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与玲珑同岁,都是芳龄十七,只是生日略大几天,从十二岁时起,她便远离红尘世俗,与师父九难师太遍历名山大川,后隐居于深山密林之中,加上她所修炼的玄天玉女功,令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小上许多。梅儿不但人长得娇嫩,就连心思也比同龄少女单纯许多,总是给人以至真、至善、至纯的印象,直至被皇上招入宫后,这才总算是对人情世故略懂了一些。
此次后宫选秀,由于侍卫人手不足,梅儿便临时充当起维持后宫秩序的角色。数日以来,她一直穿梭于各色秀女们中间,眼瞧着各方佳丽们都在使尽浑身解数争奇斗艳,唯恐落于人后,不知何时起,此喧嚣的景象,也逐渐挑动起梅儿那颗女人特有的攀比之心。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梅儿还是正当如花似玉的年纪,又怎会例外,渐渐地,从不知打扮的她,也开始也偶尔照照镜子,梳理一下妆容,有时独自一人时,还偷偷用起了胭脂、粉黛。由于她天生丽质,即使不上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若是画了浓妆,反到势得其反,梅儿本就聪慧、心灵手巧,加之反复琢磨、尝试了几次后,总算摸到了些扮美的门道儿,知道自己天赋娇容,只需略施粉黛便已是闭月羞花了。
在梅儿看来,那些环肥燕瘦、俗脂艳粉的秀女,有的明明就是姿色平平无奇、毫无可取之处,却莫名其妙地就给留了牌子,这显然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也就是从那时起,梅儿心里产生了一个有趣儿的想法,那就是:假若自己也来参加宫廷选秀,被留牌子的概率能有几成呢?她前思后想了许久,始终没有肯定的答案,于是暗下决心,定要寻个恰当的机会侧面问问皇上,看看他又会如何答复自己呢。
转眼到了九月望日这天,新晋的秀女们至此都已先后入宫了,玲珑自然也也不例外,热闹了一天的后宫,到夜幕降临时,总算是静逸下来。一轮明月如玉盘般悬于夜空,紫奥城在银色光辉的播洒下,越发显得庄严、静穆。
皇上在养心殿批阅完手头上最后一份奏折,抬起头,见殿外早已是夜色如水,流萤满院。皇上起身离开龙书案前,
信步踱到殿外,站立在汉白玉石阶上,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躯,深深吸了口气,隐隐嗅到一缕暗香,不由得扭头去寻,见几步之外的青砖地上,正躬身拘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宫女,皇上一时没辩出是谁,指着好奇问道:“你是——?朕怎么觉着好像没见过你?难道是新来的?”
那宫女听了缓缓抬起头来,唇角上扬,嫣然一笑,皇上这才认出眼前光彩照人的少女竟是梅儿,不由得一阵暗喜,随即笑道:“咦!梅儿?是你?怎的今儿个换了这身儿穿戴?叫朕险些没认出来!”
梅儿自那次斩熊被晋为梅花侍卫后,一直是男丁的打扮,时间久了便连说话也有些粗声粗气起来,皇上早看惯了她那样子,此时冷不丁儿换回了这身婢女的装束,还真是让他有些不大习惯。
梅儿见皇上问起她为何突然换了这身儿女装的原因,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嗯”了好大一个长音儿,却仍不知如何作答才算合情合理。
皇上抬手叫她起来说话,梅儿娇羞着缓缓站直了身子,随即轻展藕臂,足尖点地,轻盈地在原地画了个圈儿,裙摆飘舞、发丝飞扬之下,将她凸凹有致的曼妙身段儿,在月光下展现得淋漓尽致,真真是妙不可言。
只见她此时身着一袭长及脚面的雪青色印花裙衫,上半身罩着一件冰白色暗色滚边琵琶襟坎肩,头上系着同色系发带,虽还是普通宫女的装束,可穿戴在她的身上,竟显得格外清新宜人。
再细看她肤若凝脂、面洁如玉、五官精巧,一字发髻用挂花油梳理的齐整靓丽,齐刘海下一双妙目顾盼生姿,朱唇微启,露出一点皓齿,尤其是眉心那一点梅花,似乎正泛起淡淡的灵光异彩来。
此样梅儿,令皇上看得真有些痴了,恍若记起多年前那个梦境,梅花仙子,莫非是她?
梅儿见皇上似笑非笑,呆呆凝望着自己,心中一阵窃喜,随即掩嘴轻咳了一声,皇上这才回过神儿来,龙颜大悦道:“没承想,朕的御前还有这样一位标致的娇娥!真是让朕无限惊喜、赏心悦目啊!”言罢开怀大笑。
梅儿听皇上赞许自己,愈发
显的得意起来,兴奋得两颊绯红,更添许多的妩媚,见她低眉忸怩着呢喃道:“万岁怎么像是初次见到奴婢似得,竟说出如此话来?!人家本来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纪!难道不应该打扮得好看一些么!”
皇上又是一笑,道:“说的没错,很好,朕很喜欢,不过你眼下毕竟不是丫鬟,等明儿个让内务府专门为你量身定做一身儿锦衣戍卫女装,想必穿在你的身上那定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番姿采的。”
梅儿闻言讨巧地叉手至于腰际,深施一礼道:“多谢皇上抬爱!奴婢谢主隆恩!”
“不必多礼!”皇上边摆弄着手上的翠玉念珠,边问道:“说吧!今天打扮得这么特别,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求着朕?这会儿并无旁人在,大可畅所欲言!”
梅儿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腼腆道:“皇上广选秀女充实后宫,时至今日这些佳丽们都已尽数入宫了,想必皇上此时定是心喜着呢吧?”
皇上头一次听她这么和自己讲话,想必是弦外有音,因此不答反问道:“哦!你到是说说看,朕喜从何来呀?”
梅儿眨着妙目,阐释道:“皇上一下子寻到了那么多心仪的娇妻,且人人都是堪称国色天香、仪态万芳的,皇上怎能不喜出望外!”
皇上听她这样一说,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道:“原来你是这和她们在媲美呢,难怪要打扮成这样来给朕看!”
梅儿樱唇微微一撅,半是负气道:“奴婢哪敢和万岁爷的嫔妃们比美,瞧我这身儿寒酸相,怕是连末流的女官还不如,更别说和那些六宫粉黛相比了。”
皇上听她这么一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将神色正了一正,正经儿地说道:“绫罗绸缎、金银佩饰再加上那些名贵的胭脂粉黛,这些皆都是用来锦上添花的玩意儿,若是人本身不美,再怎么装扮也是枉费心机的。你今晚虽只是穿了这身儿寻常的宫娥裙装,面上也不过薄施粉黛,更没佩戴什么名贵的饰品,但依朕看来,却是恰到好处、美若仙子落凡了,所谓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说可不是就这个理儿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