸,欣赏着她的英姿——从下往上看,正好可以看见她全身的曲线,被水湿后才能发现的美妙,恰到好处的凹陷,再恰到好处的起伏。日光从山崖的折角转射,到此处优美如月光。

她爬下来了,从上往下看,又是一处不算险峻却秀致的山峦,容楚觉得很满意,心情甚好。

可很快他的心情就不好了。因为太史阑不由分说,往他面前一蹲,把他背上,拿起树藤往自己胸前一交叉,手臂穿过肩膀递过树藤,“自己捆上。”

容楚不说话,半晌却笑了,懒洋洋在她耳边道:“我会抱紧你的。”

太史阑有点诧异,这家伙这次竟然没有大男子主义,原本她打算如果他再装叉,干脆打昏他算了。

还是挺识时务的。

她吸一口气,开始向上爬,背一个大男人和背一个小男人那感觉几乎不可同日而语,何况这向上的斜坡十分陡峭,背上的压力超出了她的预计,她第一次险些没站起来,再深吸一口气,抵在水下的手掌用力,才缓缓站起。

抬起腿刹那如千钧压顶,她仰望平台,不过一丈许距离,此刻看来便如天涯。

背上的容楚,忽然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史阑竟觉得背上的重量轻了许多,这又是一种什么武功?

她不敢再犹豫,趁着这背上一松的瞬间,蹭蹭向上爬,不过几步,压抑不住的喘息已经响起,额上的汗似密集的暴雨,出现的那一刻便噼里啪啦往下掉。

汗水湿透衣领,随着整个身体微微的颤抖,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她一声不吭。扬扬头,唇角薄薄一道齿印。

“我用手,你用脚。”容楚忽然在她耳边道,伸出手,越过她的肩,抓住崖壁,五指一扣,便是一道深深的抓痕。

她借此上身压力稍稍一轻,赶紧向上爬,两人合作,轮换使力,竟然便这么上了平台,最后一步时,太史阑最后一点余力都耗尽,短短一节便如咫尺天涯,还是景泰蓝机灵,找到了附近一棵石缝里的老树,将树藤系在树上,牵过来递给容楚。容楚抓住树藤,忽然双腿一紧夹住她的腰,暴喝一声,“起!”

“砰”一声,两人重重摔在崖端,太史阑的双腿还搭在崖外。

倒地的两人都在喘息,谁都没力气说话,好半天后容楚才躺在地上,斜瞟她胸前来不及取下的树藤,笑道:“我错了,我刚才还是应该让树藤给捆住,嗯……”

树藤一捆,此刻想必他就可以看见她胸前风光,看清楚那平日掩藏在袍子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秀丽的轮廓。

无关调戏,无关淫浪,只是忽然知道了她坚冷外表下,有很多不愿为他人知晓的更女性更魅力的东西。正因为她要掩藏,所以他要做那个唯一看见的人。

太史阑腿搭在山崖下,也懒得动,声音嘶哑地道:“我还可以往下捆捆,反正你腰也废了。”一边嫌弃地推开他夹住她腰的靴子。

“会给你验证,到底废没废的。”容楚满不在乎地眯着眼。

太史阑不理他,爬起来看看四周,这里是段矮崖,往上走或者往下走都有路,当务之急是先烤烤火去去寒气,精神回复了再赶路,如果能遇到山间猎户,也许就能更早下山。回到北严。

她拣树叶,击石取火,忙了好一阵,腾腾的火堆烧了起来,她将景泰蓝脱光,小衣服用树枝穿了在火上烤,光屁股的景泰蓝对于这种坦然对山林的感觉十分向往,当即在林子里裸奔三圈,雪白的屁股一晃一晃,差点被一只山鸡当做巨大的蘑菇给啄了。

太史阑还拣了一把石子,景泰蓝好奇地张大眼,问:“麻麻,这是可以吃的吗?今晚我们吃烤石子?”

躺着烤火的容楚悠悠叹口气——这女人果然不舍得让他闲着。

果然,太史阑将石子放在容楚手里,道:“没事打几只野物,当中饭。”

没事打几只野物……容楚望望天,再望望空无兽迹,连野鸡都被人声吓跑的树林——姑娘,你当野兽都是傻子,都往我手上石子上撞吗?

守石待鸡的容国公,终究不是凡人,等了大半天,射下一只鸟,以及一只被追昏了撞过来的兔子。

太史阑在石头上处理鸟和兔子,她没干过这些,不过没技术有勇气,下手毫不犹豫,大劈大砍,遍地狼藉,等她处理完,两只猎物面目全非,容楚脸上溅着一排血迹和三根鸟毛。

将稀烂的鸟肉勉强用树枝串了,在火上烤。景泰蓝烤了阵火,穿上衣服,低烧已经退了,太史阑让他看着火上的猎物,自己过来,拿着先前撕下的布,二话不说,蒙上了容楚的眼睛。

“我又不能动。”容楚笑,“你到树背后去脱便是。就你那平板,放心,我也没兴致偷瞧。”

话还没说完,忽觉身上一空,随即一凉。

貌似、好像、或许、可能……衣服被这女人给扒了?

“就你这平板。”太史阑低头看看容楚,“我瞧了也没兴致。”

“你不妨继续脱下去。”容楚略略僵硬后,又笑了,“或许你就有兴致了。”

“我怕景泰蓝看见导致阴影,以后发育不良。”太史阑语气平板,抓了衣服走了。

容楚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又在说他“小”!

气着气着,便乐了。

没事,他会让她明白,到底什么是男人的力量。

太史阑把容楚挪到火边,先将容楚的衣服在火上烤干,拿了他烤干的衣服走到树后。

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这里虽然暂时没看见猛兽,但毕竟在山林中,她还是不敢走远。

容楚躺着,听着那细碎的声音,纽扣解开时相碰的轻响,袍子滑落时流水般的轻音,他忽然眯起眼睛,对景泰蓝道:“景泰蓝,你那里是下风,等下烟熏了眼睛,换个位置。”

“哦。”景泰蓝乖乖换了个位置。这下正对着容楚的,是刚才景泰蓝背后一株合抱的老树。

此刻正午阳光正好,前方树木不多,遮挡不密,日光正将身后人的身影映射在老树上,老树太宽,树身面对容楚那一片可以算是平面,映出窈窕而健美的女体,略有些模糊的,然而依旧能看见一束细腰,一双长腿,起伏延展,是横卧苍茫大地的优美山脉,抬起的手臂接着日光,最鲜明的光亮在指尖点亮,苍苍的树纹里,写满一个年轻的影子。

容楚微微笑了笑。

蒙在眼睛上的那一层布,根本不会对他的视力有任何妨碍,微红的纹理里看过去,天地和她,都更美。

身后脚步声响,太史阑出来,穿着容楚的宽袍,手上湿淋淋的是她自己的衣服,她将自己的衣服在树枝上摊开,一件一件的烤。

这时候烤鸟和兔子也好了,腿和翅膀全归了景泰蓝,其余的她和容楚一人一半,没有调料,烤得也不算均匀,实在不好吃,但包括景泰蓝在内,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水上历险漂流到现在,只吃了一点锅巴,这时候便是烤木头,他们都吃得下去。

吃完兔子和鸟,太史阑安排景泰蓝休息会,自己坐到容楚身边,容楚闭着眼睛,听着她的脚步,踩着落叶,不算轻盈地过来,忽觉心中安适。

“怎么?舍得把衣服还我了?”他笑问。

太史阑不说话,坐了下来,容楚仰面躺着,感觉到属于她的气息,很奇特的气息,说不清是花香还是草香,或者什么香都不是,那气味微微有点凉,却又让人觉得亲近,像带着烟火的人间气息,竟然和她自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坐到他身边,也是他第一次嗅见属于她的气息,以往她走路带风,沉静时便有距离,此刻才有机会沉浸在她气息里,恍惚间似换了人间。

没有人说话,他忽然也不想打断这一刻心情,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解开蒙他眼睛的布,随即落在他腰上。

容楚身子又僵了一僵,近乎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她打算干什么?

他宁可相信她是要脱他衣服强暴他,也不愿相信她竟然会给他按摩……哦……真的是按摩……

她的手指落下去,精准地落在他腰上最疼痛僵木的地方,先轻后重,力度拿捏得当,一层层的力道施下去,一波波的热力传进来,他觉得沉重麻木如铁、剧痛隐隐在髓的腰部,似乎松快了许多。

虽然他的腰疾并非按摩可以完全治疗,然而此刻出乎意料的按摩,他连心,都似乎微微软了软。

她为了干活方便,像男子一样高高束着发,穿着他的袍子,显得过于宽大,松松地垮在肩上,露一抹锁骨,他的袍子是流行的领口开缝设计,于是窄窄缝隙开在她胸前,如风光跌宕一线天,她舒展手臂时,胸前微微起伏流光,淡淡的蜜色,在日光下耀眼,而过于宽大的衣袖,挽起在臂上依旧时时落下,便看见晶莹的手臂,像一道玉色的河流,延伸向黑暗里去。

她是个有力道的女人,即使没有内功的底子,手上的力气依旧少见,只是按摩了不一会,颊上便微微发红,手指也有点虚软,他想起她这一日夜劳累历险,脱险后他不能动,景泰蓝需要照顾,她竟然没有一刻休息,天知道她怎么支撑下来的。

心底忽然也起了软软怜怜的情绪,有点陌生,又有点疼痛,疼痛里又生出淡淡欢喜,他知道那叫心疼。

手指挪动,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行了。”他道,“你去睡。”

太史阑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紧紧抓在他的手里,指腹相对,最靠近心尖的距离。

再看看容楚,他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被水冲去,乌发长长散开,有点纷乱地披在苍白的脸上,不觉得女气或虚弱,却多了种精致的狷狂,秀丽的放纵,他微微蹙起眉的神情,让人心也似微微一纠,像看见风卷了落雪,飏过天的那一边。

一眼看过,便掠过,她不动声色抽出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也没有休息,捡了些树枝乱藤,简单编了个担架,挂了两根绳子。随手把容楚往上一拖,像拖一只死猪似的。

容楚闭着眼任她折腾,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在伺候我是在伺候我伺候我……

“我觉得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太史阑道,“趁时辰还早,我们下山。”

“行,但你先把衣服还给我如何?”

太史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穿着他的袍子,而她烤干的衣服,却被景泰蓝收了,扔到了容楚怀里,她走过来正要换,忽然停住脚步。

容楚则早一刻便皱了眉。

有人声。

不止一人的脚步声,从各个方向来,步声轻快而迅捷,却又隐隐有重量,是江湖人士,且携带武器。

那群人虽然来自不同方向,但目的似乎一致,眼看便往树林来了。

太史阑静静站下,面对来人方向,腰板笔直。景泰蓝藏在她身后。

来人很快发现了这里的火堆,果然走了进来,对太史阑看了看,对身边人笑道,“看来又不是本地猎户。”又笑问太史阑,“这位小哥,你也是过路人,打算往哪里去?”

太史阑个子高挑,嗓音低沉,天生中性气质,现代那世就是西装领带,穿惯男装,穿起容楚的衣服,也毫无不协调感,玉树临风,姿态超拔,活脱脱就是乌衣风流的簪缨子弟。

“下山。”太史阑答得简练。

“如此,正好结伴。”那人笑道,“我等是南尧行省卷风帮中人,受武林檄之召,前往北严,不知和小哥是否同路。”

“武林檄?”

“武林檄是我北地绿林共同尊奉的武林至高命令。”那人耐心解释,“总盟主前日在北严下武林檄,称有好友在前日沂河坝水患之中失踪,据说是为人所加害,现召集附近武林同道,第一相助北严受灾百姓,第二寻找好友下落,第三除去北严诸恶,并许下巨赏,我等都是应召而去的。”

太史阑听得眼神一亮——莫非找的是她和容楚?是李扶舟吗?

她正要回答,忽听得容楚一声轻咳,声音虚弱,到口的话便收了回去,再一转眼,看见这批人衣服各异,武器各异,神情各异,很明显是不断吸纳人加入的队伍,这样龙蛇混杂的队伍,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容楚和景泰蓝身份太要紧,此刻又在最虚弱时候,实在不能轻易便说出身份。

“我是本地武林中人,只是学艺不精。”她道,“在下史泰,这是我子史蓝,躺着的那位,是我内人,我们回家探亲,内人半路病倒。身体虚弱,就不和诸位见礼了。”

容楚咳得更凶……

众人探头一看,正看见担架上的容楚,身上堆着女装,长发散披,露出半边微微苍白的轮廓,着实美貌,大多人都不好意思再看,连忙转开目光,也有些人眼神猥琐,看了又看。

有几个人眼神有点疑惑,想着这娘子虽然躺着,但好像好高个子,那脚也似乎太大了些——不过江湖儿女,倒也不算太奇怪。

那个当先说话的中年汉子叫王猛,当即和太史阑攀谈,说要同行,太史阑婉拒,说自家妻病子弱,不敢拖累大家,还是各走各路的好,那个王猛却很能纠缠,再三说江湖相逢便是有缘,又说既然史兄弟妻病子弱,和大家走更有照应,太史阑觉得再拒绝反而引人疑心,只好同意。

这下便省了事,当即便有人殷勤地帮忙抬了容楚的担架,容楚以袖掩面,做怯弱不胜状。

袖子下的眼风,狠狠地挖了太史阑一眼。

太史阑若无其事——我当老公,你当老婆,已经便宜了你。

走了一截,和人攀谈,才知道王猛这么殷勤拉人同行的原因,原来武林檄是有赏的,拉帮结派去的人越多,越有可能受到奖赏,或者被盟主接见。

“盟主接见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这是什么话?”王猛立即怫然不悦,“盟主何等人也?坐断三北,威凌天下,天下英雄,莫不以识得他老人家为荣,莫不以得见他老人家一面为荣,若还能在面见时,得他指点一招半式,则终生受用无穷。年轻人不知者不罪,以后不要说这等狂妄的话了。”

他身侧一个白面汉子笑道:“王老哥向来最为崇敬北盟盟主,小哥知道以后不说便是。”

“闻敬,还是你懂我!”王猛哈哈大笑,拍了拍这个叫闻敬的中年白脸人肩膀。

太史阑看看那人,白脸,微黄的头发,黑黑的八字胡,看起来很普通,可不知道哪里总觉得不对劲。

有了这批人帮忙,下山速度就快得多了,一路这些人滔滔不绝,太史阑不用说话,也听了很多,比如这些人大多崇敬那位下武林檄的盟主,却都不知道他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只说这人本身就出身江湖巨擘世家,只是之前一直很低调,五年前才在武林道大放光芒,先后战败当今天下最强的数名剑客,并击杀当时和西番勾结的北盟盟主,行事公正,很得爱戴,只是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出现在西凌总坛,三年前更是曾失踪好一阵子,如今发出武林檄,算是这些年这位盟主的第一次大动作,众人都有心去参拜一番。

又听说北严溃坝一事,众人都说溃坝损失惨重,千亩良田被淹,又说幸亏当地官府处置及时,早早预知了险情,通知当地百姓去高处避水,所以死亡人数为历年最少,不过几人,北严一位同知和一位推官殉职,北严府上级的西陵行省总督,认为北严虽然遭灾,但水患非人力可抗,北严府在这场水患中反应及时,处置得当,百姓几无伤亡,溃坝时府尹亲临现场,事后日夜指挥救灾,实在难得,正准备为北严府报请功折子,作为临近州县楷模,并为两位殉职官员求封。

太史阑听了,面无表情,淡淡“哦”一声走开。她怀里景泰蓝张着嘴,瞪圆眼睛,已经不会说话了。

“麻麻……”走开后小子才小小声地道,“……错了……都错了……”

“是这样。”太史阑道,“抢夺功劳、推卸责任、粉饰太平、颠倒黑白。天下官员人人都擅之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必杀技。”

景泰蓝目光发直,大概是联想到了以前那些完美无缺的说辞儿。

太史阑眼尖地发现,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去过容楚的担架前,表示关心。

“史家娘子,你吃不吃干粮?”

“干粮对病人不好,史娘子,我这里有牛肉。”

“史家娘子,这是这座山特有的野果,汁多甘甜,你尝尝。”

“史娘子,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觉得冷?哪,披上这件披风。”

一群青春期荷尔蒙萌动的少年们,连日赶路寂寞,好容易看见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美人儿虽然嫁做人妇,可她那徒有其表的夫君,毛还没长齐的模样,根本不晓得女人是用来疼的,尤其是这样美貌娇弱的女人,只知道抱着儿子冷冷淡淡走在一边,自始至终也没问候过他生病的妻。这叫这群少侠们如何忍得?

少侠嘛,仗剑走江湖,专管不平事,骑马倚斜桥,满楼招。那些闺阁蹙眉,红笺泪痕的事儿,属于女人的尤其是美人的幽怨,那是无论如何都要管一管的,管得不仅任侠了,还香艳了,不仅香艳,还风流了,不仅风流,还扬名了,保不准还成佳话了,至不济也有一段绯闻,用来妆点本来有点苍白的飞扬岁月,何乐不为?

这殷勤便献得越发来劲,一方面对太史阑这个“不识风情”夫君冷眼相对,一方面容楚担架前少侠们走马灯似的来回转。

“麻麻……”景泰蓝睁大眼睛,不明白国公怎么忽然就这么吃香了。

“所以景泰蓝你以后记得。”太史阑道,“美丽的不仅有女人,还有人妖。”

“人妖”在担架上发出一阵无法控制的轻咳……

------题外话------

今儿心情很沮丧——一件努力了两年的事情,因为无力改变的受制状况,眼看要泡汤。几年辛苦,花费时间精力乃至金钱也罢了,最郁闷的是,那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却无权做主,由他人随意决定命运,轻而易举就毁了两年努力的憋屈,让人无法接受。

所以今儿不卖萌也不煽情,只想和亲们说,很多事真的不是你努力就有用的,人生在世,处处身不由己。

但也有很多事,努力就有效果,比如月票,比如年会投票,这算是我今天一系列不愉快里,唯一值得欣喜安慰的事,我永远感激你们。

有亲说找不到封面下黄灿灿那一坨,那么,留言区置顶第一条有地址;首页中缝横幅点进去也可以;首页左下方潇湘公告点进去也行。条条大路可投票,就等你手指一敲。

谢谢大家。

第四十九章 容楚之怒第十三章 掳入国公府第四十八章 旖旎情浓第四章 升官发财死老婆第七十八章 生死相随第四十章 天下规矩,猛砍必破!第九十一章 父子斗第四十一章 进击与裸奔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屠杀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屠杀第十二章 幺鸡VS国公第十四章 谁要亡我,我必灭他!第二十九章 萌物来袭第六章 人间刺,刺人间第四十一章 进击与裸奔第六十八章 索爱第九章 夜半摸上美人榻第三十三章 心事第五十章 女人们,退散吧!第一章 叫花鸡第五十二章 牛逼骂人赋第四十六章 强抱第七十九章 容楚到来第三十八章 滚你个蛋第三十二章 胎动第三十七章 投怀送抱?(二更)第二十七章 路遇第六章 人间刺,刺人间第四十九章 兴奋国公府第五十六章 生产(一)第三章 国之妖孽第二十六章 承诺第五十六章 骗婚第三十四章 动心第二十八章 南齐之秘第五十五章 我想你要我!第四十四章 谁想杀我的女人?第四十一章 谁来拉架吊死谁!(二更)第十九章 你真丑!第三十八章 滚你个蛋第六章 人间刺,刺人间第五十四章 生产前夕第五十二章 牛逼骂人赋第二十二章 此情旖旎第八十四章 逛街和礼物第三十八章 最难辜负美人恩第二十二章 被俘第十八章 推倒没商量!第二十章 大闹容府第十六章 以德服人第八十五章 你的王国,我的王第十七章 探望第五十章 牛逼的测试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战!壮哉太史!第四十四章 缺德国公第四十六章 强抱第三章 雄风大振的虎鞭(二更)第七十九章 容楚到来第八十三章 疑似出GUI?第十章 我太美!第四十八章 不够资格!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屠杀第十五章 不受欢迎的媳妇?第三十四章 带刺的玫瑰不能采第十二章 幺鸡VS国公第五十八章 别再和我抢女人第五十章 女人们,退散吧!第四十八章 不够资格!第五十章 乱流第三十二章 胎动第七十一章 闯阵来救第三十一章 我们都爱洗刷刷第六十二章 有了老婆忘了娘第三十二章 胎动第七十七章 深情第六十三章 水中情第三十四章 联手斗王第四章 升官发财死老婆第五十五章 鸟儿飞,流氓追第八十五章 你的王国,我的王第七十九章 容楚到来第五章 女霸王用强第五十三章 你想不想娶我?第二十章 有美同游第八章 回京第三十三章 心事第三十章 被刺激的妖孽第七十四章 心中有你第七十三章 获知喜讯第十七章 天降美人!第五十八章 诞生第六十七章 揩油法宝第四十五章 霸气贤惠好男人第六十三章 水中情第二十二章 你是谁?第六十一章 坑爹公婆第二十六章 承诺第五十八章 诞生第四十五章 醋意(二更)第三十一章 四个男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