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下——王妃有毒
拈花小筑。
虽然江暖心是拈花小筑真正的主子,但明面上却是由舒曼华来打点的,所以除了三楼的几名舒曼华心腹丫鬟,这一楼二楼的仆役丫鬟们却是并不认得江暖心。
然而江暖心与洛天音的容貌着实太过出色,两人甫一出现,就如那破开云层的闪电,瞬间惊呆了所有在座的客人。
闻讯赶来的舒曼华一看到天人姿色的洛天音,她连忙捂嘴差点尖叫出声,那涂了层层白粉的脸蛋几乎要红到耳根后,竟然还露出了一抹娇羞神色。
江暖心与洛天音跟着小厮往二楼雅间走去,经过舒曼华身边时,她不由狠狠剜了舒曼华一眼。
茶水很快上来,还是由舒曼华亲自上的,只是她奉茶之后,就赖在雅间里不走了,江暖心抬头一看,却见她双眼直勾勾盯着洛天音,毫不掩饰那眼底的惊艳与爱慕之情。
洛天音却是神色不动,他一直低头饮茶,浓睫密密覆在眼帘上,他轻嗅着清香怡人淡淡茶香,像是并未发觉来自于舒曼华的热情眼神。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此时他轻轻握着青色的瓷杯,更是衬得他的手指如玉雕琢。
“暖心,这位公子是谁啊?!介绍认识一下啊!”舒曼华最是喜欢看美男子了,但是独孤澈虽然够俊,但神色却太冷,每次看到他,都让她不寒而栗胆战心惊,可是今天这位公子却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方才第一眼看到他,她就怦然心动心跳加速。
江暖心闻言眼皮猛地一跳,她顿时站起来,连推带搡地将犯了花痴的舒曼华给硬推了出去,一边在舒曼华耳边压低了嗓音:“以后再告诉你!”
好不容易将舒曼华给打发走,江暖心转身回来,却见洛天音正抬眸看着她,他的眼睛偏细长,睫毛很长很密,那对幽瞳却是不同于中原人的黑色,而是泛着一丝幽蓝,此时的他神情依旧是如玉温润,可是那幽邃眼底却是有淡淡笑意正在流淌。
江暖心乍一撞进他眼中,她只觉心神倏然一窒,心尖上仿佛有一根弦被猛地拨动了一下。
但随即江暖心嘴角猛地一抽,漂亮的大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暗色,你妹的,先是独孤澈,再是洛天音,她这究竟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尽是遇到这种妖孽!
而且妖孽还都喜欢朝她放电!
“好了!你可以说了吧!”江暖心刻意避开洛天音那对几可迷人心智的幽瞳,特意坐到他对面,她饮了口茶水,借以掩饰自己脸上的红云。
“你想知道什么?”洛天音问道。
“我们的婚约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也是江暖心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是真的!”洛天音几乎是毫不犹豫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江暖心凝起黛眉,疑惑道。
“白姨与家母是旧识,她尚未成亲时,曾经每年都会去蓬莱岛住一段时间。”洛天音定定望着江暖心,他的声音很好听,与他坐在一起,江暖心忽然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后来白姨怀孕生女,有四五年没有再去蓬莱岛,直到你五岁时,她突然再次登岛……”
“等等,我问你,蓬莱岛上是不是有一大片花海,里面的花朵有五色,每一朵花都有十八片花瓣?那根茎像是花生,里面的果实可以治疗外伤?”江暖心只觉脑中突然有白光一闪,她眼眸发亮,倏地打断了洛天音疾声问道。
“小暖儿,你记起来了?”洛天音闻言幽瞳亦是猛地亮起,他向来平和的嗓音里都染了丝激动,“那是纳哆嘌里!”
“好像有点印象!”江暖心蹙了蹙黛眉,她凝神想了想,却再也记不起任何画面,她随即摇了摇头,扯了唇角,“六年前我落过一次水,差点连命都丢了,所以以前的事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无妨!”洛天音眼眸闪了闪,温柔笑道,“你那时候已经五岁了,不过看起来很瘦弱,白姨说你从出生时起血液里就含毒,她希望我父亲能够帮你诊治,不过这种毒就连家父也没见过,他研究了很久,最终也只能用药暂时压制住。”
“那婚约又是怎么回事?”江暖心见洛天音所说与自己的猜想差不多,原来白桦当年确实是带着她去蓬莱岛求医的。
“家母见你可爱,便与白姨立了婚书,结为亲家!”洛天音微微笑道,他看着江暖心的眼睛里仿若有流光溢彩。
“那我真是荣幸了!”江暖心闻言却无半点喜色,反倒是嘴角再次猛抽,她可是从出生后就一直戴着面具的,也不知道洛天音他娘到底看她哪里可爱了!
“小暖儿,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你当初在岛上住了三个月,可是每天缠着我,叫我天音哥哥,还说此生非我不嫁的!”此刻,洛天音唇角的笑容倏地敛去,转而被落寞所取代,幽邃双瞳中骤然掠过一丝快到无法捕捉的精光,他的手也在这一刻覆在了江暖心玉手上。
美人含愁从来都是最动人的,尤其还是这样一名有着绝世姿容的美男子,当他用那样温柔而寂寞的眼神看着你之时,简直让人的心都要碎了。
“天音哥哥?”这一回,就连精通摄魂术的江暖心也中招了,只见她愣愣看着洛天音好半晌,绝美的玉脸上渐渐浮起红晕,清眸中有犹豫和挣扎交织闪现,红润的樱唇抿了抿,她刚想说话,恰在这时,雅间外陡然爆发一阵吵闹声,江暖心立即惊醒过来,她望着洛天音那对深邃的幽瞳,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能感觉得出来,方才洛天音并没有使用摄魂术,可是为何她刚刚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神恍惚?
“暖儿?”洛天音见江暖心盯着他不出声,于是轻轻唤了声,只是此时他心中却有诧异涌现,竟然能从他的幽瞳中挣脱出来,至今为止,江暖心是第一个!
“啊?哦!”江暖心眨了眨眼睛,隐去眼底的怀疑,她慌忙抽出自己的手,干笑道,“小孩子说的话,哪能信呢,呵呵呵!”
“可是我信了!”洛天音幽瞳深深凝视江暖心,修长的手指屈起成拳。
“……”江暖心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咬了咬唇,眸光一闪,却还是将今日的来意挑明了:“洛天音,我不会嫁你的!”
“为什么?”洛天音猛地握紧大手,剑眉拧紧,如玉清润的声音里也染了丝焦躁,“是因为独孤澈?”
“是!我爱上他了!”江暖心也不扭捏,那对盈满满坚定辉光的明澈清眸就这么定定迎上洛天音深幽的瞳眸,她沉声说道。
洛天音似乎也没料到江暖心竟然会如此大方地承认,他双眸里顿时浮上一层阴霾,薄唇也抿得死紧。
“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怪吓人的!”江暖心莫名就有些紧张,也不知为何,她拒绝了洛天音,总是会感到心虚!
“暖儿,你今天说找我,就是为了要与我取消婚约?”洛天音终于开口,只是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晦涩。
“这个……哦,哎,你说我们还是十多年前见过的,我什么品性你也不了解,我们之间也没有感情,怎么可以就这样成亲呢!”江暖心见洛天音神情落寞,她不由有点尴尬,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跟我谈感情?”洛天音却是一挑剑眉,冷笑道,“你与独孤澈一开始就有感情吗?”
“……”江暖心倏然无言以对,是啊,她对独孤澈也是慢慢才生了情意,所以对于早与她有了婚约的洛天音说这样的话确实不大公平。
“暖儿,我不会放弃的!”洛天音收起面上冷笑,幽瞳里倏地闪耀起执着的冷光,他沉声道,“你与独孤澈是不可能的!今生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妻!”
“你什么意——”
江暖心蹙起黛眉,她突然觉得洛天音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她张口刚要质问。这时,外间的哄闹声变得更大了,隐约传来众人的议论声。
“咦,那不是燕王爷吗?”
“他为什么不进来啊,外面下好大的雨呢!”
江暖心闻声心念一动,她蓦地起身,几乎是不加思索就冲到了窗前,刚打开窗,那冷风夹着细密的雨丝便迎面扑来,江暖心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黑亮的双眸透过雨雾朝下看去,仿若有着心灵感应,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那道矗立在大雨中的高大身影。
“该死!”江暖心眼皮猛地一跳,她咬牙怒骂了一句,也不顾洛天音就在身后,裙摆一旋,她已转身飞奔出去。
舒曼华也正站在回廊的尽头朝外观望,听到门响,她连忙走过去拉住江暖心,忧虑道,“暖心,你小心点,燕王殿下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可是江暖心急着去找独孤澈,她根本就没听清楚舒曼华说了什么,就胡乱点了头,顺手抄过放置在一旁的雨伞,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奔下了楼。
在她身后,是洛天音骤然变得深邃阴沉的目光。
向来尊贵冷酷的燕王殿下竟然像是失了魂一般站在滂沱大雨中,这样的一幕诡异景象自然吸引了众多好事的百姓,拈花小筑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玩乐,全都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去,一时之间议论声纷起。
江暖心一路狂奔而去,那一道黛色身影仿佛闪电一般掠过,那些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然没有了那道炫丽黛影。
今天的这场雨是开春以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雨点溅落在地,砸出朵朵碗口大的雨花,天边还有雷声轰隆。
偌大的长街上,早已没了人影,雨雾弥漫中,只有那一袭孤单的高大身影站在骏马旁,偶有几名行色匆匆的行人路过,都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雨实在太大,江暖心撑伞跑过去的时候,裙摆顿时湿了一片,但即使看不清独孤澈神色,她却依然能感觉得到他从看到她出现在门前的时候就骤然亮起的冰眸。
当江暖心终于站定在独孤澈面前,她手中的伞替他遮去大雨,雷声轰隆中,江暖心看着淋得浑身透湿的男子,她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独孤澈,你到底在干什么?”
独孤澈却抿紧了薄唇不说话,水珠滑过他棱角分明的俊脸,被大雨洗刷后,那对飞扬的剑眉更显浓黑。可是此时,他就这么深深凝望着江暖心,幽深的黑眸里像是盛满了莫大的悲痛,有郁结沉沉翻涌。
江暖心知道,强悍如独孤澈,能令他露出如此绝望神情的事必定非同小可,她的心不由一沉,连忙抓住独孤澈冰冷的大手,焦急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独孤澈却依然没有开口,江暖心急得都快跳脚了,“你快说啊!”
“王爷,雨太大了,您看大小姐都淋湿了,还是先上马车再说吧!”落影忽然从一旁走了出来,他也没有撑伞,春日单薄的衣衫被淋得透湿。
独孤澈像是陡然清醒过来,可他却依然不发一语,只是伸手接过江暖心手中雨伞,几乎全斜在她那一边,尔后反握住江暖心玉手,牵着她朝停放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江暖心上马车前,有那么一瞬,她无意识地回眸看向拈花小筑二楼的一间窗户,雨雾蒙蒙中,那里,有一道白衣身影卓然而立。
只是一眼,江暖心就移开了视线,可是她的停顿却被独孤澈发现,他冷冷看了一眼洛天音,冰冷的眸底倏然掠过一道寒光。
当马蹄声得得响起,雨声敲打在车顶,叮叮咚咚,仿佛奏响了一道华丽的乐章。
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阻隔了外间的一切烦扰,江暖心抿紧了粉唇,刚要开口,眼前倏地一黑,干燥温暖的毯子瞬间将她裹住。
江暖心却是一把扯下了毯子,那对黑亮的眼眸炯炯凝视着独孤澈,她在等着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