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回暖,万物复苏,柳树发了芽,迎春花早早的开了,就连陌都城里的鸽子都成群的飞了出来,大群的鸽子飞过天空,为天空划上一抹属于它们的痕迹;因今日的春光正好,一大早,夜未央便带着素雪和妘熙来到城外半山腰上的佛寺,佛寺因为处在城外,纵然是春日,但终究是不及城中来的近,所以也少有人烟,夜未央们到来之时,正是佛寺僧侣做早课之时,佛音声声不绝于耳,不时传来几声庄严的钟声,古寺檀香,佛音声声,给人一种祥和,宁静;而佛寺庄严,却也令人不敢轻易染指;
站在寺外那两株菩提树前,夜未央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突然,一只白鸽落在夜未央的眼前,夜未央躬身将白鸽拾起,将它脚上的竹筒内的纸条取出,阅读过后,从妘熙手中接过火折子,将那张纸条烧了,将白鸽放走;
“走吧。”
说罢,率先走在前面,妘熙和素雪落后半步跟在后面,因寺内的僧人都在做早课,夜未央未曾打扰僧人,只是挑了一个无人的蒲团盘膝坐下,中指与大拇指相扣,置于膝上,闭目凝神,进入忘我沉思之中,妘熙和素雪二人也在她身后,盘腿坐下,闭目凝神;待僧人下了早课,妘熙与素雪都已经从凝神中醒来,可夜未央依旧沉寂在忘我境界,不曾醒来,素雪着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贸然的打扰,只好站着等候,时不时的望望夜未央,又望望妘熙,见妘熙虽面无表情,可微微蹙起的秀眉,已经泄露出她担心的情绪。
寺外,又停下一辆马车,从马车上首先跳下来一个小丫鬟,她瞧着夜未央们的马车,笑道“小姐还说今日无人来这静尘寺,您瞧瞧,可是有人比您早到了。”
一只芊芊玉手掀起车帘,车帘后,有着一个曼妙佳人,正是上官府的上官漪蝶,小丫鬟扶着她下了马车,指她看那辆比她们来的早的马车,上官漪蝶笑着点了一下小丫鬟的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霎时间,身体不稳的向后倒了倒,还好小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丫鬟担心的问道,上官漪蝶拂开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她最后望了那马车一眼,迅速朝着寺内走去,大雄宝殿门口,她见两个华服女子站在那儿,其中一个,略有些眼熟,她细想了想,却不曾想起何处见过那个女子,想到此,她想着外面的马车,莫不是这两个女子的?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不成?暗暗摇摇头,她从那两个女子身边经过,径直入了殿,却见殿中,有一个女子正在打坐,那背影,甚是曼妙,也是万分熟悉的,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一般,眼见着就要倒下,一旁的小丫头又再次扶住了她,她拂开了小丫头扶她的手,一步一步向着那打坐的女子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呼吸便更沉重一分,脚步也更沉了,她要证实,那个人,是不是她,是不是那个,本已经死了的她;她动了动嘴,却没有声音,她此时已经讲不出任何话了吗?她自己问着自己,那个背影是那般熟悉,在幽幽的檀香中,她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幽香“小姐。”
上官漪蝶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回响,那是从未有过的沙哑;沉寂在忘我境界的夜未央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应该是尘封在记忆多年的声音,她
本认为,那个声音不会再出现,可今日,却出现在她的耳边,是她出现了幻听吗?还是,那个人,真的没事死,那个自己的玩伴,不对,当初她在雨泽自焚,紫姬姑姑前去救她之时,已经告诉她,月姬早已在埜祈棪放的那场大火里,逝世了,之后,就连紫姬姑姑,都为了将她安全送离,死在了雨泽的梧桐小院,此时雨泽皇陵那个属于她的陵墓里,已经成了她紫姬姑姑尸身沉睡的地方;
但是那个声音,真的是月姬的,那个伴随了她十年的女孩,那个尚在襁褓之中,便已经伴随着她的女孩;夜未央从忘我的境界中醒来,起身,转身,那张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同样震惊的还有上官漪蝶,谁也不曾想,居然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能够再见对方,那一瞬间,二人都没有了声音,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彼此;
“小姐。”妘熙进了来,望着夜未央与上官漪蝶,眉头微微蹙起,从二人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二人是认识的;只是,现下恐怕不是二人相认的好时候,妘熙的出声提醒,唤回了夜未央的心智,她对着上官漪蝶微微一福身道“这位小姐不知道如何称呼。”
上官漪蝶望着那张比起十四岁之时,更加耀目的容颜,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自己的失态,拿出她的世家风度微微一福身“上官漪蝶,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
夜未央脸上浮现出客气却略带疏远的笑颜“夜未央,今日见到妹妹,觉得一见如故。”
上官漪蝶微微一笑道“妹妹也是如此,看到姐姐,便想起昔日的一位故人呢.”捂唇轻笑,眼眸微微垂下,一举一动间,都带着大家小姐的风范,更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疏远,话语中,也带着客套;
“妹妹是才来吗?”虽然二人口头上姐妹相称,可二人所隔的距离,都可以塞下两个妘熙了,可见二人这疏远客套劲,“恩,没有姐姐来的早,也不曾想,会在此遇到姐姐。”
“是啊。”夜未央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抚平上面的褶皱,“只可惜,姐姐就要走了,妹妹却才刚来。”上官漪蝶淡淡一笑,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点燃的香“没事,有缘,自会再见的。”朝着佛像拜了三拜,将香递回给小丫头,小丫鬟立刻接过,插在香炉里;“既然姐姐要走,妹妹也不留姐姐了,妹妹还要去主持那儿看看,姐姐慢走。”
福了一礼,不待夜未央开口,她便携着小丫鬟转身往外去了,妘熙凑了上来,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疑惑的问道“小姐认得她?”夜未央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香炉内的香燃起袅袅的烟雾,迷了她的眼,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的不真实,转身望着妘熙,微微一笑道“不认识,今日才见到的罢了,只是觉得甚为熟悉,就好像,上辈子认得的。”可不是上辈子认得的吗?上辈子,她是紫殇彼月,她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月姬,而这辈子,她是夜未央,而她,则是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漪蝶,以前的一切,不论是对于她来说,还是对于上官漪蝶来说,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上辈子的事情,早已经在孟婆摊前,饮下那一碗孟婆汤时,便已经给忘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没有留下。
“走吧。”上官漪蝶已经拐入了后院,看不见她的身影,夜未央也不愿意待着
了,今日来佛寺竟然会遇到上官漪蝶,这是夜未央万万想不到的,夜未央想,这或许便是佛与她开的一个玩笑吧,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个玩笑,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着呢!
上官漪蝶才拐入内院,就一下子倒在了小丫鬟的身上,小丫鬟害怕的险些大叫,上官漪蝶制止了她,“我只是有些累了,不妨事的,你莫要惊动旁人。”小丫头点点头,四周望望,见不远处有一石凳,便道“小姐,前方有一石凳,奴婢扶您过去休息可好?”
上官漪蝶点点头,小丫头立刻将她扶了过去,安置在石凳之上,上官漪蝶坐在上面休息许久,觉得好了些,站起身道“我觉得好些了,走吧,去找主持吧。”主仆二人寻到主持的院子时,主持正坐在院中的菩提树下,他的对面,还坐着一华服男子,二人正在对弈,那华服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眉头紧锁;主持则是闭目养神,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上官漪蝶走了过去,站在那男子的身后将整盘棋细细的看了一番,顿时了然于胸,正在这时,主持睁开眼开口道“唔,救兵来了。”
那男子疑惑的看着主持,主持示意他看看身后,他转身,见一陌生女子站在自己身后,那本就深锁的眉头这下皱的更深;他转过头道“主持这是拿羽鄑打趣吗?”主持神秘的一笑,对上官漪蝶说道“不知道女施主可愿不愿意帮一下羽鄑施主,破解了这局棋。”
上官漪蝶笑了笑,脸色还是颇有些苍白“我今日自己都已经身陷棋局,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救旁人呢。”那主持淡淡一笑,摇了摇“女施主为羽鄑施主解了这局棋,那么,女施主心中的棋局,也便能解开了。”
夜羽鄑挑眉望着主持,在看看上官漪蝶,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子,如何能够解这一局棋;上官漪蝶莞尔一笑“解这局棋不是不可,只是,这局棋不知道是大师想解,还是这位公子想解。”
夜羽鄑挑着眉“有何不同吗?”
上官漪蝶点点头“自然是不同,大师想解的话,大师已经开口相求,我自然是帮大师解了这棋局,若是公子想解,那便请公子开一开尊口,我自然也是能帮公子解的,若公子不愿意的话,那我自然是不解了。”
“那么,便请姑娘为在下解这一局吧。”夜羽鄑笑道,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子,如何解这一局死局;上官漪蝶执起棋子,往棋盘一落,霎时间,一条生路浮现在夜羽鄑的眼前
“解了。”上官漪蝶望着主持,主持颔首一笑“女施主既然已经重生,又何必为过去的事情,自寻烦恼,这过去的事情就像这棋局。”主持一抬手,一拂袖,棋子便皆被他拂落地;
“就像这棋子一样,无论刚才解的多好,可是过去了的,终究是过去了。”上官漪蝶摇头笑笑,她将地上的棋子捡起,在夜羽鄑惊讶的目光下,将棋局摆回了原来的样子“忘不了,还是忘不了。”主持眉头微微蹙起“施主这是自寻烦恼啊!”
上官漪蝶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罢了,解不开,就随他去吧。”
说罢,微微一福身,转身离去,夜羽鄑惊讶的望着那一子不差的棋局,惊讶的问道“这女子,是何人。”
主持微微一笑“上官家,上官漪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