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亡①

八月十六晚,突然有人敲响了紫殇月的房门,紫殇月这次出来并未曾带着贴身的侍女,在夜阑,夜未央为她指的那些侍女皆被她一一回绝,虽然说自幼娇生惯养的,但是她紫殇月还不曾娇生惯养到连自理都不可;所以当紫殇月亲自去开门时,吓了来人一跳,而紫殇月看到来人之时,也吓了一跳;

来人吓了一跳倒是还好理解,按照她的理解,来开门的必然是婢女,可是当婢女变成公主的话,这的确有些吓人;而紫殇月吓了一跳,是因为来人一身白衣白袍,面上还蒙上一块白纱,她要是一身黑衣黑袍,蒙着一块黑纱的话,紫殇月或许还能想到来人是一个比较有礼的刺客;可是这一身白衣,着实不能让紫殇月往刺客那儿想,于是乎,紫殇月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开口道“阁下是来找谁?”

皓玉愣了一下,瞧着紫殇月,此人看到她不喊不叫,十分淡定,这倒是让皓玉多了几分欣赏,微微一福身道“奴家玉宫皓玉,今日特特奉宫主之令为圣尊长公主送上一物。”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呈上,紫殇月没有接过来,只是瞧着妖玉,灿然一笑“无功不受禄,本宫与你家宫主素不相识,这礼物,本宫万万是受不得的。”紫殇月不是客气,是警惕,她从未曾入过江湖,根本不知道什么玉宫,但是她自幼之时书房的师傅曾经教过她‘天上不会掉馅饼。’她贵为公主,又是当年紫幽皇的掌上明珠,乃是贵不可言的人物,紫幽皇又在她尚年幼时候,便赏赐了大片的封地给她;如此一来,幼年时候的她,便早已经是各家攀附的对象,正是因为如此,也让当年的紫殇月至今都十分记得那书房的师傅所教的‘天上不会掉馅饼’一说,所以那位玉宫宫主平白无故的送东西来,以紫殇月的性子,又如何能不警惕,又怎么能不警惕。

皓玉瞧了一眼天时,她已经没有时间和她耗了,索性将盒子往她手里硬塞,顺便道一句:“宫主说,这盒中之物,与羽雁荡有关。”果不其然,一句话点中死穴,紫殇月收下了盒子,皓玉满意的一笑,微微一福身:“奴家便先告辞了。”

说罢,提气飞身旋走。紫殇月在院子中站了许久,直到月隐星斜,她方才回房中点了蜡烛打开锦盒,锦盒里只有一张纸,紫殇月取了出来,对着烛光一看,霎时,那张俏脸便已然苍白;

第二日,羽雁荡给夜未央请辞,他来这一趟,本就是因为凤逝颜拉着他方才来的,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在留在此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回到他的亦谷,摆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比在这儿瞧着各式各样的人打着自己心中的小算盘眼烦的好;

夜未央自然是知道羽雁荡的脾性,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更改,便也不挽留,十分大方的将自己御医院里不少珍贵的草药送给羽雁荡作为谢礼,羽雁荡对于夜未央的谢礼是十分喜欢的,令人拿着,高高兴兴的便要回了亦谷,不曾想,才出城门,便让人拦了马车,羽

雁荡本在马车中拥着锦被看书,马车突然停了,侍仆掀了车帘道了一声:“爷。”

羽雁荡疑惑的抬起头,越过侍仆,瞧见在皑皑白雪里站着的淡薄身影,像是有些不悦,又好似担忧一般的朝着侍仆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冷的天,还不快些将公主请上马车。”

侍仆连忙将紫殇月请上马车,紫殇月一上马车,迎头便有着一件不明物遮了眼睛,紫殇月取下不明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狐裘大氅;

“披上。”

羽雁荡眼睛也不抬道,紫殇月也不拘谨,立刻给披了上去,柔软温和的狐裘大氅上有着一股好闻的药香,想来这狐裘大氅,应该是羽雁荡常披之物,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要打一场场战,东西皆都是倍了个齐全,不曾想,到头来竟然这般快,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个人撤了局,如若不然,就是有凤逝颜,夜冥溪这些厉害的人物,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轻易的颠覆一个布了三十年的局;

“你怎么来了。”

羽雁荡的书页瞧不进去了,索性将书丢在一旁,别看他的这马车不大,却是布置齐全,茶桌茶壶一应俱全,羽雁荡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正要为紫殇月也倒上之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一顿,对着外面的的侍仆喊道:“去将放在后面马车里的玫瑰花苞取来。”

侍仆立刻停下了马车,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装着玫瑰花苞的锦盒便被呈了进来,连带着送了一套格外精致的茶具进了来,羽雁荡极为熟练的将玫瑰茶泡好递给紫殇月,紫殇月接了过来,揭开茶盖一瞧,一朵玫瑰盛开在微红的茶汤之上,甚是美丽,这一日这茶,她喝得格外的舒心;当天夜里在客栈歇息,羽雁荡已经梳洗了准备睡下,却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羽雁荡示意在暗处的侍仆前去开门,门开了,随着一阵清冷的酒香,来的竟是端着一套酒具的紫殇月,羽雁荡狐疑的瞧着紫殇月,这么晚了,紫殇月来此作甚,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光线的原因,羽雁荡发现紫殇月的脸色有些苍白;

“公主这么晚来在下的房中,有何指教。”

紫殇月将手上的酒具放在桌上,倒了一杯酒给羽雁荡道:“这些日子天气严寒,你身子骨也不好,这是我以前酿的酒,名为梨落,你尝尝。”

羽雁荡接过酒杯,不经意间,他闻得一丝血腥之气,霎时眉头一皱道:“这酒中怎么会有血腥之气?”紫殇月浅浅一笑,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道:“这酒的配方之中,取了果子狸的鲜血所酿,所以自然而然带了一丝的血腥之气,不过不妨事,你瞧我都喝了,你也干了吧。”

羽雁荡虽然心中有疑惑,但终究因为端着这酒的人是紫殇月,他便也仰头喝下,他江湖鬼医,难不成还会怕些什么毒不成,他身上的情蛊,可不是吃素的东西;紫殇月瞧见羽雁荡将酒饮尽,嘴角向上扬起,从羽雁荡手中拿过酒具;

“成了,你休息吧,明儿个,还要赶路。”

“公主是想和在下去亦谷吗?”

这个问题憋在羽雁荡喉间已经一天,几次要问出,却又打消了;

“不然羽雁荡你以为我在那雪中站着作甚,难不成......”

紫殇月转过身,眼里尽是戏挑“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那儿看雪景不成?”

羽雁荡顿时黑了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紫殇月“送客。”这话是对侍仆说的,侍仆立刻做出请的姿态,紫殇月小女孩气的耸耸肩,转身离去,望着紫殇月离去的背影,羽雁荡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么多年了,紫殇月还是这个样子,那些个年岁,都不知道让她给长到哪儿去了;第二日依旧如第一日般,羽雁荡窝在马车里看书,紫殇月捧着茶盏,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羽雁荡关心的问了两句,不曾想,紫殇月却凑了过去,挑挑秀眉道:“羽雁公子这般关心本宫,莫不是喜欢上本宫了吧。”

羽雁荡顿时又黑了脸“公主请自重。”

紫殇月无趣的嘟嘟嘴,坐了回去,眼里是遮不住的喜悦;

羽雁荡是无尽的苦恼,这些日子的紫殇月像是越活越回去一般,这么多年养出的优雅淡静似乎在他羽雁荡的面前全部消失了,这丫头,还是当年那个少不知事,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一般,胆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当天晚上,又敲开了他的房门,送了一杯‘梨落’,出言戏挑了几句,又离去了,待紫殇月离去,羽雁荡冷冷扫视房中的人,全部都低垂着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彻底让羽雁荡恨紫殇月恨得牙痒痒,心道‘怎么这紫殇家的人,是一个比一个刁钻,以前一个紫殇彼月就算了,如今这个紫殇月,比起当年的紫殇彼月,有过之而无不及;接下来的几天,紫殇月是越发大胆,但是她的脸色也更加苍白,羽雁荡要为她把脉,她死活不肯,直说自己个儿是冻的,这已经离了陌都城不知道多远了,还能冻着,羽雁荡都服了她这个借口,当最后羽雁荡强制的要替她把脉,她竟然当众大喊“非礼。”自此羽雁荡再也不提给她把脉一事,紫殇月也更加大胆,马车之上困极了,便倒在羽雁荡的腿间,枕着他的腿睡去,直到第七日,他们终于是死赶活赶的赶回了亦谷;

亦谷里栽的几棵梨树的梨花早已经谢了,倒是有着一个个黄橙橙的大梨子挂在树上,羽雁荡坐在轮椅之中,瞧着树上挂的大梨子,心道“那丫头,便是用这,酿的梨落吗?”正想着,紫殇月又来了,今日的紫殇月格外不同于往日些,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紫襟绣淡紫色睡莲的,发髻未挽,只是用一根紫色的绸带将发尾绑了,眉心坠了个碧色的月牙;羽雁荡有些惊讶她今日的装扮,而且今日的她,还特地施了粉黛,依旧是一杯酒,羽雁荡接过来便饮尽了,紫殇月将背在身后的琴解了下来,递给羽雁荡道“给我弹一曲吧。”

羽雁荡接过琴,还是当年那把琴;

“要听什么?”

紫殇月笑了笑“随便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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