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默默祷告完,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将门窗关好上了闩,盘膝于蒲团之上,深吸一口气,妙目微合,开始用玄天玉女功为自己驱除体内寒气,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已觉得神清气爽,病意去了大半。
行功完毕,听有人轻叩房门,梅儿起身去开,见是逸芙端着个大药罐立在门口,笑着说才按媱儿方子熬好的汤药,快趁热喝了吧!梅儿很是感激,遂忙请她进来。
逸芙见梅儿气色恢复了许多,甚感惊奇,倒汤药递给梅儿时,问是何故?梅儿谎说才蒙头睡了一觉,发过汗后,便觉得舒服多了,边接过药碗仰头服下,复又钻回被窝里去,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皇上这会儿已走了吗?逸芙点头应是。梅儿又问,皇上此次匆忙南下,到底是什么紧要事儿呀?
逸芙说皇上早朝时,得到户部尚书董大人(素琬的父亲)的上书,经年底统算后,发觉国库空亏甚巨,以至于连年底给后宫的赏银都筹措不出来了。皇上听了顿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当堂就厉声斥责了督办钱粮的大臣们办事不利,誓要即刻从上到下整顿吏制。皇上果然雷厉风行说到做到,下朝后,便立刻张罗起出宫事宜了。
其实,梅儿常在皇上身边,早知道皇上此次御驾南巡,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因前一阵子一直忙着后宫选秀事宜,这会子儿新晋秀女都已悉数入宫安顿妥当了,这次不过是正好借着户部尚书的上书大做文章,好趁机实施既定好的策略而已。
逸芙还说,皇上临行前曾在承天门前指天发誓,说此次南下御驾巡查,定要彻底清查地方官吏的营私舞弊,一经发现立即法办、绝不容情,务必要将国库亏的空局面势彻底扭转过来。
梅儿听了,不禁赞道:“皇上平日最是勤政爱民,如今要举雷霆之势惩贪治污,真是大快人心!”逸芙乘势说道:“是啊!国有贤君,真乃百姓、社稷之福,吾辈能有幸服侍在皇上身边,真是不胜荣光!”言罢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叫好好歇着,晚些再来,后起身而去。
逸芙走后,梅儿再次陷入深思,她本就对皇上万分崇敬,
逸芙的话不正是在故意提点自己么,可转面一想,做侍卫或丫鬟都不打紧,唯独做后宫嫔妃,却怎么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梅儿再次打定主意后,起身在桌上摊开信纸,一挥而就写下一封言辞切切的请辞信给皇上,然后装入信封用蜡封好,坐在窗前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与此同时,玲珑在延禧宫也听说皇上出宫南下巡查去了,这多少令她感到有些意外,由于玲珑的位份最低,因此这一日得到主子的赏赐也就最少,小主还没说什么,莹露却因自家门前冷落,脸色很不好,玲珑看她撅着嘴,悄悄笑劝道:咱们来日方长,何必计较眼下这一点得失呢,莹露想想也是。
出于尊卑礼仪,玲珑打算主动去拜见比她位份高的另两位小主,可不成想,自己真心诚意登门拜访,却连吃了两个闭门羹。
若说那余氏一向蛮横,因在殿选时与自己结了怨,怀恨在心,故意不待见自己也就罢了,可为何连那个素未谋面的吉贵人也婉拒了自己的诚意,就真是让玲珑难以理解了,如此一来,这才刚入宫,玲珑便倍尝到了后宫里的人情冷漠,着实让她大感不安。
九月十七日,是玲珑入宫的第三天,这一日按例是合宫觐见皇后和太后的日子。那日在景仁宫中,就数玲珑的位份最低,她跟在众妃嫔后,行三拜九叩之礼,然后是聆听皇后娘娘教诲,之后还应去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可听那边来的眸月姑姑说,太后近日身体不适,觐见的礼节便先免了,等日后娘娘懿体康健时,再召见大家,如此,这合宫觐见的仪式便算收场了。
从景仁宫回来,玲珑向芸鹃打听,可知道御前侍卫郎墨梅住在哪里?芸鹃也是才入宫不久,还真不知道,不过她说小主莫急,奴婢出去打听一下,怕是不难问到的。于是玲珑叫她快去,一有消息就立刻回来禀报。
就在玲珑参加合宫觐见时,梅儿正在慈宁宫里拜见姨母太后,告假说想去报国寺探望娘亲。此时,若她还是普通宫女,那自是万万不能破例给假的,可她如今已是梅花御卫了,便没那么严格限制。上次梅儿返家奔丧,至今已过去一年了,要说于情于理也该是让她去
看望一下娘亲尽尽孝道的。在梅儿的恳求下,太后果然答应了她的请求,还也说务必要在皇上回銮前赶回来,梅儿此时一心只想着要快点离宫,便都满口答应了。
得到了太后的口谕,梅儿回到清心殿自己房中,草草收拾了个小包裹,将官服、紫青宝剑和诀别信郑重留在床头,重又换回最初入宫时那件素袍,准备离开时,又忍不住朝屋里又环视一眼,后毅然推门而去。
才出清心殿正门,便见逸芙和媱儿两个姊妹正在此处等着要为自己送行呢,不禁眼圈一红。
三个姊妹聚在一处,朝宫外漫步走着,在路上,梅儿告诉逸芙说,自己房中床头上有一封亲笔信和紫青宝剑,请她务必要亲手转交给皇上。
逸芙此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如果皇上知道自己没能留住梅儿,一定很是失望,于是默然道:“姊姊猜不猜得到,当皇上看到你的书信和御赐宝剑后,会是什么反应!”
梅儿万分愧疚道:“我知道自己实在对不起皇上的厚待,可是,我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衷,当皇上看到那封书信后,自然会明白的。”
逸芙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负气道:“我敢打赌,姊姊早晚还是要回到宫里来的。”说这句话,是因她了解,皇上既然有本事招她入宫,就一定还有办法让她再次回来的。
梅儿只是苦涩地一笑道:“也许吧!其实我也真心不舍得离开你们这些好姊妹的呀!”言罢将寄名花锁从脖颈取出来,交给媱儿道:“这花锁原是素琬姊姊儿时送给我的,如今她虽还被禁着足,但终究是位居妃位举足轻重,我看还是把它留给姊姊的好,宫里不比在外头,要处处谨言慎行,如遇危难,就拿着花锁去求贤妃,娘娘必会倾力相助的!另外,我还想要姊姊的菊花坠子作为留念。”
媱儿含泪接过花锁,速速将耳坠摘下交予梅儿,泣声道:“感觉才没和妹妹在一起多久,就又要分开了,这事儿就真的没有返还余地了吗?”
梅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如果皇上还只当我是普通奴婢,那自然没什么了,哎!都怪我那晚鬼迷心窍要去那样问皇上……
(本章完)